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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文 / 字字錦

    本王沒有見到前皇后死的時候,楚泓那痛不欲生的樣子。

    但是今日,卻見到了他抱著現皇后,失魂落魄的樣子。

    外頭閃電交加,映的屋裡一片慘白,楚泓癱坐在地上,緊緊地抱著花梨,喃喃道:「為什麼總是這樣,他也是,你也是,你們個個善做主張,跑來救朕。朕是一國之君,說了不准你們上前的,你們為何要抗旨不遵……」

    在他懷裡,失去了妖丹的花梨,靈力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已經褪掉了人類的皮膚,開始變回了木頭。

    而被黑熊掏開的胸膛,也沒有想像中的慘不忍睹,空蕩蕩的胸腔裡,不過是一堆化為齏粉的木屑。

    他已無法維持人類的相貌,甚至連動都不能再動,就那樣靠在楚泓的懷裡,癡癡地看著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

    彷彿想著用盡最後的力氣,把這個人印在腦海裡。

    直到他臉上的皮膚也跟著褪去,那雙漆黑的眸子,徹底失去了光彩。

    「花梨。」楚泓喊他的名字。

    沒有回應,懷裡的傀儡變回了褐紅色的木頭,一動不動。

    「花梨,花梨……」楚泓將那*的傀儡擁進了懷裡,一聲一聲地喚著他,「你倒是醒醒啊。」

    本王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外頭的閃電越發的犀利,而楚泓就在明明滅滅的乾陽宮裡,抱著那傀儡痛哭不止。

    一如本王所說,這人啊,總之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宮外的奴才們扎推在一起,紛紛伸著脖子,往裡頭看去。

    這些人裡面有些表現出了惋惜,有些則是幸災樂禍。

    畢竟,這宮裡讓人惶惶不安的妖怪總算是消失了。

    小豆子走過來,伸手扯了扯本王的衣袖,問道:「皇后死了,聞人哥哥是不是也不能回來了?」

    「倒也不是。」本王撐開傘,在一片驟然傾盆的大雨裡,往寢宮走去。

    小豆子舉著傘,踏著一地水花跟上來,說道:「聞人哥哥死的時候,皇上也是這麼傷心。」

    本王:「猜得到。」

    這大雨,一連下了兩天。

    這期間,只「聽」著宮裡的奴才們私底下竊竊,「聽說皇上風魔了,兩天兩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坐在乾陽宮裡,為死去的皇后修補身體。」

    「修起來又能怎樣,聽說那妖丹相當於皇后的心臟,如今損毀了,皇后是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就不能再去別處弄一顆妖丹?」

    「想什麼呢,兩條腿的人的到處都有,可結出妖丹的精怪卻是世間難求。」

    「那怎麼辦,眼瞅著皇上從前皇后的仙逝裡回過神來,緊接著,又遭受了一次喪偶之痛?」

    「那有什麼辦法,皇后又不是*凡胎,縱然太醫們想著給他診治,也治不了啊。」

    「唉。」眾人一齊歎了口氣,道:「其實想想,皇后雖然是怪物,但這兩年,也沒有過什麼害人的舉動,為人倒是挺和善寬容的。」

    ……

    到傍晚的時候,天空終於放了晴。本王將裱好的字畫捲了卷,拿去了乾陽宮。

    彼時,楚泓正在給那傀儡修復肩胛,見本王來了,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專心致志地上好了手臂,然後拿毛筆蘸了墨,在花梨的肩膀處,描了一隻淺色的梨花。

    待墨干了,他為花梨提上了衣領,繫好綬帶之後,回身看向了我,問道:「王爺找朕,可是有事?」

    本王將卷軸放到了桌子上,道:「來送字畫的。」

    他走上前來,打開卷軸看了一眼,問道:「上面的人,是聞人善,還是花梨?」

    本王:「皇上覺得呢?」

    楚泓:「都像,卻又都似是而非。」

    本王:「那不知皇上看到第一眼,最先想到的是誰?」

    他愣了一下,道:「花梨吧,他就是這幅歲月靜好,恬靜安詳的模樣。」

    本王:「可他不會笑。」

    楚泓:「是啊,他應該笑不出這幅模樣來著……」

    不過是兩天沒見,楚泓像是瘦了一圈,面色憔悴,鬍子拉碴,那原本英氣逼人的面孔,看著頹廢而滄桑。

    「你——」我二人同時開了口,見對方有話要說,卻又同時打住。

    頓了頓,本王道:「有什麼話,皇上先說吧。」

    「嗯。」他斟酌了一下,「你說可以為了我實現一個心願,那我問你,能不能把花梨救回來?」

    本王點頭,「自然可以。只是我記得我只答應實現你一個願望,所以聞人善和花梨之間,你只能選一個。」

    「而且——」本王提醒道:「觸覺不同於嗅覺和味覺,我一旦拿回了,可能會直接影響到你的生活。你可能一時間都無法握筆,拿東西,甚至是站立。」

    「不要緊,」他說,「反正朕只要沒死,這江山總歸還是我的。」

    本王:「你也不會再有子嗣。」

    他

    他頓了一下,苦笑著搖頭,「你覺得朕這麼多年了,沒有再冊立妃嬪,會在乎子嗣一事嗎?朕這輩子與父皇鬥,與大臣鬥,與百姓鬥,與世俗鬥,從來就沒有低過頭。我們楚家不缺人,我沒有子嗣,便從堂兄堂弟那裡過繼一個。反正兜兜轉轉,這江山總還是我楚家的,至於是不是朕的後人來坐,朕並不在乎。」

    「你能這麼想便好。」本王說著,只聞庭院裡送來一陣花香,很淺,卻很怡人。

    「是善兒最喜歡的薔薇花,今年開的可真好啊。」楚泓瞇起了眼睛,滿臉的追憶之色,「朕問你,你可知善兒投胎到哪一戶人家了?」

    「知道,」本王說,「他幾世行善,這輩子投胎照舊為人,前不久降生在我燕國菩提郡的一位商人家裡,那商人雖算不上富甲一方,但是保他一世衣食無憂,足夠了。」

    楚泓:「燕國?」

    「是啊。」本王笑笑,「所以皇上若想著起兵,攻打我燕國,最好掂量清楚了,菩提郡可就在邊界線上,楚君要北上挺進燕國,必然要路經菩提郡,到時兵荒馬亂,刀劍無眼,若傷著前皇后,可就不好了。」

    「哼,你倒是找到了機會來壓制朕。」他說著,輕輕呼了口氣,道:「罷了,知道他過的好,朕也就放心了。朕已經對不住他,不想再對不起花梨了。」

    本王:「看來,皇上是做好了取捨了?」

    「嗯。」他看了那死氣沉沉的傀儡一眼,道「朕要花梨醒過來。」

    本王:「好……」

    昭瞑給我的那顆千年王八留下的靈丹,剛好就派上用場了。

    都道是以色補色,以形補形,這顆靈丹,嵌入那傀儡的體內,代替那損壞的妖丹,是再好沒有了。

    而且因為那王八生活在奈河裡,亦妖亦仙,亦正亦邪,它本身所帶的靈力,要比地界的妖精多很多。

    此番放入花梨的體內,興許會有意外的收穫。

    是夜,月上中天,花梨悠悠醒了過來。

    只見他機械的活動了一下脖子,又看了看自己覆蓋著人類肌膚的手掌,然後看向了守在一旁的楚泓,張了張嘴,問道:「我,沒死嗎?」

    楚泓如同往常一樣,輕佻的親了親他的嘴唇,道:「有朕在,怎麼會讓你死。」

    「可我——」他伸手試了試自己的胸口,微微一怔,看向了立在楚泓身後的我,問道:「這裡,為什麼——」

    「那是心跳,」本王道,「比起之前的半人,你如今已經徹底得到了人類的身體了,要是不愛惜著點,再磕斷胳膊磕斷腿,可就沒得換了。」

    「心跳?」他不敢置信地按著胸口。

    本王倒了杯水給他,「以後,你還會有飢餓感和飽腹感,會感到熱,會感到冷,慢慢適應吧。」

    花梨愣了許久,看向了楚泓,「是你,你讓他救我回來的,是不是?你把觸覺拿來交換我了?」

    「嗯。」楚泓摸了摸他的臉,道:「這筆生意,朕一點都不虧。」

    「可是聞——」花梨話沒說完,就被楚泓直接拿吻堵住了嘴,一番索取之後,說道:「聞人善作為開國以來的第六代皇后,名字會永遠載入玉牒裡,可你作為我楚泓現在的妻,是要陪我走到最後的。只希望朕垂垂老矣,頭髮花白的時候,你不要嫌棄朕才好。」1

    「皇上。」花梨哽咽著,伸手摟住了楚泓的脖子。

    「怎麼,才剛有了人身,就學著哭哭啼啼了,以後可怎麼了得。」楚泓給他擦了把眼淚,道:「乖,不哭了。」

    看他二人終於撥開雲霧,走到了這一步,本王甚為安慰。

    此時,正是他二人濃情蜜意,深情款款的時候,本王繼續待在這裡似乎不太合適,便負著手,走了出去。

    此事終了,本王也得加緊著回燕國了。雖說那冒牌貨已經落網,但他扔下的爛攤子,畢竟得有人打理。

    此刻宮裡少了我這攝政王,也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

    不過思來想去,估計那幫子老臣都該樂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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