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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文 / 字字錦

    這舒景乾枉為酒聖,酒品真是差到沒譜。

    只見喋喋不休的數落著那負心漢的不是,順手摔碎了一個酒瓶子,道:「區區一條臭流氓大鯉魚,也敢拋棄小爺!」

    你看,本王還沒套他的話,他自個倒是全盤托出了。

    男人,鯉魚。

    鮫綃,鮫人。

    這趟來花城,倒真是開了眼。

    舒景乾耍完了威風,又伏在桌子上,一陣黯然,「我那段時間病了,病得很重,幾乎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他說要去幫我找靈藥的,說是一定會治好了我。可他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有了腿,上了岸,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大約是忘了還有個我。」

    「他不會再回來了。」

    「我騙他說,外頭的人都是醜八怪,綁成團也比不上一個我。」

    「也不是,他們本來就不如我。」

    「可他怎麼就不回來了呢。」

    「因為我是個男人?就算是這樣,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也很快活麼。」

    「呵呵。」

    ……

    他兀自喋喋個沒完,我都不知道,他話原來這麼多。

    看他實在醉死了,本王只得將他扶起來,讓姚書雲先行回了客棧,而本王出門攔了輛馬車,將舒景乾送回了酒坊。

    是夜,新月如鉤,帶著一絲血色。

    是為不詳。

    本王將人扶上榻之後,命人給他脫掉了鞋襪,然後給他擦了把臉,眼瞅著沒我什麼事了,正待離開,卻瞧著舒景乾扯了一下胸前的衣襟,露出了一片白花花的肌膚,而那肌膚下面,似有靈氣微微閃動,繼而一股強大的靈力周遊全身,把他所有的經絡都疏通了一遍。

    本王瞇起了眼睛,正遇上看個究竟,卻瞧著舒景乾猛地睜開了眼,神色無比清明的問道:「我怎麼回酒坊了?」

    本王皺了皺眉,只一瞬,又想通了。他體內那股子靈氣至純,不光能幫他疏通經脈,還能排出一切穢物,譬如酒水。

    只見他坐了起來,揉了揉微微脹痛的腦袋,說:「怪哉,方纔我與岳兄姚兄,不是在喝酒嗎?」

    「嗯,你喝醉了,本王送你回來的。」我說著,又往他胸口掃了一眼。

    他面上有些尷尬,趕緊斂了衣裳,道:「失態了。」

    「別誤會,」本王說,「我只是瞧著你胸口,似乎嵌入了某種靈物。」

    「靈物?」他隔著衣衫摸了摸胸口,「什麼靈物?」

    本王在一旁坐了下來,問道:「你說那鮫人,棄你而去?」

    他面上一僵,立馬結巴起來,「你你,岳兄,在,在說什麼呢,什,什麼鮫人?」

    沒想到這人醒酒了立馬不認帳,本王也沒打算照顧他的面子,直言道:「岳兄喝醉了,跟我說起來的。我看你說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的。而本王要告訴你的,是那鮫人,興許不是離開了你,而是死了。」

    他面色驟白,直直的看向了我,「你,再說一遍。」

    本王道:「他把鮫珠給了你,故他,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不敢置信的按著胸口,道:「你騙我的吧?你一介凡人,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也只是猜測。鮫珠對於鮫人,相當於妖丹對於狐狸,取出來,雖不致命,但會法力盡失。而鮫人全身是寶,一旦失去了法力,就等於淪為了任人宰割的魚肉。你覺得,那些滿腦子做發財夢的人,會放過他嗎?」

    「不會的……」他搖搖頭,「他說時間到了,馬上就要幻化出雙腿來了。到時候變得和常人無異,不會有人發現他的。」

    本王又殘忍的重複了一遍,「可他把鮫珠給了你。」

    「所以說……」

    「他不可能修出腿來。」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他低低地笑了起來,「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是出去尋藥了,而是救了我之後,偷偷躲起來了。」

    本王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把他前後說過的話串起來,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在那鮫人即將幻化出雙腿的時候,舒景乾病倒了,無人能救他。而那鮫人,在即將功成圓滿的時候,放棄了一身修行,挽回了舒景乾的命,自己卻消失了。

    這種悲情故事,民間傳說裡時有聽聞,但凡扯上一個人妖殊途的,似乎都沒什麼好下場。

    本王歎了口氣,道:「看開點吧,好歹你遇上的男人是個情癡,而不是始亂終棄。」

    他從一陣驚悸裡回過神來,面色蒼白的看著本王,嘴唇動了動,問道:「王爺,你這輩子,大約是沒有愛過一個人吧?」

    本王點點頭,「是。」

    「所以才能說出這種話啊。」他喃喃著躺下來,眼底一片死灰,道:「於我而言,倒寧願他是拋棄了我,也不希望他是死了。他若只是貪戀外頭的花花世界,等著哪一天玩夠了就會回來,可他要是死了,我該去哪找他……」

    「景乾——」本王還想勸他。

    他擺擺手,道:「天色已晚

    ,王爺早些回去吧,舒某身子不適,就不送了。」

    本王有些尷尬,卻也奈何不得,只好道了聲別,回客棧了。

    第二天,本王懶洋洋坐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正待穿衣,卻瞧著壓在箱底的衣裳有些凌亂,明顯是被人動過了。

    拍了一下腦門,本王想起了我那不省心的小侄子,不用說,便知道他是在上頭綁紅繩了。

    堂堂一國之君,居然會聽信那種傳言,也未免太——

    拎起了最外頭的一件紫色袍子,本王往下擺處瞟了一眼,果不其然,一根紅色的線頭正招搖而蕩漾的飄在那裡。

    本王搖搖頭,正欲伸手扯掉,想想又打住了。

    總歸是那孩子的一番情誼,我雖不能回應他,但也不至於把事情做得太絕。

    將袍子套在了身上,本王伸手去抓褲子的時候,發現壓在下面的另一件袍子上,也掛了根紅繩。

    那人的手工比著燕玖好一些,在上面打了個鴛鴦結。

    至於是誰趁本王睡著了,潛進來留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唉,要怪也只能怪本王長得太高大,太英俊了。

    本王摸著下巴出了門,只見燕玖正站在廳子裡,衝我揮手,「皇叔,下來吃早飯了。」

    他這一聲「皇叔」與「黃叔」同音,掌櫃的和店小二也沒搭理,照舊各忙各的。

    本王抄著手下了樓,順勢坐到了燕玖的一側,抓來包子咬了一口,瞧著燕玖正一瞬不瞬的看著我,心裡有些發毛,問道:「怎麼了,臣的臉沒洗乾淨?」

    「不是。」他笑嘻嘻的,眼神順著本王的領口下滑,一路落在了我的衣擺上,笑笑說:「皇叔穿紫色,真是雍容大氣。」

    本王:……

    吃過了飯,燕玖閒來無事,又捧著瓢去後院喂雞了。

    要說他雖然坐擁天下,執掌江山,可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孩子,沒有大臣盯著,無需為人表率的時候,也會偷個閒,做些孩子喜歡做的事。

    瞧著本王跟了過去,他笑笑說:「等著朕以後有了子嗣,就早早退位給他,找處有山有水的地方,開一片菜園子,種點莊稼,養幾隻雞,養一隻狗,和幾隻兔子。」

    本王笑笑,「修身養性,挺好。」

    「所以,」他撒了一把糧食出去,道:「明年這時候,皇叔就趕緊幫朕打聽一下,想辦法弄個孩子給我,就說是朕此番南下,惹出的風流債。」

    本王:……

    「子嗣這種事兒,我覺得還是皇上自力更生為好。」本王道。

    「朕不會對女人出手。」他搖搖頭,「隨便那群老臣怎麼施壓,朕都決定了,此生不會選妃立後。」

    「皇上。」

    「不必勸我。」他笑了笑,「真把那些女人弄回來,朕也只會負了她們。人這一輩子能有多長,與其在宮裡蹉跎一生,何不在外頭找個兩情相悅的,過上一輩子。即使,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見得就能找到……」

    他這話說的是自己,本王明白。

    如此看來,他對那根所謂的姻緣線,也沒有心存太多的期待。也許在他看來,繫上一根紅繩,只是找到了一份慰藉,彷彿那繩子拴不住我的心,能拴住我的人,也是好的。

    「癡兒。」本王輕聲呢喃著,想起了曾經的自己,不也是一身拗勁,不撞南牆心不悔嗎。

    這世上能做到兩情相悅何其難,相守一生就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這一瞬,本王又似乎想著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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