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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章 文 / 字字錦

    吃過了飯,岳末帶上弟媳和侄兒,先回了府上,而本王,陪著燕肆燕玖到處逛逛。

    恰逢春節期間,路上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路邊的小販裡,混進了幾個金髮碧眼的青年,他們帶來了特製的馬奶酒,鑲著寶石的匕首,還有幾隻肥成球的長毛貓,扯著別人聽不懂的語言,一頓嘰裡呱啦,討價還價。

    燕玖覺得有趣,伸手逗弄了一下肥貓,道:「通體雪白,渾圓可愛,這西域,不光人長得和本土不同,就連貓也不一樣。」

    本王見他喜歡,便取出了幾塊碎銀子,遞給了那西域人,道:「挑一隻帶回去吧。」

    「不了。」燕玖戀戀不捨地收回了手,道:「我一國之君,在宮裡養這麼小玩意,會被人說成是玩物喪志。何況,朕忙於政務,也無暇照看它。」

    「多大事。」本王挑了一隻抱在懷裡,道:「你要是喜歡,就養在我府上吧,什麼時候想著看看了,來我府上便是。」

    燕玖眉眼一彎,道:「也好。」

    「嘖。」一旁的燕肆咂了咂舌,道:「皇叔還真是寵著他,慣著他,難怪他當了別人的面,一派和顏悅色,一到你面前,就變得驕縱任性了。」

    燕玖揚起了眉,「你說什麼?」

    「沒,什麼也沒說。」燕肆趕緊閉了嘴,一頭扎進人堆裡,四處溜躂去了。

    本王抱著肥貓,又陪燕玖閒逛了一會兒,只見不遠處的人群裡,出現了一黑一白兩點身影。黑衣的是風慕言,修長的手指握著一支紅玉煙桿,風情魅惑。白衣的是蘇青墨,手裡攥著一幅字畫,溫爾。

    兩人衣袂翩翩,隨風而動,走到哪,都引了一群人側目。

    當然,只論臉的話,本王和燕玖倒也不遑多讓,可真正讓人在意的是,兩人交握在一起的雙手,和那份不拘世俗的坦然。

    他二人,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也許風慕言之前還心存芥蒂,覺得蘇青墨喝下了孟婆湯,是因為恨他。

    可這時候,他總該想明白了,蘇青墨正是因為愛他,才決意忘了。

    只有放下仇恨,才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錯身而過時,本王攥住了風慕言的手腕,低聲問道:「值嗎?」

    「誰知道呢。」他吸了口煙,說:「能再見到他,固然喜悅,可想到還會再失去他,又覺得真是折磨。所以我想著,不如這一次,我就陪他去吧。」

    他悠悠的吐著煙圈,一派風輕雲淡的模樣,「總之,他什麼時候走,我就什麼時候跟著。往生的路上,總得有人跟他做個伴。」

    「風慕言,你可想好了。」本王告誡他,「你這輩子罪孽深重,打後幾輩子,都很難轉世為人了。」

    「那正好。」他笑的很深刻,以至於眼角都泛起了細紋,「來世,他若做屠夫,我便做豬狗,他若做獵人,我便做野獸,他若做刀俎,我便做魚肉。總之,先讓我把債還清了。屆時老天若是憐我,再許我們一世情緣吧。」

    本王猶豫著,鬆開了手。

    我沒有告訴他,這千年才修來的緣分,錯過這一次,今後怕是不會再有了。

    可這前路茫茫,總得有點盼頭。

    也許在某個桃花開遍的山道上,他不經意間回首,就遇上了多情等候的他。

    那將會是一場——永不醒來的瀟湘夢。

    回過身去,本王看向了等在不遠處的燕玖。

    只見他面上含笑,一動不動的,看著我來的方向。明明等了一刻鐘,卻像是等了很久很久。

    那一瞬間,本王有些恍惚,覺得他會用這個姿態,等上我一輩子。

    走上前去,本王一手抱著貓兒,一手攬過他的肩膀,道:「集市上人又多又雜,別離開我太遠。」

    「嗯。」他伸出手,就勢攬過我的腰身,竟比懷裡的貓兒還要服帖。

    要不是這性子太反覆,本王當真要喜歡到心疼。

    轉眼,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某日,本王拎著新買的紙筆回到了府上,只見燕玖正坐在花園裡,抱著肥貓曬太陽。

    他卸下了一身繁重的衣物,只穿了一件精工刺繡的白色華服,領口微敞,露出了一片賽雪的肌膚。他半瞇著眼睛,坐在一片紅花綠意當中,如同一位超凡世外的散仙,愜意而慵懶。

    這轉了年,燕玖似乎長高了一些,眉眼也成熟不少,只是回眸一笑間,還是那傾城不變的顏色。

    而看向本王的眼神,也越髮帶了幾分道不明的情緒。

    從前我覺得他長了一雙桃花眼,看誰都像是情根深種,可後來發現,他看我的眼神,其實有些不同。

    至於是什麼,本王卻說不清,道不明。

    只見他抱著貓兒,走到了楊柳依依的湖邊,看著滿目的翠色,道:「日暖春深,景色撩人,朕想著要不要趁機南下,出去玩玩。」

    「未嘗不可。」本王說:「如今內外無患,國泰民安,皇上大可歇息幾日。」

    他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狀,「可去哪好呢?」

    本王想了想,說:「花城不錯,聽說那兒山明水秀,人傑

    地靈。不僅有花可以賞,還有美女可以看。而且據說那兒有一口『天泉』,其水清凜甘冽,釀出來的酒,亦是清香柔潤,入口綿。」

    「是嗎?」燕玖來了興趣,問道:「不知距離京城,有多遠。」

    本王估算了一下,道:「驅車前往的話,快一點,七八天。」

    「倒不算遠。」燕玖笑了笑,道:「那就去花城吧,賞賞花,品品酒,倒也不錯。此事,便由皇叔張羅吧。」

    「好。」本王答應下來。

    關於出遊一事,本王其實也有些期待。這身居廟堂,整日明槍暗箭,硝煙瀰漫的,本王早就乏了,也想著卸下一身重擔,出去走走。

    而這事既然由我張羅,那自然要撇下其餘臣子,只帶上一隊護衛,和幾個僕從,輕裝簡行。

    可大臣們很不放心,他們總覺得本王意圖不軌,想著藉機把皇上騙出京城,然後逼宮,於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皇上三思。

    而皇上確實也思了,思前想後,終於說了句:「是了,隊伍裡還個廚子,中途露營紮寨,總得有個做飯的。」

    眾大臣:……

    幾日之後,一切整頓完畢。本王陪燕玖坐上了馬車,而前面帶路的,是刑部侍郎——姚書雲。

    我們這兩個朝中最大的奸臣,同時陪在皇上身邊,估計那幫老臣都要操碎心了。

    可他們越是操心,本王就越是舒心,一路遊山玩水,騎馬射箭,賞花賞人,好不快活。

    第三天晚上,眾人行至了一片荒野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走了半天也沒能走出去,乾脆搭了帳篷,生了火,準備湊合一晚。

    隨來的廚子架起了鍋灶,炒了幾個小菜,姚書雲把抓來的兔子扒了皮,架在篝火上烤了起來,同時將兩隻大雁仿著叫花雞的做法,塗上黃泥扔在柴火裡面。

    不多時,便傳來了一陣香氣。

    燕玖接過一條大雁腿,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好香啊,姚愛卿,朕只知道你會玩,卻不知道你還很會吃。」

    姚書雲笑笑,「皇上謬讚了,只是一些窮人的吃法,實難登上大之堂。」

    「品相是差了點,但是味道——」燕玖拍打了一下炭灰,張嘴咬了一口,說:「原汁原味,油而不膩,很是不錯。」

    本王看他兩眼咪咪,一臉滿足的模樣,低頭笑了笑,從火堆下面掏出了幾枚鳥蛋,去掉了外層的黃泥,然後剝了皮,遞給他,說:「嘗嘗這個。」

    「嗯。」他乖乖的張開嘴,接過了那燒紅的鳥蛋,然後猛地嚎了一嗓子,跳了起來,捂著嘴痛苦的轉圈。

    本王一怔,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燙紅的指頭肚,這才想起來我是沒有知覺的,冷熱對我來說並沒什麼。可燕玖就——

    本王趕緊跪下了,道:「罪臣該死。」

    燕玖雙手做蒲扇狀,放在嘴邊使勁扇風,大著舌頭的說:「算了,起來吧,皇蘇也不四有心的。」

    本王愣了一下,忍笑站起身來,說:「給我看看。」

    「不。」他捂著嘴後退,「你敢笑。」

    「微臣不敢。」本王說著,攥住了他的下巴。

    他還在滋啦舌頭,有些怨念的問:「四不四起泡了?」

    本王仔細看過了,揉了揉他的嘴唇,說:「嘴唇燙破了,我隨身帶了藥膏,趕緊抹抹。」

    「可四,我怎麼覺得澀頭麻了。」

    「喝點水。」本王遞給他一個水袋。

    他拚命灌了幾口,說:「好點了。」

    「那就好。」本王拉著他重又坐回了篝火前,一抬頭,只見眾人表情各異,欲言又止,被本王冷眼一掃,趕緊扭著脖子看山看水看月亮,一副心無旁騖,置之事外的表情。

    訓練有素,真不愧是皇上一手調教出來的。

    折騰到大半夜,眾人熄了火,準備進帳篷休息。

    本王遲疑著,正想跟姚書雲睡進同一處帳篷裡,卻被護衛們攔下了,只見他們擠眉弄眼的說道:「夜深露重,王爺還是和皇上睡一起吧。」

    本王心下不解,「這是為何?」

    「因為——」他們想了想,說:「夜裡可能會有野獸出沒,御前一定要有人保護著!」

    說著,沖本王露出一個善解人意,心照不宣的表情,顯然是準備把皇上賣了。

    「言之有理。」本王笑笑,「既然這樣,不如讓姚大人過來保護皇上吧。他耳朵靈,功夫好,隨時都能醒過來。不像本王,雙耳失聰,什麼也聽不到。」

    眾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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