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之林家皇后

正文 第044章 文 / Panax

    這天晚上跟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林如海依舊是下午回家,吃過飯後約莫一個時辰天黑,之後考察過林平的功課,又跟兩個女兒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各自去睡覺了。

    婉玉一覺睡到天亮,看著弟弟妹妹兩個吃早飯。林如海自然是不在的,上朝是三日一起,天不亮就得起來,就算不上朝也就是稍微晚上半個時辰左右,不比在江南做巡鹽御史時自在,能自己掌握時間。

    一切都跟往常一樣,直到吃完早飯,林平去了書房讀書,婉玉拉著黛玉聽管家婆子回報家中事務,這才有了異常。

    林家是個大家族,一般的東西都能自給自足了,但是廚房裡的比如新鮮蔬菜還有日常的肉、蛋、奶等物,都是在附近的農戶家裡收來的,可是今天,廚房管採辦的婆子慌慌張張的來回:「街上滿是官差,不許出門了!」

    婉玉一驚,這個時候可沒什麼外國元首參觀需要封路吧。只是被熏陶了這麼久,她不急不慢抬眼,道:「廚房裡總還是有些東西的,橫豎他也封不了幾天,這兩天稍稍節省一些便是了。」

    再然後,就是林如海夜裡沒回來,婉玉心裡雖然焦急,不免想起前些日子蓮音大師所說的「太子不好了」,再想想那個壞了事兒的義忠親王,莫不是就壞在這一次了?

    太子廢立,算得上是一件動搖國本的大事了,林如海現在是內閣大學士,被留在宮裡也算正常,婉玉安慰了自己幾句,吩咐道:「囑咐他們注意些,這個時候也別站在門口看熱鬧了,不是什麼熱鬧都能看的。」婆子去遞話給二門上的人,婉玉又安慰弟弟妹妹,「沒事,父親晚上就回來了。」

    婉玉這話說的自己也挺沒自信的,不過想想宮裡也沒供給這麼多大人們吃飯睡覺洗漱的地方,兩天已經是極限了,三天的話,那些鬍子拉碴,滿頭白髮的老人家們就要暈了。

    的確,晚上林如海回來了,臉色發灰,嘴唇乾裂,被府上兩個小廝架著回來的。

    婉玉看著心酸,急忙吩咐丫鬟去拿參茶準備熱水,林如海灌下兩杯去才又有了精神,看著三個兒女站在他身邊圍成一圈,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不由得露出個可以形容為慘淡的笑容,道:「為父沒事。」

    三人守在門外,等著林如海進去洗漱又換了衣服,這樣一番折騰下來,人倒是精神了不少,就是餓了。

    婉玉給他準備了粳米粥,熬的稠稠的,道:「我想父親怕是兩天沒進食了,先吃兩口養養胃,我吩咐了小廚房做些清單的飯菜,想必一會就能好。」

    林如海吃了兩口就撇下勺子,歎了口氣,對婉玉道:「你這些日子要約束家人,莫要生事。」完了又跟黛玉道:「你也要幫著姐姐。」之後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道:「乖乖讀書,聽姐姐的話,等這陣子忙完了,父親要檢查的。」

    一人一句話就把三個兒女都打發了,婉玉先是安排弟弟妹妹去睡覺了,等了小半個時辰,她又轉回林如海的書房了。

    「父親,可是太子不好了?」婉玉問的直白,驚的林如海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你是如何知道的?」這句話問出來也就是側面承認了。

    林如海看著婉玉挑了挑眉,露出她標準的「我就知道」的表情,不過這會顧不上跟女兒鬥智,太子帶兵入宮,皇帝封鎖消息……「你聽誰說的!」林如海低聲詢問。

    「蓮音大師。」婉玉回答的很是言簡意賅,「聽她的意思,似乎是從三個月前就露出點意思了。」

    婉玉認字的時候,是在林如海的書房,再加上賈敏第二個也是女兒,林如海雖然表面上告訴自己生了女兒就能生兒子,但是不免對自己還有賈敏的年齡產生了一定的懷疑,於是對待婉玉,就有點像教兒子的方式。

    她認字的時候,奏折也是看了不少的,還有幫著算鹽稅什麼的,林如海現在覺得有點頭疼了,不過跟著女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道:「太子前夜帶兵入宮,三皇子和四皇子似乎想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料也被陛下抓住了。」林如海揉了揉皺成一團的眉心,既然說了乾脆就半點都不藏了,繼續道:「今天早上,三皇子在殿裡自盡了,太子被囚禁於毓慶宮,四皇子暫時關入大牢。」

    太子還沒被廢?婉玉點了點頭,這事沒發生的時候能根據以往見過的幾次面分析太子有多受寵,甚至再往後那個義忠親王的封號也能看出皇帝對太子是真心疼惜,但是現在這事發生了,她就不得不考慮一個後果:林如海跟太子走的近,小的時候她過週歲,太子送了玉珮,再往後黛玉和林平,太子也都送了賀禮,她們一家進了京城,去拜見皇后的時候,也能感覺出明顯的善意來,還有她前面每月一次的進宮,這裡面太子插了多少,估計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太子帶兵入宮,這就是謀反啊,逼皇帝退位,不然他帶兵進去幹什麼?跑步麼。從皇帝對太子的寵愛,還有最後他的那個義忠親王的封號就能看出來,皇帝其實跟其他的父親一樣,是個溺愛孩子的主兒。

    這就導致了另一個心理,想必全天下的父母都有這種心理:我家孩子是沒錯的,他只是年輕不懂事,被別人帶壞了,於是林如海會不會被劃到這個壞人裡呢?

    「父親,我們家裡可是收了太子不少東西。」

    林如海又皺了皺眉頭,他憂心的也就是這個,皇帝遲遲不肯用官方的角度來說謀反這件事,又把太子拘禁於毓慶宮裡,這就說明了他想給太子開脫,但是帶兵入宮這件事是大罪,誅九族都正常,總得有人來背這個罪吧。

    他身上還背了個太子太傅的虛職呢,如何才能不被牽連進去。這兩天跪在冰冷冷的石板上,看著三皇子鮮血灑滿一地,林如海想的都是這個問題。

    林如海又歎了口氣,道: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明日還要早朝,再看看吧。」而且這裡面的彎彎道道,有些也不能給女兒說。

    婉玉卻有點不太放心,不免又暗示了一句:「父親,這麼拖下去可不好。我前面幾次進宮,看見太子跟陛下相處也是十分融洽,旁若無人,父子親情是斬不斷的。」

    這句話倒是給林如海提了個醒,太子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還是皇后生的。皇后除了太子之外還有一個女兒,可惜嫁人之後沒兩年就死了,連個骨血也沒留下。

    林如海又想到今日下朝之時,御史台裡幾個御史說太子不忠不孝,明日要上書廢太子,還打算死諫,不由得頭又疼了起來。他擺了擺手道:「天色已晚,你先去睡吧,讓為父再想一想。」

    婉玉走了,書房裡只剩下林如海和一盞孤燈,林如海看著那一點火光忽明忽暗,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聲長歎,攤開折子,準備上書請罪了。

    他是□□,毫無疑問,雖然跟太子的接近是在皇帝的授意下,也是在他的監視下進行的,有點讓儲君先行接觸辦事能力強,又忠心的大臣,好組建自己的班底,但是別人不知道這些,他們眼裡看見的,只有一條:林如海是□□。

    想到這兒,林如海不免又埋怨一句太子,都等了這麼些年了,如何不能再多等兩年。

    林如海原本的打算是先拖著,他雖頂著一個太子太傅的頭銜,但是說實話這就是用來封賞的虛職,更何況太子跟他一樣大,他是從來沒教過太子任何東西的,因此他原本打算等著,等到這件事情有了定論,橫豎太子還有個岳父呢,看看皇帝怎麼處理他們再說。

    當然他想的路不止這一條,而今天婉玉這兩句話就讓他往第二條路上傾斜的更多了。

    跟第一條有點被動的中庸之道不同,第二條路就是主動上書請罪了。既然是請罪,那不免要帶上太子,當然帶兵入宮全部是太子的錯,不過這折子上就要掌握一個平衡了,是全部堆到太子頭上,還是全部堆在自己頭上,這一點就只能自己掌握了。

    走第一條路是肯定會被降罪,第二條路也一樣,但是第二條路堵的是將來,是聖心,是會不會再次起復。這其中的關鍵就是太子帶兵進宮究竟是誰的錯。

    林如海打算把這事兒往自己頭上攔了。

    正如婉玉所說,皇帝跟太子父子情深,他要是踩了太子,的確是一時爽了,太子犯下這麼大的事,確實是推脫不了,但是萬一將來陛下反悔了呢?太子德行有虧,被廢也是正常,但是萬一皇帝心裡也有氣了呢?養了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培養的太子廢了,好麼,你們誰說過我兒子的壞話,朕一個個收拾。

    這事兒也不是沒有先例的,比方太子的幾個兄弟,還有太子先頭的兩個師傅,甚至還有朝廷上的大臣,太子還真就沒吃過虧。

    至於把這事攬在自己頭上,會不會真的就被皇帝給辦了,林如海只能說有這種可能,皇帝現在還在氣頭上,人衝動之下幹什麼事情都是可能的,這樣的確有風險。

    不過就像人人都知道林如海是□□一樣,人人也都知道林如海在太子的成長過程中是沒什麼作用的,況且他才進京沒兩年,去年又因為夫人過世請了三個月的喪假,這麼短短的時間,要是能混進太子的心腹隊伍,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林如海還有以往的功績頂著,管了這麼多年的鹽稅分毫沒差錯,上了河堤,還得了十把萬民傘,伯爵的爵位,太子太傅的虛職,這些都是可以用來頂罪的頭銜,這也是林如海敢於冒風險的緣故。

    林如海越想越興奮,一張折子洋洋灑灑七八百字,從請罪開始到剖析內心,總之是愧對皇帝的厚愛,愧對列祖列宗。

    折子寫完了,林如海又看了兩遍,想想明天要說的話,這才在書房和衣睡下。

    天還沒亮,林如海就被上夜的小廝叫起了,這一覺睡起來,他反而冷靜了些,昨天那股振奮全身的能量也消散了不少,他一邊吃著早飯,一邊吩咐人去喊婉玉過來。

    婉玉這一夜也睡的不太踏實,她是相信她爹的政治情商的,絕對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出昏招,只是放心歸放心,但是謀反畢竟是大事,被牽連也是很正常的。

    得到父親召喚自己的消息,她便急忙跟著過來了。「父親看著比昨日精神了許多,女兒也就放心了。」

    林如海雖然有七成的把握自己會安然歸來,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些事情要提前跟女兒交個底。

    「為父今日要去跟陛下請罪。」林如海拿這個當了開頭,表情鄭重起來,「黛玉和平兒你看好了。家中一干下人的身契你都知道放在什麼地方,地契,田產,現銀等等你也要做到心裡有數。」

    婉玉心裡一驚,但是看林如海臉上依舊波瀾不驚,便小心翼翼試探道:「父親何罪之有?」

    「太子之錯,乃是臣下失察之罪。」說完這句,林如海又道:「晚上等著為父回來。」

    就算再不放心想問個清楚,時間也不夠了,林如海說了兩句就上朝去了。

    朝廷之上,依舊是太子——現在還是太子——跪在最中間,臉色蒼白,精神萎靡,太子平常是最重儀容儀表的,別說三天不曾梳洗了,連衣服都是一天好幾身的換。太子如今的這幅淒慘樣子,到讓林如海的決心越發的堅定了。

    將心比心,要是他家林平到了這步田地,他怕是早就心軟了。皇帝也是個父親,面對自己最最心愛的兒子,他的心腸又能硬到哪裡去呢?

    於是在太監一聲「有本啟奏」之後,林如海捏了捏自己袖口裡的折子,深吸一口氣,第

    一個站了出來,大聲道:「臣有本!」

    婉玉在家裡等的心驚,可是為了不讓弟弟妹妹也跟著一塊擔心,愣是半點沒表現出來。

    不過到了中午,她沒等來林如海,林府倒是先來了一隊官兵,打頭的兩個,一個是內務府的太監,姓李,還有一個是御前侍衛,姓齊。

    侍衛在前院沒進來,太監倒是沒有什麼拘束,直接到了後院,跟婉玉道:「陛下有旨,林如海奪爵,撤內閣大學士之職,改任翰林院編修。」

    婉玉拉著弟弟妹妹跪謝皇恩,等站起來後,太監道:「府上的牌子是要摘了。」

    婉玉點頭,道:「不敢煩勞公公,我去安排人,公公稍待片刻,喝些茶,一會就好。」

    李公公心裡也鬆了口氣,皇帝說要摘了伯爵府的牌子,不過還有一句,「林家現在就三個孩子在家,你客客氣氣的,別把人家孩子嚇到了」,摘牌子還能客氣?李公公心裡也緊張,生怕在林府出點什麼事情,回去了陛下怪罪。

    不過看著林家的大姑娘沉穩,二姑娘雖然紅了眼圈,不過緊緊拉著姐姐的手,也不多說什麼,至於林大人的小公子,年紀還小,看著雖然有點害怕,也沒哭出聲來。

    雖然現在這差事僅僅比抄家好上那麼一點點,但是想想皇帝那句曖昧的「客客氣氣」,李公公覺得這林家現在倒霉不過一時之事,便對婉玉微笑一下道:「姑娘坐著就行,也不用擔心,齊大人在前院看著官兵,他們不會進來的。」

    婉玉還真不是特別擔心,奪爵貶職能說的這麼客氣,就知道皇帝不是來真的了,她拿過一個裝著銀票的荷包遞給李公公,道:「公公拿去喝茶。」說完她微微一笑,道:「張公公今日可好,有些日子沒見到他了。」

    李公公嚇了一跳,這才發現面前這位姑娘眼熟,可不?去年每月都進宮的,他眼珠子轉了一轉,道:「姑娘惦記了,師傅腰腿利落,還能給陛下效力很多年。」

    說完婉玉有點高深的笑了一笑,不說話了。

    李公公自然不會這麼沒腦子回去把婉玉的話原樣回報給皇帝,不然他師傅一樣落不下好,他只是說林大人家裡三個孩子看著怪可憐的,緊緊拉著手,聲音還有點顫抖。

    但是不管怎樣,從林如海貶官開始,由太子帶兵入宮引起的一系列事件正式拉開了帷幕。太子被廢,囚於毓慶宮,皇后雖沒得了什麼訓斥,但是輕易也不出坤寧宮了。三皇子母妃劉妃賜死,四皇子母妃李貴妃賜死,家人貶為庶民,。

    至於前朝,三名御史在殿裡的大石柱上磕得頭破血流,凡是跟太子還有三、四兩位皇子有所牽扯的官員皇帝一個沒放過,罷官,殺頭,還有誅五族的,族人三代之內不得科舉的。

    總之從初冬開始,過了一個愁雲慘淡的新年,一直到了第二年三月份,四皇子病死在府中,皇帝這才收手。但是這個時候,朝廷上被牽連的官員已經有三分之一了,剩下的莫不人人自危,下了朝連招呼都不敢打了。

    林家的後院,在婉玉杖責了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下人之後,倒還算安穩,只不過賈府的來信讓她們稍有平靜的心又起了點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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