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2章 文 / Panax
轉眼婉玉已經六歲了,林家請了正式的先生,因為女主的年紀大了一些,原本的賈雨村被蝴蝶掉了,現在的先生跟賈雨村只有一點相同,那就是性別。
先生姓曹,頭髮花白,年紀已經上了五十,是原本松山書院的老師。因為年前生了場大病,身子沒那麼好了,再加上年事已高,便歇了繼續在松山書院教書的念頭。
這個人還是林如海的恩師給推薦的,曹老先生已經有了不少名滿天下的徒弟,也沒什麼多餘的要求了,體力跟不上正常教課,就算是給男孩子啟蒙,按照寒窗苦讀十年的那種教法,老先生估計也不行,但是他還是想教書,於是林家這兩個只用上半天課的女孩子也算是不錯的選擇了。
婉玉偶爾敢跟母上犯渾,時不時也揪父上的鬍子,那是仗著自己是他倆的閨女,但是對上這麼一位老先生,她偃旗息鼓了,尊師重道,尊老愛幼啊。
要說賈敏一開始還不太放心,偷偷摸摸去聽過幾回,生怕婉玉對上老先生也祭出她那一套歪理學說來,不過看著似乎是婉玉吃虧了。
老先生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婉玉,聲音顫抖還帶著點悔恨,「小姐做的詩太過於白話了,韻腳也有問題。意境,作詩求的就是意境。」
婉玉委委屈屈抬頭看了他一眼,有話不敢說。
賈敏心道:該!前面幾年她受過的苦總算是不是白受了。她揮揮手,王嬤嬤跟著走出小院,賈敏問:「曹先生的孫女明年出閣?」
王嬤嬤點了點頭道:「訂的是蘇州府同知的公子。」
「去找兩匹顏色鮮亮的蘇錦來,說是我給她添妝了。」
賈敏帶著王嬤嬤走了,後面的對話還在繼續。老先生說了兩句,又覺得有些嚴厲,畢竟對面是個才六歲的小姑娘,而且這小姑娘的妹妹也在跟著一塊學習,他當年在松山書院的時候,可是嚇哭過學生的。
那麼挽救一下,先生又道:「回去再讀讀千家詩,還有韻律,每天都不能停。」
婉玉點頭,先生看她認錯態度良好,道:「坐下吧。」臨了又覺得不太對勁,要說她父母兩個都是有名的才子才女,林如海還是松山書院出來的高材生,婉玉這詩是誰教的?
晚上回家,老先生收到了林家送來給孫女添嫁妝的布匹,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一絲絲真相。
四月份觀音庵有場*事,婉玉現在掛靠在那裡,於是每年初一十五還有特殊的節日是雷打不動必去的。
這樣也挺好,還能出出門,至於境界禪意什麼的,婉玉背書的功夫還算不錯,而且這麼多年,關於青年和禪師的對話也看了不少,總還是能應付過去的。
還有一點,觀音庵後山有塊地,是庵裡的尼姑種糧食用的,大約七八分,就這麼一塊當然是不夠全庵上下吃的,她們每天還是要有一部分人去化齋的。
但是自打觀音菩薩疑似顯靈事件之後,這塊地就被賜福了。
林家有不少上等良田,婉玉也知道一二,一畝地種小麥也就是兩三石的產量,換算到觀音庵的這一塊,正常來說最多也只有不到三百斤,而且觀音庵的這些尼姑們,種地也沒什麼經驗,於是兩百斤的產量也是有的。
然後呢,自打牆塌了,觀音顯靈了,婉玉成了蓮瑛居士,這地的產量每年就往四、五百斤去了,整整翻了一倍。
婉玉想這估計才是她能頂著主持師妹名號的最主要原因吧,但是不管怎樣,她也有了不大不小的名聲,甚至遠在遠在京城的外祖母也寫信過來說要求幾件她穿過的衣服,一件給珠兒媳婦掛房裡,一件給將來的璉兒媳婦預備著,還打算給南安太妃還有北靜王妃一人送一件去。
馬車搖搖晃晃,又從觀音庵出來,等到了林家大門口,小廝才打開側門,婉玉就聽見空中一陣虛無縹緲的聲音由遠及近,分不清左右,就像是整個環繞在自己耳邊一樣,「施主施主,女兒無用,不如捨了我去!」
婉玉心中巨震,手心湧出一層薄汗,心臟也是砰砰直跳,因為已經到了自己大門,門口那條路也算半個私產,就算露了臉也不算太沒規矩,於是婉玉將馬車側壁上的簾子掀了細細一條縫,向外看去。
門口一跛足道一癩頭僧,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不是她等了數年的人是誰!
一僧一道不過幾步,就到了林府大門,聲音響遍整個林府,連在內書房的林如海和身在後院的賈敏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婉玉將簾子又掀開了一點,只見那背對著她站著的和尚突然轉過頭來,看到她眼中精光乍現。
和尚突然咧嘴笑了笑,拍了道士一下,兩人轉身就朝婉玉走來。
雖然這是她想要等的人,但是兩個明顯是流浪漢打扮的人大步走來,心裡也還是怕的,她無意識往後一縮,卻發現車裡兩個嬤嬤和兩個丫鬟都是目光呆滯,也沒什麼動靜,就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樣。
婉玉握著拳頭,上下打量著就站在馬車外面的僧道。
和尚道士兩人也看著婉玉,臉上笑容越來越燦爛,道士開口道:「施主是有緣人。」
這句話說得婉玉一下子就不緊張了,沒辦法,她還是個成年人的時候見了不少用這句話打頭要錢的假出家人。
勇氣又回到了身上,周圍人似乎也都聽不見他們三說什麼了,婉玉很是直接了當提出了要求,「我如何能夠一家平安,避過警幻的暗算。」
和尚道士對視一笑,和尚半真半假說了一句,「施主就是最大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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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婉玉有種被戲弄的挫敗感,她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方法,而不是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語,簡直比人定勝天更加的不靠譜。
和尚見她不說話了,臉上表情漸漸嚴肅起來,聲音小了許多,而且其中的戲謔是一點聽不出來了。
「施主心中有何想法,又想怎麼做?」
婉玉想了想,「淚是不能還的,這個我還是有把握的。當日警幻言語中最最看重的就是還淚,淚水這東西……只怕是個托詞,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要是真哭出來,失的怕不僅僅是一星半點水而已。」
道士點點頭,「施主是個明白人,這裡面有因果有修行還有前程。」
「那回到離恨天又該如何?我當日修成人身,連個接引的也沒有,等到壽盡回魂,我如何能躲過警幻?」婉玉說出了她心中最大的擔憂。
和尚道士又是對視一眼,如下定決心般,和尚道:「你現在這個層次,是接觸不到離恨天裡的仙君的,就算你歷劫之後圓滿歸來,那境界也還是不夠的。」
這個婉玉能理解,就跟公司裡的前台在正常情況下是不會跟總裁有什麼交集一樣,但是現在情況不正常了,現在是中低層領導翻雲覆雨,老闆們不知道的情況。
「那天上的仙君就憑著警幻這麼為所欲為?」婉玉急忙道。
道士笑了一笑,「你也可以認為這是一種歷練。」
「難道我就要不停的從轉生池裡跳下來?」還有那一叢小草怎麼辦,遲早有人會找了她的道。
「不,還有一種辦法。」道士眼睛一瞇,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願聽其詳。」婉玉已經將馬車的簾子徹徹底底拉開了,自己則站在車轅上,至於為什麼沒跳下來說話,別忘了她現在只有六歲,雖然女孩子長的要快一些,她也自認為營養不錯,不過說到底也高不過人家倆的腰,平白丟了氣勢。
「仙君每五百年開一次道場收一次徒弟,離下次仙君收徒還有三十年。」道士笑道。
婉玉覺得自己心跳又加快了,三十年?只要沒人害她,活過三十應該不算什麼難事。
「天上的三十年。」道士補充道,完了還有一句註解,「俗話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婉玉只覺得有人將自己胸口跳的飛快的心臟狠狠的捏了一把,三十乘以三百六十五,她如何能活過烏龜。
場面似乎有點冷。
「你可知道這一處世界是仙君們法力所結?」和尚問了今天第二個問題。
婉玉收斂心神,緩緩點頭道:「我跳下來那天,警幻說過,說這是離恨天用來歷練的場所。」
「不錯。」和尚附和道:「既然如此,這下來歷練的絕對不止你一人……」
「你是說……讓我找個靠山?」憑著別人的勢去打壓警幻?婉玉覺得這主意實在算不得好,因此語氣裡帶了幾分懷疑。
和尚和道士齊齊搖了搖頭,「天上的那群人,一個個沒了七情六慾,等到回去天上便會將這塵世間的一切化為泡影,不靠譜的很。」
婉玉不說話了。
和尚又開始誘導了,「這世界裡有警幻派下來的人,也有別的仙宮出來歷練的,你好好往這上面想一想。」
婉玉順著和尚給指的路往下想,「既然找人幫忙不成……那就破壞他們的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