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6章 文 / Panax
婉玉無疑是個優秀的孩子，她的父母雙方都這麼想，體貼，懂事，而且才三歲就能幫著料理家事了。那個時候雖然沒有基因這麼本質的詞語，但是不妨礙兩位父母都認為是自己家的血脈好。
但是這確實有點不同尋常，婉玉有的時候也有點擔心，她母上跟父上會不會覺得她多智似妖呢。要說這四個字也是抬舉自己了，畢竟是某位名人形容另一位名人的，雖然結合語境和上下，這其實是個貶義詞。
不過留心觀察了幾天，婉玉就徹底打消了這方面的顧慮，就不說這是個法寶練出來的世界，偶爾出兩個神童什麼的也在常理之中。忽略掉胎盤和二表哥，她二舅母還能生塊玉出來，她聰明一點也沒礙著誰家的不痛快吧。
大概吧。
林大人今天去衙門又開始誇自己閨女了，什麼照顧有孕的太太，幫著給下人發月錢等等等等。林大人的下屬撓了撓耳朵，不過林大人十年才有了第一個女兒，現在賈夫人肚裡又有了第二個，大人家裡又沒有兒子可以誇，誇誇女兒也是一樣的。下屬自以為明白了真相，隨著林大人的步調附和了幾句。
況且誇兒女的時候稍稍誇張一點點，也在情理之中麼。比方說家裡的兒子去私塾讀書，全班三十人，他排第十四，平均一下也能算是名列前茅了。
林大人說完自己的女兒會管家，又聽得別人講自己的兒子不到五歲就讀了四書五經，再加上他從小到大也沒個參照，於是婉玉的那麼一點點不尋常就被忽略過去了。
至於賈敏，誰還能記得自己三歲的事情不成，而且女兒懂事一點驕傲都來不及呢。從小就會管家，長大了嫁人才不會慌手慌腳的，這是大資本，多少人想培養這方面的才幹都沒得機會呢。
於是一家人繼續和諧有愛的相處，婉玉繼續行使一半的管家權利，賈敏在老爺和女兒的管理下愉快的養胎，而林如海，則是三不五時去下屬面前誇誇女兒今天又做什麼大事了。
這一年有孕的不止賈敏一人，甄家的于氏也有了身子，約莫比賈敏晚上那麼兩三個月，孕婦的應酬自然要少上一些，而且也只敢往相熟的人家去了。
要說這挺著大肚子上門，不僅僅是給自己找麻煩，也是讓客人家膽戰心驚的。不是咒會出什麼事，而是怕出什麼事，橫豎都是說不清的事情。
比方賈敏就不敢出門了，她的肚子可是關乎林家幾代單傳的大事，于氏稍微好一些，過了三個月還來林家看了看賈敏。
「你這肚子。」于氏笑著說了一聲，坐到了賈敏對面。
賈敏抹抹自己已經七八個月大的肚子，笑的很有母性光環，「快了，大夫說是明年二月。」
于氏這會才四個多月，還看不出來什麼。確切的說，是肚子只鼓起來一點點，但是衣服的腰身已經放寬了，走路也會不由自主的扶著腰挺起肚子，一看就是個孕婦。
在這城裡，甄家的確是跟林家走的比較近的一家，多半還是因為身份的關係。林如海是個御史，他要是跟總督巡撫總兵這種正常編製的官員走的太近，皇帝就該操心了，比方會不會影響御史評價官員的正確性，或者是不是又官官勾結欺上瞞下了。
去掉正常編製的官員，還有類似於江寧織造府這種一半歸內務府，一半歸皇帝的官員，不過這個也只能敬著，不能給人冷臉，也不能走太近了。
內務府的官員，大多數都是太監。男人一旦沒了根，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扭曲偏執什麼都算好的，指不定什麼時候觸了痛腳就把你賣了。還有一條，太監絕大多數對錢和權都有特殊的嗜好，林如海雖然也承認這些個東西重要，不過骨子裡還是有點人的風骨的。對比一下，就是多數太監能被錢和權控制，而林如海是能控制住錢和權的人。
內務府剩下還有一半不是太監的官員，這一半人往好了講是皇帝的密探，不好聽一點就是皇帝的爪牙，鷹犬走狗，跟東廠西廠一個性質，而且也是皇帝的心腹，心腹們關係良好，皇帝一樣不想看見。
於是林如海還得時不時抓一抓那邊人無傷大的小毛病，以便讓皇帝放心。
那麼跟林如海交往稍密的，也就剩下像甄大人這種功勳之後，有盛寵，但是手裡沒太大實權，空有爵位的人了。
于氏坐了一小會，喝了茶吃了點心，慢慢引到今天的正題上了。「你肚裡這個，跟我這個，是一年生的。」
賈敏點了點頭，「可不，一個二月，一個在五月。」
于氏湊近了一些，小聲問道：「大夫可說了是男是女？」
賈敏搖了搖頭，「我們老爺倒是請了幾個，不過說的都不一樣，這個哪兒能現在就知道，總得等生下來才行。」
于氏神色稍微暗了暗，不過轉眼又是興高采烈了。「我這個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不如……將來要是兩個男孩……」
這是要結拜兄弟，姐妹和娃娃親的架勢啊！可不能讓她繼續說下去了，不過沒等賈敏想出該怎麼反對，她一邊乖乖坐著的女兒婉玉就一陣劇烈的咳嗽。
開玩笑，將來甄家可是第一個被抄家的，跟他們扯上關係還了得。婉玉一狠心，裝作嗆了嗓子，咳的天昏地暗。頭幾下是裝的，不過興許是太用力了，咳了兩聲之後嗓子真的開始不舒服了。
賈敏急忙過來給她拍背，又招呼拿溫水來。
不過要想讓于氏說不出話來，她這一時半會還必須好不了。於是婉玉咳的更厲害了，小臉通紅不說，連眼淚都出來了。
這下賈敏也顧不得于氏了，「你看我這會也不得空了，要
麼我們改天再說？」
于氏無奈，也只得告辭了。
等到于氏出了大門，婉玉的咳嗽聲漸漸小了，等到下人回報于氏坐了馬車上路了，婉玉是徹底不咳了，她一抹眼淚，道：「嗆死我了。」
賈敏沒控制好力度，拍她的背稍微用了些力，將人拍的都彎了腰，道：「你這孩子，嚇的我都要去請大夫了。」
婉玉不好意思笑了笑，「方纔沒留神，嚥口水的時候給嗆了。」
你都多大的人了？這話沒說出口，她家閨女的確才三歲。
疑似結拜娃娃親事件就暫時告一段落了，跟婉玉知道一點沒被蝴蝶扇掉前的劇情不一樣，賈敏想的是現實。雖然那一瞬間顧不得想太多，但是賈敏內心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而且雖然有點慢，但是賈敏也想好了拒絕的理由，不過要等到于氏再往下一句，說到娃娃親的時候，才好用選秀這個理由推了去。
這個理由只能針對結親一條，而且本朝也是有娃娃親這種說法的，尤其是像她們這種人家，選秀不過是個過場，婚配什麼的早就定的差不多了，只是到時候求求皇帝便是。甚至自家的閨女在第幾輪被刷下來，這也是一句話的事兒。
雖然不是個好理由，但是于氏相比也能聽明白，也不會再開口說第二次了。
現在呢，被婉玉半真半假的咳嗽岔了去，還得拒絕一次。不過做主的是孩子他爹，想必于氏過來只是探探口風罷了。賈敏想了想，決定先不跟老爺說了，橫豎甄家也不會沒腦子到直接去找林如海說：「我們家要跟你們家結成一種更加親密的關係，就兩家夫人肚裡的孩子好了，姐妹兄弟夫妻都行。」
甄家要是能說出這種話來，他們也不會能讓皇帝在他們家裡住了兩次了。
好在于氏就來了這麼一次。
日子漸漸到了年跟前，從年禮到下人的月錢，過年祭祖的祭品，賈敏忙的也顧不得許多了。以前總想著要是有個兒子能幫著分擔一些最好了，不過現在有了婉玉，似乎也不輸給兒子什麼，除了祭祖的時候進不得祠堂，但是剩下的事情她都麻麻利利的摻了一腿。
這就要說到婉玉最大的一個優點了，她算數好。凡事經過那段特殊時期的學子們，算數就沒有不好的。
婉玉心算的速度幾乎跟隔壁管賬的婆子撥算盤的速度一樣快了，看著賈敏略顯驚奇還有下人們崇拜的眼神，婉玉很是驕傲的甩了甩頭：隨便來，四位數的加減乘數，筆算開平方，筆算開立方，給我一把尺子和圓規，我還能n等分圓呢。
雖然除了第一條，剩下的都沒什麼實用性。
過了年祭了祖，又吃了春卷，林家就剩下一件大事了，那就是賈敏生孩子。
除了婉玉有八成的把握這個孩子生在花朝節，剩下的人從進入一月底就開始慌張了：夫人隨時會生孩子，時刻預備著。
到了花朝節這天早上，因為是婉玉的生日，所以林家其實也挺忙活的。跟往常有點不一樣，婉玉今天是寸步不離賈敏，心裡一直默念：雖然你是我妹妹，但是得等母上吃了我的壽麵再出來啊。
一直念到中午，等到林府上上下下都吃了中飯，賈敏也在四個嬤嬤的簇擁下回房休息，林如海則是陪著喝上一杯茶，然後打算去內書房小坐片刻，婉玉終於鬆了口氣。
賈敏肚裡的孩子也莫名的輕鬆了許多，一拳打出。
「啊！」賈敏驚呼一聲，這個感覺太熟悉了。「老爺，我要生了！」
這個時候叫老爺似乎有點不管用，因為林如海的第一個反應是發呆，這也正常，遇到什麼大驚大喜之類的，還不能讓人反應個三五秒麼。
「叫穩婆，請張大夫，燒水！」婉玉喊出聲來，順便還拉了一把她的傻爸爸，「父親，太太生孩子你不能呆在這兒。」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賈敏很是順利的生下了林家第二個產在花朝節的女兒。
可喜可賀，普天同慶啊~
當然這個時候，她暫時還不叫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