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文 / 徐立
田稅貪墨一案,不止是青山一縣涉及,允新府下轄九個縣全部參與進去,這一次是由新調來的知府於志則聯合青山縣知縣時越共同策劃執行,這才將這一幫子搜刮民脂民膏的蠹蟲一鍋端,其中犯案的包括同知、通判、知州、知縣等各府衙一把二把手,案件直達天聽,令今上很是震怒,下令嚴查嚴辦,並要求各地都要嚴查,一旦發現,嚴懲不貸,並對於志則和時越大加褒獎,稱其是為官表率。
至於這個案子背後又被牽連出多少大人物,就不是時越所關心的了,京中時家自會有人替他打點後事。
時越經此一役,徹底在青山縣站穩了腳跟,新派來的縣丞、主簿無不對他俯首帖耳,就連鄰縣的知縣都知道他是知府心腹,對其多有恭維。
好容易處理好各種應付,時越被自己娘子催促,急急忙忙來看自家的寶貝兒子,不料,只有顧修遠一人在家,據說時超被韓小天使喚著去地裡做農活去了。
在顧修遠帶路下,遠遠就看到地裡的兩個小黑點,正蹲在地裡埋頭苦幹。
時越能一眼就看到二人,是因為韓小天的麥子種得太稠了,相對於兩旁地裡一尺來寬的間隔,他家的麥子大概只有半尺或者更短的間距。
他好奇心起,走到地裡,蹲下細看韓小天種的麥子,再與旁家的對比,根處明顯要粗壯,而且葉片的顏色也比較深,別看時越世家子弟出身,他也曾到過自家莊子上視察過,還特意問過老農,這種根系發達,葉片深綠的可是優良品種了。
這可和種植稀稠無關吧?難道韓小天這還是上等良種?他也聽說過他的身世,當初韓小天隻身暈倒在顧家村村口,身邊只有那一袋子的麥子,難道那就是麥種?不然為何他寧可餓暈也不動那些麥子?
自以為找到答案的時越,三步兩步跑到韓小天身邊,只看了一眼吭哧吭哧用小薅鋤除草的時超,見其除了瘦些外,面色紅潤,也就顧不上他了,抓著韓小天激動問道:「小天,我問你,你這麥種是不是良種?你從何得來?」
韓小天拍拍手上的土,笑道:「想不到時大人是個懂農的,確實是世所罕見的良種,至於從何而來,我不能告訴你。」
時越雙眸帶笑,良種他相信,世所罕見就太過吹噓了吧。
韓小天見他不信,他還指著靠時越做種子生意呢,就繼續說:「你不信?我要說就這一季冬麥,畝產不敢說六石,四石總是有的,要不然咱們打個賭?要是我這畝產夠了四石,你答應我個要求。」
時越本來不以為意,四石,開玩笑,這地裡一年兩季糧食,總共也就產兩石,他一季就能產量翻兩番?牛皮也不怕吹破了,但後來見韓小天鄭重其事,而且要以此要與他談條件,這就很值得深思了,尤其他知道韓小天其人,平時嘴巴厲害,但為人還算是忠厚,從不言過其實。
他壓下心中的激動,還是有些顫聲問道:「果能產四石?」
韓小天用食指蹭蹭鼻尖,嘴角翹起,看在時越眼裡,說不出的邪肆:「只多不少。」
他經過稅收之事,發現對於古代的計量搞不懂,就特問過顧齊福,大概弄清了,一石等於十斗,差不多就是現代的一百五十斤,四石不過六百斤。
在現代,他家的小麥平平常常就過一千斤,而且有人為打工方便,種上之後都不怎麼管理,按時澆水就能收個七八百斤,而且他的小麥也就差了播種時的肥料,不過關係不是很大,因為小麥的生長主要集中在來年,只要開春他及時施上自製農家肥,並且澆灌及時,再加上人工除草,破六百斤不成問題。
時越聽到韓小天的保證,徹底興奮了,就差淚流滿面了,雙手抓緊他的雙肩來回搖晃:「小天,你也知道挨餓的滋味,咱們青山縣還算好的,辛辛苦苦一年,要是風調雨順,還能混個溫飽,要是遇到旱年或是澇年,就是顆粒無收啊,更何況其他一些苦寒之地,就算是勞苦一年也所得不多,常年挨餓。你只要將從哪裡獲得的良種告訴我,就是大功一件,我一定會上表朝廷,到時候就是封官拜爵也不在話下啊,小天!」
韓小天聽時越說的,心中也是有所感,時越不過制止了多收那一斗十五斤的貪官污吏,就被老百姓感恩戴德,這要是知道能一年多收三四百斤糧食,還不得供起來,怪不得要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了,只這產量,就注定讓靠地吃飯的百姓勞苦一生卻仍要忍饑挨餓。
「時大人關心百姓,實乃好官,只是……我這麥種,只此這些,世上再無多餘,我真的有心無力。」韓小天低啞著嗓音說道。
「那你這些?」時越待要多問,卻見韓小天搖頭,知道再問不出,到底不甘心,「那你說的那個條件?」
韓小天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茬,看來他還是很在意這些麥子的,說道:「當然是幫我推廣麥種了。」
「你不是說沒有了嗎?」
「合著我這麥子就永遠不熟了。」
「你是說?」時越指指他,有指指麥子,激動之情無以言表。
韓小天點點頭:「就是這些麥子,我會精心挑選,再選出適合的做種子,倒是還要有勞時大人幫忙一二,讓更多的人能種上良種。」
時越哈哈大笑,把韓小天抱起來,轉起圈來。
「喂,放我下來,你個老不修的,再不放下我告你非禮哦。」
「哈哈,韓小天,你真是我的福星,是我青山縣的福星,是我大昌朝的福星。」
韓小天都快被轉暈了,大叫:「時超,你快去叫你娘,你爹瘋了。」
不待時超反
應過來,他現在也喜不自禁呢,顧修遠就衝著時越的小腿踢了一腳,韓小天他還沒抱過呢,就便宜了這個瘋子,真真是氣不過,奈何他人小,不說抱不動韓小天,就是連把他從時越懷裡解救出來都不能,只能暗中下絆子了。
時越被踢得腳下一歪,帶著韓小天就倒在麥地裡,好在麥地都是翻過的,上邊又有一層綠油油的麥子,摔也摔不疼,好在時越此時心情也平復了,只是站起來衝著韓小天笑。
韓小天打了個寒顫,意思意思的撲了撲胳膊上等雞皮疙瘩,地裡的活也不幹了,拉上顧修遠,叫上時越時超,回家。
在路上,時越三番兩次詢問果能產過四石?韓小天知他此時心潮澎湃,就問一次答一次,直到韓小天伸出小爪爪照著時越腰間狠狠掐了一把,他才停歇了。
回家後,韓小天看了看自己的豬,又數了數雞,這才招呼時越進屋。
時越待要與之商量推廣之事,被韓小天擺擺手:「你可拉倒吧,這要到麥收還多半年呢,再說,我就種了三畝良種麥子,滿打滿算也就收十六石,合下來也就夠九十畝地種的,只我們顧家村就分完了,你要是想籌謀,卻還是要等上一二年的了。」
時越這才冷靜下來,要想良種能夠推廣,卻需要時間,他喝杯水,靜靜心,這才微微一笑,多少年都沒有這麼失態過了,如今卻叫這些小輩瞧了笑話去。
他這才收斂心神,招過時超細細查看,果然已經瘦了下來,越發覺得把他送來韓小天家是正確的,原本只是想著借此機會接濟接濟他家,卻不料自己卻因此得了一場又一場的機緣,心中待韓小天越發親厚了。
待到時越起身回府,韓小天三人吃過晚飯,洗漱完畢,韓小天何顧修遠躺在西屋的床上,顧修遠才翻身壓在韓小天身上,板著臉問道:「你是不是特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