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文 / 徐立
如是幾天,王啟明每天放學都跟著顧修遠回來,自以為是個男人般的,頂起顧修遠頭上的一片天,殊不知人根本就懶得理他。
時超在韓小天的逼迫下,走路上下學之外,回家就開始挖土,在挖到有半人多高時,韓小天劃去三四尺的地方不用往下挖,其他接著再挖上五尺,並在下去的地方挖成個斜坡,他打算在這裡餵豬,上邊的地方是豬休息的地方,下邊就是漚糞的地方,順便在兩頭各開一個茅坑,直通糞池。
將坑挖好後,細緻活韓小天在顧齊福的幫助下,找了個瓦工,將豬圈的頂棚和茅廁的圍牆都蓋了起來。
時超正慶幸這累死人的活終於做完時,韓小天又在裡院的西屋門前劃了一塊四尺見方的地,將鐵掀交給時超和王啟明,笑得燦爛。
「韓叔,這又是挖什麼呀?」時超要哭死了,這活累沒啥,可幹完活就吃不下飯這可要了他的老命,每天晚上只能稍稍吃一些,之後就只能看著顧修遠吃,對於吃貨來說,簡直不能忍!
「地窖,馬上就冬天了,要挖一個能儲藏食物的地方,不然到時候咱們就沒東西吃了。」
這裡韓小天最大,時超只能拿起鐵掀開挖,由於洞口小,等挖過三尺之後,二人就不能同時開工了,只能一個在底下將土挖進筐裡,一個在上邊等筐滿了,就拽上來倒土。
不知是第一次的心動太過於美好,還是顧修遠的魅力太大,反正王啟明從第一天過幹活之後,就沒斷過,就這毅力,韓小天碰碰顧修遠的肩膀:「可惜了啊,這要是個姑娘,我一准給你求來當媳婦,怎麼就是個男的,還存了那般的心思呢?」
顧修遠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在心中默念,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不知者……怎麼辦,對自己無知無覺還天天在自己跟前混存在感,好想揍他一頓。
韓小天不知道顧修遠心中的旖旎,混完存在感後就去忙活去了,這裡的冬天可沒有什麼大棚蔬菜,想要吃菜,除了大白菜和蘿蔔,剩下的就只能是一些乾菜了,現在就開始拾掇,曬上,等地窖挖好,正好用上。
顧修遠看著洗菜,過水,晾曬,忙成一團的韓小天,他哪來的那麼大的活力,每天要照顧他,洗衣做飯,還要忙地裡的,家裡的活,除了讓他自己疊被子,剩下的活沒讓他動過一個手指頭,卻從沒見他抱怨過一句,好像這些事都是他理所應當的。
韓小天抬頭看到顧修遠還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發呆,翹起一邊的唇角:「顧修遠你個裝十三的貨,以為你是思想者啊,來,告訴哥哥,你都思想出了些什麼?」
顧修遠臉立馬沉了下來,和韓小天一起也生活了一段時間,雖然不知道裝十三是什麼意思,但聽那口氣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他瞪了韓小天一眼,兀自回屋看書去了,他以後要是再對韓小天感動什麼的,他就自插雙目!什麼眼神!
恰逢王秀才家裡有事,放假三天,顧修遠和時超都在房間複習功課,韓小天在地窖裡加固牆壁,他用家裡蓋房子剩下來的一些青磚緊貼牆壁壘起來,中間鋪上一層粘土和麥秸和成的泥,這樣等泥干了之後,就能起到固定的作用,泥土從磚縫裡漏出,用手指按著縫隙一抹,就整整齊齊的了。
王秀才壘完一面牆,退後一步,嘿,看起來不錯,咱也有當泥瓦匠的天分!
「鐺鐺鐺……」村中的鐘聲響起,他愣了愣神從地窖中爬出來,看到同樣聽到鐘聲跑出屋的顧修遠和時超。
「怎麼了?有老人了,沒聽說有誰快不行了啊?」韓小天問道。
「不像,鐘聲挺急的,去看看。」顧修遠搖搖頭,當初父親去世時的鐘聲是一聲一聲慢慢敲的,鐘聲悠遠悲壯,這次的是連續敲的,明顯是告知不同的意思,只是他和韓小天都是初來乍到,不明其意罷了。
待三人趕到村中大鐘處,村民們都來的差不多了,顧齊福站在大鐘下,一旁擺了張桌子,桌子後坐著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他身邊站了幾個官差樣子的人正與他說話。而樹上拴著個板車,拉扯的兩條毛驢正悠閒地吃著草料。
等了一會兒,顧齊福一臉無奈走上前去:「鄉親們,今年的田稅開始徵收了,每畝地三斗,大家都回去準備,官爺們就在這等著呢,都盡快吧。」說完朝村民們擺了擺手,一臉灰敗的走了。
時超在一旁小聲說道:「不對呀!」
「什麼不對?」韓小天還是第一次遇到收稅的,就他記憶中還是很小的時候收過農業稅,等他真正記事,中國的農業稅早就停了,還給農民發補助呢,對於田稅的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時超欲言又止,最後拉著他和顧修遠走遠後才說:「我聽我爹念叨過,田稅是十稅一,一畝二鬥,怎麼他們卻收三斗?」
韓小天雖然不知道一斗是多少,但不妨礙他知道這稅多收了一鬥,他倒吸一口涼氣,這多出來的一斗匯聚起來得多多啊?他狐疑的看著時超:「看不出來呀,你爹的胃口還真大,怪不得把你養得這麼肥!」
時超不幹了:「說什麼呢你,我爹今年剛來,這是他第一次主持稅收,再說我家有的是錢,會看得上這一升半斗的?」
韓小天心中一稟,與顧修遠對視一眼,這裡邊有貓膩!
他一手拉一個,快步趕到顧齊福家,顧齊福正在院中量糧食呢,見韓小天過來,剛要說什麼,又看到時超跟在他身後,就又把話嚥下去了,轉而說起別的。
「小天啊,你今年不用交田稅,你帶著小遠回去吧。」
「這是為何啊?你家的地以前是族裡種著來著,而且你爹又有功名在身,不用交田稅,不過,你爹去了,你們從
明年就要交稅了,你心裡有個準備。」
韓小天點點頭,他這才想起那本書上也是寫的,每年辛辛苦苦種出點糧食,還得上交很多,一直到顧修遠十六歲參加童生試考上秀才之後才不用交了。
見顧齊福就要打發他回去,韓小天走到他身邊小聲問:「五叔,這稅收的是不是不對?」
顧齊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時超,搖搖頭不說話。
「五叔,有話但說無妨,這還是時超告訴我的。」
顧齊福半信半疑,最後心中一橫,本來那會兒半逼迫要小天留下時超,就是為了稅收時讓時大人照顧照顧,把那多收的去掉,沒想到完全沒用,且相信他一回,看能不能把顧家村多交的稅去掉。
「確實,按我封朝的規定,咱們這裡應當是十稅一,按每畝地二石的產量,一畝地應收稅二鬥。」
「他們多收,咱們就多交?怎麼不去告他們!」
顧齊福歎一口氣:「民不與官鬥,再說到哪裡告?民告官,不管你有理沒理,先打一頓板子,到時候命都沒了,看你還怎麼告!往年都是這樣收的,大家也都習慣了,只要這日子還能過下去,也就算了。」
「算了?」時超尖叫道:「不能就這麼唔唔……」
韓小天捂著時超的嘴:「你不叫喚我就放手。」
時超點點頭,等韓小天將他的嘴放開,才小聲說:「不能就這麼算了,讓他們得逞,豈不是讓我爹給他們背黑鍋。」
韓小天略一思索:「剛才那些人認識你嗎,知道你在咱顧家村嗎?」
時超搖搖頭,「我在這裡除了我爹娘,就我爹身邊的人知道。」
「哼。」顧修遠冷笑一聲:「時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盤!」
韓小天揉揉他的發頂,「你又發的什麼瘋?」接著又和時超說道:「既然他們不認識你,咱們就是安全的,走,進縣城找你爹去!」
顧齊福要給他們套牛車,被韓小天拒絕了,牛車目標太大,說不定會引起收稅人的注意,他們三個小孩步行,邊走邊玩鬧,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不是吧,韓叔,走到縣城,我的腿就斷了。」時超一聽要步行,差點就栽倒在地上。
「為了你爹的清白,你就受累一回吧。」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