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文 / 慕韶七
幾天觀察下來,安於淵對於寧夏初小盆友做出了總結。
心性純良,性格樂觀,勤勞踏實,雖然有著好比神一樣的腦回路和讓人無法預測這樣的缺點,但是瑕不掩瑜,還是個好胚子。
既然如此……擇日不如撞日,就此收了吧。
安於淵抬頭看了看天。
皓月當空,有稀疏的幾顆星星點綴其間,不僅沒有分走月亮的半點光華,反而襯得月光如水,更加美麗。
果然,這樣的夜晚真是一個談星星談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理的好時機。
——好像有哪裡不對?算了,不管了。
安於淵和寧夏初兩個人並肩坐在洞府前的石階上,在夜晚微涼清新的空氣裡來了場促膝談心。
「為什麼在發現自己考核不合格以後,還要跪在教派門口不走呢?」在柔美的夜色裡,安於淵連聲音都不自覺的放輕了些。
平心而論,雖然那個中年男人的行為令人厭惡非常,但是寧夏初的做法也有些不妥。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教有教規,當然也是需要門下弟子遵守的,不然一切豈不是亂套了。
「……我想變強。」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陽陽光光的小孩子第一次表現出凝重的表情,他狠狠地咬著唇瓣,聲音幾乎是從嗓子裡逼出來的。
如果說之前充滿活力的寧夏初看起來像是一個搖頭擺尾的小狗仔的話,那麼現在這個垂著眸子握緊了拳頭的寧夏初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蟄伏著在蓄力的小狼崽。
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也不過15歲而已,儘管一直盡力保持著樂觀的心態,但是這一年來的種種還是讓他心生疲憊和恐懼,這些一直被他盡力深藏的負面情緒前幾天洗澡時在從玩笑般的聯想裡被喚醒以後,就怎麼也沒有辦法徹底壓制下去了……
看著安於淵平靜卻讓人信賴的面容,寧夏初不知不覺間就把堵在自己心口的話說了出來。
這個時候,他想要傾訴的欲=望怎麼也抑不住。
「寧……晚輩原本出身還不錯,家族在一定範圍內也算是有些影響力,我從小雖然說不上有多麼被長輩們嬌慣,但是一直以來也是順風順水,甚至可以算是一直被人捧著長大的。至少在我八歲之前,我從不知曉人世間的艱辛。」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說到這裡寧夏初的聲音低沉下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因為某些原因,一夜之間,我的家,我的親人們……什麼都沒了。只有我,僥倖逃過一劫。」
「從那以後,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為他們報仇。」寧夏初低著頭,在夜色下安於淵看不見他的表情,「這一年來,我用盡自己所有的積蓄,上山入教,拚命修煉,卻不曾想一點修為都沒有長進,明明之前我都進展順利的……我不甘心。」
寧夏初雖然略過了一些重點的信息沒有說出來,但是其他方面他半點都沒有隱瞞。
雖然那個親眼目睹了那場血腥受到了驚嚇而昏厥的孩子的芯子,在他再度睜眼的時候就已經被換掉了,上山拜師之前和之後的並不是一個靈魂。
之前那些都是這具身體裡原本的記憶,被他在穿越過來以後全盤接收,生動的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歷的那樣,一旦回想起來,簡直是歷歷在目,噴湧而出的恨意簡直能把他從內到外徹底淹沒。
在這種濃烈的負面情緒的影響下,寧夏初決定作為自己接收了這具身體的代價,他一定要努力為他們報仇。
然而饒是他的性格再開朗,在這樣時不時閃現的情緒的包裹中,也會感到壓抑不安和沉重,尤其是在發現自己暫時完全沒有那種能力的時候——或許是永遠沒有。
他真的很努力,儘管他也恐懼著自己或許做的不過是無用功。
最後,他也只能一遍遍洗腦一樣的用主角總是需要接受磨練的想法來為自己打氣。
看到寧夏初消沉的樣子,安於淵心有不忍。聽著寧夏初的講述,他大概也明白了這個孩子的成長歷程……很典型的由天堂落到地獄裡的套路。
分明就是某點小說裡主角背景的經典模板,更是簡直跟進入這個世界前他看過的那個小說裡主角的身世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清楚的記得那個主角的名字叫做喬無念,他差點都以為這個孩子就是那只注定要推倒他的主角了。
但是很顯然他不是。
一個小說裡當然只有一個主角,所以儘管他擁有著如同主角一般的身世背景,他也不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中心,擁有逆天的好運最後左手抱著白富美,右手攬著得力小弟,走上人生的巔峰。
同人不同命。
這樣想著,安於淵看著寧夏初的眼神簡直要充滿了憐愛,出於某種因為得知自己注定要成為主角墊腳石而產生的微妙不爽,安於淵對於寧夏初的好感度一瞬間達到了一個峰值,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安撫一下這個受傷的孩子的心靈。
#一秒拉近了心與心之間的距離#
至於安慰的例子?……好吧,在一時找不到可用的人物素材的情況下,還是用那個該死的主角的光輝事例吧。
畢竟他童年的軌跡和寧夏初這孩子是這麼相像,拿他來舉例寧夏初聽起來會很有代入感吧,也能更好的激起他的鬥志?
揉了揉寧夏初的小腦袋,安於淵開口道:「不要灰心,我相信你可以的。說起來,我倒是知道一個人,他和你的經歷幾乎是完全一樣,家門被滅,流離失所,
,但是最後他卻憑藉著自己的不懈努力得到了機緣取得了成功。對,不僅成功報了仇,他於修煉一道上的進度也是極為圓滿的,最後順利渡劫飛昇……所以,你要相信自己,別人能夠做到,你自然也能。」
雖然喬無念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一個書中的人物,他的生平都是被人幻想書寫出來的,並沒有什麼說服力,但是對於寧夏初來說並不一樣啊,他本就是這個書中世界的人物,那麼喬無念的存在對於他來說就是現實,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正面實例」,雖然這個實例的崛起其實是以後的事情……
但是現在他提前拿出來激勵一下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的小盆友也沒什麼……的吧?
「真的嗎?」果不其然,寧夏初的眼神一下子就又明亮起來,他仰著腦袋望著安於淵,「前輩能告知我他的名字嗎?我想銘記在心,時刻鼓舞自己。」
……真是好哄。
看到寧夏初振作起來,安於淵放下心來。至於名字麼,喬無念的名字怎麼能夠告訴他呢?畢竟喬無念可是要十餘年以後才會逐漸在修真界展露頭角……到時候一旦這個傻孩子問起來,自己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自然是真的。至於那個人的名字,等你厲害了我再告訴你。」安於淵微笑著給寧夏初畫了張大餅。
「……可是我怎麼才能厲害起來呢?」聽到這裡,寧夏初的小腦袋又蔫了下去,同時心裡還莫名的產生了一點酸酸的滋味……高人那麼瞭解那個人的生平,一定對那個人特別關注。
可他連那個人的名字都捨不得告訴自己。
「我教你啊。」聞言安於淵彎起了唇角。
「誒誒誒?!」寧夏初一瞬間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傻孩子,我說我教你啊。……如不嫌棄我修為尚淺的話。」安於淵站起身來,身上的衣服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的飄動,柔和的眼神在月光的映襯下簡直要望進寧夏初的心裡去,呈現在寧夏初眼眸深處的安於淵看起來就像是一幅畫般美好,「你可願拜我為師?」
這幾個字簡直就像是重重砸在了寧夏初的耳朵裡一樣,延伸出無數的聲響,迴盪不停。
他呆愣了半響,才恍然大悟般連連點頭,一迭連聲道:「我願意我願意!」
這進度太超乎他的想像了,他之前是暗搓搓的是想過能不能近水樓台先得月湊個近乎哪天被高人前輩一時心軟收為弟子,也一直為此努力,卻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快!
簡直就是夢想成真的節奏。
嗷,一定是自己每天的投喂感動了高人!美食*好!美食*賽高!
他急急忙忙的站起來,卻一時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之前他雖然也短暫的進過一段時間的教派,但是並沒有真的有過師父……不過是外院弟子而已,除了能夠得到一些簡陋的有關修煉的玉簡,其他的地方與小雜役又有什麼區別?
只有展現了天分從而被收為內院弟子,才算是真的邁上了修真的路,能夠擁有一位師父來指導,也能享有一些修真的資源。
現在……這個世界的拜師禮應該怎麼做才好?跟曾經看過的小說裡一樣嗎?跪下磕三個頭什麼的?
寧夏初彎了彎膝蓋,就要照著做,結果半路就被安於淵給制止了。
「不必如此,我不拘於這些俗禮。」安於淵將寧夏初扶了起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你且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