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第二十七章 佛郎機炮 文 / celiacici
小兔子這幾日都很不安,他不敢問,吳太醫送花燈後為什麼沒回來。而吳瓶兒以照看父親吳十三為由留在寨子裡,不過問王府之事。王府裡來了位正德皇帝親命的右長史閻順,又來了位內官陳宣。閻順打理王府的大小事務,而陳宣則負責照顧朱宸濠與朱孟宇的起居,並將一切動向匯報給由江彬統領的錦衣衛。
那一日,春寒料峭,劉卿解開朱宸濠給他披上的裘衣,從脖子裡扯出一根紅線。
紅線拴著的,是他自幼佩戴的玉竹。輕輕一扯,遞到朱宸濠跟前。
朱宸濠接了,低頭看那玉上的紋路。
他頸項流暢的弧度,讓劉卿想起他兒時養過的白鵝,驕傲而懵懂,只知跟在他身後。
而如今,他是再也護不了他了。
劉卿隨著錦衣衛離開後,朱宸濠獨自站在漸漸合上的大門前。
他出不去,別的也進不來,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這一日,正德皇帝邊聽錦衣衛向江彬匯報寧王的起居,邊繪製一張草圖。江彬湊過去瞧,正德皇帝便指著道:「乾清宮。」
江彬俯身看了,沒有雕樑畫棟,只一個個挨在一起的小土包。
「勞民傷財的,不如搭些帳篷。」
江彬想像了一下乾清宮原址上群臣在一頂頂小帳篷前奏事,間或有一兩個被錦衣衛拖進去杖刑的情景……
「誰又逆皇上鱗了?」江彬撫平那捲曲的一角。
正德皇帝擱下筆道:「我是這等窄睚眥必報之人?」
江彬如今為錦衣衛指揮使,一早便知,楊廷和上書說「邊卒縱橫驕悍,都人苦之」,要正德皇帝將調入京城的邊軍遣返。這事源於一名邊卒於醉酒後鬧事,緊盯著江彬破綻的官們自然是小題大做連連上書,內閣作為官之首,自然要擲地有聲地表態。
而正德皇帝對此事的回復是——一連幾日的罷朝。
僵持之後,這場爭端終是以官的妥協而告終,但江彬無疑已成了繼錢寧之後,又一眾矢之的。
元宵假尚未結束,正德皇帝又打起了剛從廣東弄來的「佛郎機炮」的主意,江彬好這口,奉命直奔神機營,然而蹲了幾日,張忠便使人來報說,正德皇帝接了倆女子回來。
一是延綏總兵馬昂的妹妹——已嫁為人婦的馬氏,一是延綏總兵馬昂的小妾——貌美如花的劉氏。
這位熱衷於奉承拍馬的延綏總兵,江彬向來不喜歡,只沒想到他因玩忽職守被免官後竟會用這種手段來挽回局面,更讓江彬不解的是,正德皇帝竟堂而皇之地收下了這份荒唐的「厚禮」。
然而江彬還未決定是繼續待在神機營拆解火炮還是回豹房拆解正德皇帝時,張忠又遣人來告知——正德皇帝拐了個孕婦回來。
此事一出,舉朝嘩然。
正德皇帝平日裡再怎麼胡鬧也就罷了,如今將這孕婦養在宮中,這生下的子嗣算誰的?若正德皇帝一糊塗,那大明江山豈不是要拱手讓人了?
江彬趕回豹房時,正遇上在外頭焦頭爛額地來回踱步的次輔梁儲。梁儲與江彬向無交情,但見了江彬也迎過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正德皇帝不願見他,望江彬好好規勸。
江彬連連答應了,好聲好氣地送走梁閣老,彈了彈肩上的柳絮,提腳踏入豹房。
木質樓梯在腳下吱呀地響,正德皇帝扭頭,衝著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樓閣裡,一肚子隆起的婦人披著正德皇帝的狐裘,已安然睡去。
正德皇帝招招手,讓內侍過來守著,這才與江彬一同下樓。
庭院裡奼紫嫣紅,吐露著百廢待興的春.意。兩人走在迂迴的長廊裡,只管賞景。
終於,正德皇帝停下步子,負手而定,深深吐了口氣:「她是王繼未過門的媳婦。」
江彬沒料到會是這樣,一時怔忡。
「她本隨她哥嫂在南京住著,想等王繼歸來再說這喜事,卻未料……她哥嫂家中並不寬裕,她不願成了累贅,便找了個借口離家,想獨自生養。王勳不知此事,且他如今居無定所……」正德皇帝瞥攏了攏衣袖,「讓她在外頭養著,你必不安心,若接回你府中養著,多是要落了話柄……我已遣人向王勳說了,過些時日他安頓下來便會來接他嫂嫂,當下先讓她於此處養胎,你也好盡心盡責。」
正德皇帝說完這冗長的一段,見江彬只呆望著他沒有動靜,霎時窘迫地別過臉去看遠處紛飛的柳絮:「外四家軍鎧甲我已制了一套,明日你穿給我瞧瞧!」
江彬呆呆頷首,待想說些什麼,卻見張永趨步近前,低聲道了句:「楊首輔求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