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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 白玉碑 文 / 司澤院藍

    這發現讓原本不想動彈的杜英也彈了起來,和其他兩人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

    湖裡的確有什麼東西。因為四周林子黑黢黢,沒有任何光線;湖面能夠反射的光,只能來自天上。準確一點說,他們原先都以為他們看到的水面反光是星光,但實際上卻不是——

    湖心底下,竟有一團迷霧般的白色光芒!

    「……那是什麼玩意兒?」蘇由視力最好,但也看不出個子丑寅卯。「不是我眼花吧?」

    「我敢發誓,我下午打水時,它還不在那裡。」靳勝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光源。「又或者說,它只有晚上才會亮?」

    「聽起來像是螢光的什麼玩意兒。」江思齊接上,「但無論是什麼,它都不應該出現在那裡!」

    三人面面相覷。

    「看起來澡是洗不成了,湖還是要下。」蘇由第一個反應過來,無奈聳肩,「你說是吧,杜英?」

    被徵詢的對象覺得這真是個燙手山芋。要是他知道是什麼,這時候就該說出來;但他也不知道,顯然就該弄清楚。而這個人選嘛,還是蘇由最合適……

    尼瑪,這讓他怎麼處理他之前和江思齊的約定啊?

    見他不出聲,靳勝就知道,蘇由猜對了——這事必須他們上。他從不優柔寡斷,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絕對支持蘇由的決定。「不能每次都是你,」他提出反對意見,「輪流也該輪到我了!」

    「還有我!」還沒等他說完,江思齊就大聲道。

    蘇由來回打量了兩人幾眼。「你們現在倒是一致對外了,嗯?」他開玩笑道,立刻又轉了一個口氣,「這和輪流沒關係,只有最優選擇。」

    「沒錯,最優選擇。」杜英冷不防道。在接收到幾道瞪視後,他也沒什麼反應,而只是繼續道:「那就該是我去。」

    「你……啊?」靳勝本來都想各方面多層次、從理論到實際地來反駁蘇由提出的最優選擇,但杜英接下來的話讓他的準備打了水漂。「你去?」他狐疑道。樹能下水嗎?

    「別看了,我不需要呼吸就和不需要洗澡一樣。」杜英回答,略帶俏皮。「當然不是永遠,但對付這水潭的深度還是綽綽有餘的。」

    「真的嗎?」蘇由注視他,手下意識地摩挲著下巴。

    「沒事。」杜英強調。

    其實他根本沒說最關鍵的真實原因:其一,他早前已經答應過江思齊;其二,他知道他們走的是鬼道,但蘇由幾人不知道。

    這第一個原因,在江思齊的要求下,必須嚴格對蘇由和靳勝保密;因為告訴靳勝就差不多等於告訴了蘇由。而第二個原因嘛,除去他覺得其他人不知道實情能更有利於事情進展外,他的本質就決定了鬼從他身上得不到什麼好處,中招的概率也就相對小。

    在杜英的堅持下,四人最終達成了一致意見,先讓杜英下去。以防萬一,他們把登山繩連起來,在杜英腰上繫了個死結。如果出了事,岸上的人就能把水裡的人拉起來。

    潭水邊坡度平緩,但邁出幾步後就急轉直下。蘇由三人看著杜英潛入水中的身影,一顆心都吊了起來。

    「水裡到底有什麼?」靳勝喃喃道。

    「不知道,」蘇由回答,眼睛緊緊注視晃動著的水面,「希望別是什麼不好的東西。」

    「看著有點像那啥,」江思齊若有所思,「有點像夜明珠的光線。」

    他們這麼說的時候,正像拔河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抓緊繩子,就怕錯過杜英傳回的信號。

    「那聽起來還成,」靳勝這時候根本想不到和江思齊鬥嘴這回事,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題,「至少沒有危險。」

    聞言,在斜後的蘇由特地多看了靳勝一眼,注意到對方攥著登山繩的手都泛出了青白。得,他就知道,這小子嘴硬心軟!

    但在這種時候,所有人的心都繫在一條繩子上,自然而然地沉默下去。天上依舊星光璀璨,湖面依舊輕泛波紋,但那種緊張和窒息像網一樣鋪天蓋地地撒了下來,還在逐漸收緊。

    與此同時,桃花潭裡。

    水潭並不大,也不夠深,所以杜英很快就游到了湖心。他不敢游太遠,第一是因為繩子長度有限,第二是因為對未知物體的謹慎。不過當他接近那團白光時,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那東西絕不可能是鬼留下的!

    因為發出白光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漢白玉石碑!而漢白玉這種東西吧,一般人家少見,帝王大殿倒是常用。聯繫到之前匠營子的傳說……

    杜英小心翼翼地繞著它游了兩圈。理論上,他現在距離那塊石碑只有兩米,應該能把上面的雕刻一覽無餘;但實際上,他只能看到更裡一層的朦朧白光,以至於落在眼裡更像一盞長方形的燈。

    這時候,能做的只有再靠近一些。杜英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岸上。

    察覺到手裡的繩子又溜出去一截,三人的脖子也跟著伸長了。

    「怎麼回事?」蘇由疑惑。「我們繩子快到頭了,可桃花潭看起來也就這麼點大,怎麼可能用掉那麼多繩子?」

    「不知道。」靳勝回答,神情和語氣一樣繃緊了,「但我們不能再放了。」

    江思齊站在最前面,視野最好。「說得沒錯,」他道,「也許那地方就和我們之前走過的陰魚眼一樣,實際上比看起來大得多。」

    「那是裡面有另外一個空間。」蘇由幫他補充完全。「這聽起來也有點可能。」

    「但杜英沒有發回來任何危險信號。」靳勝眉頭擰緊,「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難道他不覺得異常?」

    「理論上說,應該是這樣。」蘇由道,「他至少該先出水來,和我們商量一句什麼的。不過也有可能,他自己沒意識到這個事實?」

    但無論是什麼猜想,現在都沒有辦法核對。三人又等了一會兒,這次靳勝先開口:「開一下gps定位,由子,我的剛放在帳篷裡了。」

    為了能在野外保持聯繫,蘇由三人在從平城出發時一起買了同款定位手錶,在定位功能打開的時候能確定彼此位置。不過在排雲山的時候它沒信號,平時也用不上,所以大家都淡忘了。剛才幾個人說要洗澡,他和江思齊都把手錶暫時摘了下來。

    「好……」蘇由慣常應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等等?你要定位誰?」

    靳勝沒回答,但眼裡的神氣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杜英他沒有……」蘇由剛想說杜英沒有他們的同款手錶,但馬上意識到了什麼。「你是不是在他手錶裡動了手腳?」從他認識靳勝開始,對方一直都喜歡自己做東西;他們那時候還笑稱靳勝留校當實驗老師絕對是真愛,但現在……

    「這時候就別說什麼手腳了,」靳勝回答飛快,「我只是做了個小實驗而已。」

    這件事不那麼光明正大,他本不想說;但如果現在不說,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實驗?」江思齊插話,「把某個定位裝置放進別人手錶裡?」他總算記得這時候不適合吐槽,不然他就要說這真是個變|態才會做的事情了。

    「得了吧,你知道我不信他,從來。」靳勝微微揚起下巴,示意蘇由快點,「但不管怎麼樣,現在派上用場了,是不是?」

    蘇由沒法反駁。就算靳勝那麼做了,他也相信靳勝是出於好的目的,而不是害人。「那你們注意繩子。」他說完這句話才鬆開攥著繩子的手,按下手錶的定位鍵。

    表盤立刻閃爍起來,從平時的時針模式切換成了東南西北的環形方位模式。

    「沒有杜英的信號綠點,」他一眼就看了出來,「依舊只有我們三個。」

    「你真的把事情幹漂亮了嗎?」江思齊忍不住問。雖然他覺得暗中做事的方式不夠光明正大,但現在情況迫在眉睫,還是找人要緊。

    「當然!」靳勝反駁,「我剛裝上去就核對過了,可以監測到的!」

    三人面面相覷。假使靳勝之前能在gps顯示屏上看到杜英的光點,蘇由現在卻看不到,豈不是說明杜英已經……

    就在這時候,繩子突然一陣猛烈抖動,三人驚得趕緊抓緊往回拉。他們本以為要費點力氣,但繃緊的繩子又動了下,三人齊刷刷地往後跌去。

    這慣性作用的意味很明顯,就是繩子從中間斷開了。江思齊幾下子就把繩子末端從水裡拽了出來,頓時一臉震驚:「這……」

    不僅是他,在看清繩子另一端後,蘇由和靳勝也控制不住震驚了。因為繩子並沒有斷,它還是好好兒的;那也就是說,它是被人解開的!

    在湖水裡解開死結,誰能做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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