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文 / 謝樓南
林眉本以為哭過之後,自己精神就會恢復過來,但整個上午,她都還是精神恍惚。
雖然她不是很想回到家裡,面對著肅修然的尷尬,不過想到今天輪到她下廚,她還是在中午前就往回趕。
而且無論肅修然怎麼淡然,他都是生病了吧?
之前感冒都能委婉地撒嬌撒那麼久的人,現在都開始咳血了,反倒正正經經起來了。
林眉開車在路上走著,就忍不住歎了口氣:到現在才發現,之前肅修然應該還算配合的,不管是喝中藥,還是平時的生活中。
幾乎是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他一旦不配合起來,簡直像是個讓人急得團團裝又無處下嘴的蚌殼好嗎?
回家的途中,她拐去超市買了點食物,回家的時候提著袋子頗有些偷偷摸摸地開門進去。
很好,一樓沒人,她在肅修然自己動手開始做午餐前趕了回來。
不過家裡也有點□□靜了,平時就算肅修然獨自在家,也會有一些響動,現在卻好像家裡並沒有其他人。
她正疑惑著,想要不要上樓去看看,腳邊傳來一聲嬌俏的「喵~」,她低頭就看到春申君仰著臉豎起尾巴在她腳邊蹭了蹭,又軟軟地叫了聲。
高傲霸氣如春申君這樣的主上,無事時是斷斷不會這麼對奴隸們大獻慇勤的,事實上它一天之中會這麼甜美可人的時刻,唯有一種可能:要吃的。
林眉跟著不斷回眸示意的春申君來到它的食盆面前,發現裡面果然空空的,春申君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喵」了聲,婉轉的尾音裡透著責備。
林眉連忙道歉:「對不起主上,還沒給您準備好膳食!」
說著她拿了貓糧罐頭,去給春申君倒上,這時她覺得肅修然可能是不在家了,畢竟肅修然如果在家,不可能這麼久還沒照顧春申君。
要知道大神看起來冷淡高傲,對主上可是從來都沒虧待過的。家裡這樣,他很可能上午在她出門後又出去了。
是去找張衍了嗎?案件有什麼新的進展?想到早上的案件,林眉腦子裡不可避免地冒出來那個只被她看到半個身體,躺在冰冷地板上的人影。
說起來人生就是這麼無常,就在昨天之前,那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卻就這樣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逝去了。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就聽到樓上傳來幾聲很輕的咳嗽,接著又沒了聲音。
她愣了下,想到她現在站的位置,正是樓上書房的窗口下,這麼看肅修然不是出去了,而是在書房裡?
那為什麼她剛才進門,他都沒有出來打個招呼?難道是在睡覺?
雖然在家裡工作,肅修然的作息還是相當嚴苛的,早上六點半起床,晚上十二點之前絕對休息。
中午他會有一兩個小時午睡的時間,但卻從來不會在上午睡覺……這麼看還是因為生病的影響。
林眉想著,就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上樓,書房的門虛掩著,她透過不大的門縫,看到他半躺在窗前的扶手軟椅上,身體上還蓋著一條淺灰的毛毯。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看到他身旁擺著一個木質的支架,架子上輸液的藥袋連下來,透明的軟管明顯還連在他的手臂上。
看他這麼輕描淡寫,一大早還親自開車跑去犯罪現場,還以為真的沒什麼事呢,結果不還是需要輸液?
林眉先是本能地生氣,接著又覺得煩躁無比,她也說不清是為了什麼煩躁,反正就是全身都不對勁,看什麼都來氣。
正當她努力控制粗重起來的呼吸,準備悄悄下樓時,眼前的人彷彿是輕微地動了下,他沒睜開眼睛,就低聲開口:「有什麼事?」
早上的時候才那麼尷尬地告別,林眉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才說:「我把你吵醒了?」
肅修然半撐起身體,抬頭看著她,微勾了唇角搖頭:「本來就沒有睡著……你進門時我就聽到了。」
林眉「哦」了聲,沒話找話:「你胃口怎麼樣,中午想吃點什麼?我去做。」
肅修然還真抬起手臂支著頭看她,提了要求:「薺菜餛燉,現包的,不要速凍。」
這還真是看起來簡單,其實卻複雜麻煩的要求好嗎?林眉有心給他頂回去,但想起來他正在生病,就勉強忍氣吞聲:「哦,那我出去一趟買原料,你可能得稍等一下。」
結果那邊他卻笑了起來,低沉的聲音裡還夾著零散的咳嗽,卻足以顯示他的愉悅,他很大度地抬手手臂,動作頗為優地揮了揮手:「算了,按你的原計劃來吧,清淡一點就可以,餛飩可以等到明天再做。」
林眉真是有心吐槽,無力反駁:感情明天也得是她掌廚了,沒辦法誰讓大神生病了呢……哦,對了,他還交了稿了,可以理直氣壯地各種休息。
她扁了扁嘴答應下來,準備轉身下樓,那邊躺著的那位卻又對她招了招手:「現在胃口不好,不用急,過來跟我談一談。」
林眉一瞬間都想衝他豎個大拇指了,大神不愧是大神,這頤指氣使的氣派跟春申君也有得一拼了,偏偏還讓人無法拒絕。
林眉只能認命,聽話走過去,在他身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結果肅修然看著她微微挑了唇角,開始談的竟然還真是公事:「早上的現場,你怎麼看?」
&nb
sp;林眉渾渾噩噩了一整個上午,連稿子都看不下去,但倒還真翻來覆去地想過當時看到的情景,就低頭思考了下,認真地說:「我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性質的案件,但就案發的地點來看,罪犯顯然想讓人發現他的惡行。
「雖然案發的地點已經很隱蔽,但再往前走不遠就是主幹道,天一亮來往的人那麼多,不可能發現不了屍體。如果他想將屍體隱蔽起來倒是很方便,我看到案發的巷子再往前不遠就有個河道。不過幾十米的距離,扛過去推到河裡不是更好一點?起碼幾天之內都不會被發現吧,順著河道被沖走還能讓警方很難找到第一現場。」
肅修然勾了下唇:「你好像已經假設這是一個男性兇手。」
林眉點頭:「女性犯罪者很少有這樣旺盛的表現欲,她們更膽小一點。」
肅修然對她的判斷顯然也贊同,微笑了下算是嘉獎,林眉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的臉,看到他彎著的唇微微發白,就忍不住說:「你這幾天不舒服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幫你注意下也會好一點啊。」
她不過無心的一句話,卻像戳破了一個美麗的肥皂泡一樣,剛才他們之間的融洽轉瞬即逝。
肅修然看向她的目光在一瞬間就冷了下來,唇邊的笑容也帶上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矜持,他笑著,深瞳中的光芒冰冷銳利:「林小姐,我不喜歡把一句話說很多遍……請你收起你那些無謂的同情。」
林眉一下子給噎到了,她簡直不可置信,肅修然上次叫她林小姐,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
後來他雖然沒有給她多親密曖昧的稱呼,但也始終叫她「林眉」。
也不知道是誰在草原時還一直強調讓她直呼他的名字?
林眉覺得自己是出離憤怒了,因為肅修然生著病,她一直下意識地讓著他,哄著他希望他開心,結果他變本加厲到無法理喻了好嗎?
想也不想,她脫口就甩出來:「你夠了沒有!總用你那種狹隘偏激的目光去看別人!正常的關心你都能說成是同情,你是有多自卑!」
她越說越氣憤,看著面前毫無表情的肅修然,就更來氣:「我是沒有死心塌地的愛上你,那又怎樣?你完全不給我準備的時間你知道嗎?有些人要完全愛上一個人有多難你想過嗎?我活了二十多年了,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異性,任何一個!誰像你一樣見了幾次面就表示自己墜入愛河了?你不要把別人的感情都想得太廉價太容易了好嗎?」
她說話的時候肅修然一直冷冷地看著她,等她說到最後一句,他終於霍然起身,一手扯掉手背上的膠帶和針頭,大步從她身旁走過。
如果肅修然能這麼直接甩門出去,依照他此刻無法阻擋的氣勢,林眉肯定會被嚇得立刻住嘴,噤若寒蟬。
可惜他卻僅僅只是走出了一步,就無法控制地雙眼發黑,身體中的力氣和知覺都在迅速地離他而去。
他用僅有的餘力撐了下身旁的書架,然後就在書本跌落的聲音和林眉的驚叫聲中,徹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