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神情自若不過是掩飾軟弱(18) 文 / 連城女子
「又夢見姐姐了嗎?」他遲疑地問了問。
「姐姐……」餘生攥緊他的袖擺,素指纖纖,玲瓏的骨節上卻泛著青玉一般的蒼白,一層層浮現。
她搖搖頭,到底是忍不住哭了。
週遭空氣在白烈烈的燈光底下泛著郁青色的幽光,熠熠閃爍。她在層層疊疊的燈光下兀自抽泣了一會兒,終於平靜了,臉上尤掛有淚痕,那淚痕卻放佛凝成淡薄的水氣,被冷風吹得盡了。
「時景,我難過我失去了記憶,再也記不起我們之間的愛情。我難過我總是在躊躇猶豫,無法釋懷以前的事情。時景,我……真的很害怕……」
說著說著,她忽然失聲嚎啕大哭,像一個失去了心愛寶貝的小孩子。瘦削單薄的肩膀透著深深的無助。
紀時景幽幽地望著她,目光悲痛。
他伸手將她抱進懷裡,緊緊抱住,向是要把她單薄纖柔的身子揉到靈魂中去似的。靠近她耳畔,呼吸間儘是她如水的氣息,他忍不住悵然歎息一聲,便抬手輕輕地拍著她瘦削單薄的脊背。
「餘生……別怕,我在你身邊,我一直在你身邊……」
「時景,我記得你說我們是在俄羅斯相遇的。那時候……那時候我們是怎麼開始戀愛的?」
他心神一顫,不禁垂眸看她。
餘生情緒穩定了些,靜靜靠在他懷裡,明亮皎潔的眸子裡汪著水,素白的清水靨上,纖細的蛾眉卻微微蹙起,擰在一團,不知為何心事所擾。
「所有的深愛都是秘密……」
「是的,我們是在聖彼得堡相遇的。餘生,我那時候剛剛畢業,回國交了碩士論,辦了各種手續之後,便隨著導師去俄羅斯做一場同聲傳譯。住進酒店,又閒得無聊,傍晚的時候我和導師在涅瓦河畔散步,身邊不斷有表情冷漠的白人男女路過,我卻一眼從人群中看到了你。」
「你那時候正在涅瓦河畔寫生……」紀時景像是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瞳中驟映一笑。
「留著烏黑如藻的長髮,穿著大紅的長裙,就那麼端端正正坐在小木凳之上,用心地作著畫。天邊斷鴻的孤影沉入暮色,落入清澈的河底,那一瞬間,週遭的所有景色都褪成灰白兩色,只有你的那一抹深紅映在了我心上。」
「後來,我應邀去莫斯科參加一場畫展,又在裡面碰見了你。一來二去,我們就認識了。再後來……我們就相戀了。餘生。」紀時景說。
「是這樣的嗎?」
餘生抬眸瞅著紀時景,那一雙水眸清瑩瑩的,漸漸流露出婉轉的悲傷,「可是我想不起來了,怎麼辦才好,時景?」
「沒關係。」
聽見紀時景的回答,餘生悵然一笑,她抬起細長的手指撫上他輪廓分明的臉,一點點攀上他緊皺的眉頭,「你愛我嗎,紀時景?」
「我愛你,餘生。」想也沒想,肯定的回答。
「那我愛你嗎?」
疏枝花影搖曳,在窗上映出明暗模糊的影子。風聲細細,帶過餘生的再一次問,有什麼東西,驀然從她眼眶中跌落下來。
落到紀時景的手背上,涼沁沁的。
是餘生的淚珠。
那一絲惆悵才下眉頭,卻上心上,紀時景剛想回答,她卻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