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逆血唐朝——《西域記》11 文 / 魔吟七曲
由於時間的關係,行出半里地之後,玄奘就在困乏與欣慰的交織中命石磐陀道:「悟空,解鞍休息,等天明之時再走。」
悟空恭聲回道:「也好,請師父就地歇息,弟子去坡頭那邊落腳,事以方便戒備。郎」
於是,玄奘與悟空師徒二人相去五十步,彼此下褥而睡。
荒野裡的風很大,露宿不易,加之「夢衍西仙子」跟而不得見人,卻不時虛虛渺渺地現於腦海,叫心神略有煩躁,唐僧睡了很久仍未睡實沉,只是半寐。
「嘎吱……嘎吱……開」
沙石微微響動,其音間歇間響,是從悟空所在的方位傳過來的。
玄奘警覺地睜眼,不動聲色地斜目過去,他驚見悟空揚著長刀,躡步向自己緩緩走來,刀口鋒利的映月寒光令人顫慄。當下,對方距離自己僅有十餘步,其引手欲劈的蓄勢身形異常恐怖萬分!
「唵……日囉怛訶賀斛。」唐僧騰起躲念,「南無阿彌陀佛,真被夢衍西仙子言中了,此徒並非善類!」
情急之下,他悄而迅速地將左手抓滿沙土,準備在邪惡弟子悟空意圖不軌時猛撒出去,借此迷濛他的眼睛,然後再奮力逃跑。
「嗚嗚……嗚……」
妖風乍起!由遠及近。
唐僧此前對夢衍西仙子幻出的妖風頗有微詞,眼下聽罷卻是無比的親切,懸心頓落,因為只要有妖風出現,那就代表著危險已被消散,此地很安全!
「呼……」
霎時間,嗆人的灰塵渾起,碎石叮得裸露皮膚生疼。
「叮呤光啷」
悟空手中的長刀莫名地脫手飛落,並且離他足有數丈之遠。
妖風來去都很快,耳邊已然靜謐,璀璨的星辰再現,石磐陀那張驚恐的蛤蟆臉被皎潔的月光照射了個一目瞭然,很雕塑。
唐僧當即趁機霍然坐起,假使寐眼念起佛來,「慎莫忘失,破滅法種,普為一切天、人廣說。若生天上,恆生梵天,值佛出世,請轉法-輪,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殺生之業生鑊湯地獄,百千萬沸,肉盡出骨……」
石磐陀一驚再驚,僵而不敢妄動。
玄奘瞇眼暗盯了他一陣,又忽然躺下裝睡,稍後詐起緩長而聲重的呼吸。
悟空長吁,輕足拾起刀,悄然回去。
孟贏溪之所以始起終了都沒有對石磐陀咋樣,那是因為她生怕玄奘不知剛才的險情,結果去庇護弟子而責難自己,屆時死無對證,誤會難釋,真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忌憚叫「妖精」心氣難平,她藏身在不遠的暗處繼續盯梢,腹下則謅道:「好你個石磐陀,枉被玄奘法稱悟空,孫猴子竟然打起唐僧的壞主意來了!若不是看在你是領路嚮導的份上,我決饒不了你。」
經此這一未實之劫,唐僧再也不敢安然入睡,即便他知道自己有夢衍西仙子在暗中護佑著,反醒與感恩充斥了他的所有思維。
終於煎熬到了天空泛出魚肚白,昨夜的惡夢隨即被揉碎在了晨光之下。
出於慈悲心腸以及願其改過之念,玄奘假裝不知昨夜之事,他起身後用正常的語氣招呼遠處的石磐陀,「悟空,悟空……」
那邊延遲了片刻才回話,「哦……師父,您醒了。」
「為師已睡足,準備出發。」
石磐陀懶態起來,他尋了個高處使樣往四周看了看,然後以一副自為災星的冷面痞姿散漫走來。
他道:「師父,弟子覺得前途非常危險,除非回到河邊,否則附近根本沒有水草。倘若冒險而進,只有抵達五烽之下方才有水,可那裡有精甲的士兵把守著,取水與偷過都必須夜間而行,五烽之間的路很長,但如有一處被發現,就性命不保,不如歸去妥當。」
「悟空休得胡言!」
唐僧對這個親自授戒的弟子已經完全失望,他硬聲拂袖道:「為師是以求*而發願西行,若不到婆羅門國,決不東歸。縱然死在半路,也不後悔!」
「師父,你硬要前行麼?」
「當然!」
「嚓……」石磐陀將懸身的大刀暗手抽出小半,狼顏威脅道:「既然這樣,那你就上前帶路!」
唐僧神色稍有微變,很快就安然下來,他原盼望著妖風憑空再現,可是杵了一陣卻毫無動靜。
其心急念:「壞了!只怕是夢衍西仙子仍在困睡,不查此危。」
他不知道,因為光線已亮,孟贏溪沒法象夜晚那般靠得很近,而惡徒拔刀的動作也不大,於遠處觀來很平靜,所以她是真沒有察覺到這裡危機再起。
「不知覺醒的孽障!」玄奘腹下無戒地怒了怒,他瞪了自己的弟子一眼,然後無奈地翻身上了馬。
「夢衍西仙子」的不作為令唐僧微有納悶,他因此擔心自己行在石磐陀的前方會被惡行偷襲,於是便擺理教化道:「南無阿彌陀佛,事循法理,不論你是為師的弟子悟空,還是貧道的嚮導石磐陀,你都應當上前領路!」
「嘿嘿……」石磐陀奚落地恥笑著回去收拾行裝,作為一個以嚮導之功來抵赦盜竊之罪的市井頑戾之徒,他當然膩滑地明白玄奘*師何出此言。
悟空背身恣意調侃道:「師父,你終究還是懼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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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敢怒不敢言。
石磐陀整畢上馬,接著就招呼,「呵呵……玄奘師父,弟子拔刀只是想做個提醒,而士兵們拔刀卻是要見血的。算了,那咱們就並排而行吧。」
「妖精」於無形中成為了主心骨,她若是不出現,玄奘就不敢硬碰硬頂,所以他未予回話,而是心緊背涼地去遵照弟子悟空的話來做。
二人就這樣並肩駕馭走了數里,石磐陀吆喝住馬,唐僧也跟著停下。
「唉……」石磐陀冷冷地轉頭過來,「師父,不是弟子懶惰想偷閒,前方一定通不過,如被捉住,極可能會被殺頭。」
玄奘決意割斷這最後一絲的師徒之情,他儼然回道:「悟空,縱使為師切割此身如微塵,也絕不牽連你,請放心好了。」
說著,他忽然翻身下馬,呈手遞韁繩,「南無阿彌陀佛……悟空,你回去吧,帶上此匹千里馬,只需將識徒老馬留予為師即可。」
石磐陀顯是隱有觸動,神色中閃掠過七思五味,宛爾他長歎一聲,然後道:「請原諒悟空家有妻兒牽絆無法遠行,祝願師父一路平安,早日取得真經。」
雙方交換馬匹。
石磐陀世俗地抱拳別道:「師父保重,悟空回去了。」
「咯噠……咯噠……」
唐僧看了看快馬離去的悟空,又回頭觀了觀眼前方浩瀚無邊,明顯無路的黃沙,他的臉色很是難看了一陣。
遠處一具被沙石半掩埋的馬骸骨赫然入目,極度惶恐不安的和尚心喜道:「有了!有人行走的路必有蹤跡,骨頭與糞便均可指路。婆羅門國……玄奘來了!」
唐僧馭馬前行。
遠處有人笑,「終於各奔東西了,真是幸事。」
孟贏溪遠見他們二人各行一方分道揚鑣,反而落了心,這個「孫悟空」陪伴在玄奘的身邊始終是個高危的隱憂,昨晚要不是她及時出手阻止,興許歷史就要重新譜寫。
既然「孫悟空」如此行事,「妖精」對他們師徒二人的反目早有預料,只是不想會這麼快。
「誒……混帳!猴子怎麼騎的是我的馬?」
孟贏溪仔細辨別後蹙了眉,並嘀咕出自己的不滿,「這個唐僧真是糊塗,又擅自將我的馬給換了去。」
她心起奪馬之念,左右思量後又忍下,「唉……換就換了吧,不經過深刻的教訓就不會長記性。唐三藏,讓你受受弱馬之罪也好,過於善良並非幸事。」
「妖精」信守承諾,跟行得極其遙遠,其身影小如沙礫。
唐僧回望了幾次都不見她,結合先前失蹤的妖風,他心下尋思:「也許夢衍西仙子真是走了,如同悟空一樣。」
行出十數里,縱然回首千百次,依舊不見身後有「夢衍西仙子」尾隨的蹤跡,玄奘心意頓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