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 這樣歡喜，想要天長地久 文 / 慕王妃
顧青森將車子開到車站，因為是週末，路上堵得厲害，他花了不少時間才到。
當然，堵只是一方面的原因，還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則是他對這裡太不熟悉了。車站這種地方，他已經十年之久沒有來過了。車子停在車站門口，已經和當年完全不一樣。
當年他來這裡送過梁念冬回家，記得這裡很是破舊。然而現在，車站經過重建，面積比以前大了不說，建築也全部煥然一新。記憶裡昏暗的燈光也全部被此刻恍若白晝的照明所代替。
事物更迭，舊的代替新的，然而，人生卻無法覆蓋，不可能重來了。
顧青森把車子停好，掏出手機給梁念冬打電話。
「念冬，我到了，你在哪兒？下車了嗎？」
電話那頭，梁念冬那邊很是嘈雜，她的聲音夾在熙熙攘攘的人聲中顯得很微弱。
「來了，我在車站入口那家肯德基裡坐著。」
「好，你坐在那裡不要動，我馬上來。」
顧青森掛了電話，邁著步子匆匆往車站裡走，朝著入口處那家肯德基便小跑了起來，遠遠看見梁念冬靠著窗子坐著，身邊放著一隻旅行包，面前的桌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即使是十年之久，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顧青森覺著心尖上被小蟲子咬了一口，有點疼、有點癢。
拉開門走進去，腳步反而放慢了，輕手輕腳的在梁念冬跟前坐下，顧青森這才看清了她。越是看的清楚，心裡那股又疼又癢的感覺就越是濃重。
十年，光陰無情。
將顧青森從當年那個有些消瘦的少年變成了如今寬闊而有擔當的成熟男子，同樣，也將梁念冬從當初那個滿身稚氣、青春活潑的女孩變成了今天這樣略顯憔悴的女子。
梁念冬一身簡單的t恤牛仔，樣式也很老舊了，洗了很多次的緣故，衣料已經發白。頭髮不長，只剛到脖|頸那裡，沒有辦法紮成辮子，只有散開了披著。
顧青森坐下去的時候，覺得覆在膝蓋上的手在顫抖。這樣的梁念冬，讓他無言以對。想像過她不會過得好，可親眼看到了，心裡的感受比想像中還要更不是滋味。
梁念冬也看著顧青森，她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艷。
十年……足夠使一個男人成長。顧青森一身簡單的襯衣、西褲，舉手投足間無一不彰顯著一股成熟男子的風骨，他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呆子。
「念冬……」
「我回來了。」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上了嘴，臉上微微露出詫異。面對面坐著，突然沉默起來。他們之間真的是陌生至此，方才連聽到對方的聲音，都覺得和十年前大不一樣了。
顧青森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鼓起勇氣再次開口：「你剛下車，肚子餓不餓？吃飯了嗎？」
梁念冬搖搖頭，沒說話，顧青森不明白她是表示不餓呢？還是沒吃飯？他真的不太會猜測女人的心思。
和江沁箏在一起，他是不需要猜的，江沁箏總是把想要的明明白白告訴他。
——大叔，我要這個，大叔，我要那個。
和江沁箏在一起，顧青森覺得很輕鬆、很自在。
梁念冬看顧青森半天沒動作，微低下頭，輕笑著說：「我還沒吃飯，你……」
她說了一半，留了一半，自然是要顧青森接下去。顧青森聽明白了，點點頭問：「那我們先吃飯，你想吃什麼，去哪吃？」
聽到他這麼問，梁念冬苦澀的一笑：「你隨便選個地方好了，十年了，桑城我已經不熟悉了。」
這話說的，顧青森心頭一跳，深深的歉疚隨之翻湧上來。他從梁念冬手裡接過那只旅行包，說到：「那……我就做主了。你喜歡吃川菜嗎？」
他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什麼意思，但卻讓梁念冬眼皮一跳。
梁念冬抬頭看向顧青森，眉宇間是壓抑不了的失望。原來，十年裡改變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外貌，就連內在的東西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顧青森忘記了她的口味，她一點辣的都不能沾，以前他是記得很清楚的，可剛才，他卻問她吃不吃川菜？
「怎麼了？」顧青森渾然未覺，因為江沁箏喜歡吃辣的，所以他就順嘴一問了。
梁念冬搖搖頭笑笑：「沒事，我剛下了車，想吃點清淡的，可以嗎？」
「嗯，當然，那就去吃上海菜。」顧青森不在意的點點頭，轉身先出了門。
梁念冬卻沒有及時跟上，顧青森回過頭去看她。她站在原地，對著身邊經過、手裡拿著甜筒的女孩子看著。顧青森走了過去，低頭問她：「你想吃嗎？我給你買。」
「不是，不是的。」梁念冬搖搖頭，苦澀的笑笑。
「沒關係，你等我一會兒，我買了就過來。」
不顧梁念冬的反對，顧青森已經走向了櫃檯，買了兩隻甜筒過來，遞到梁念冬手上，一隻草莓味的、一隻巧克力味的。梁念冬拿在手裡，笑了笑：「謝謝。」
儘管是肯德基裡廉價的甜筒，可梁念冬吃在嘴裡卻覺得是嘴甜的。顧青森也許是變了，可對她還是一樣的體貼關懷。
而顧青森心裡想的卻是，家裡冰箱
裡的哈根達斯好像沒多少了，回去得趕緊補上，不然小不點「斷了口糧」會「發脾氣」的。
兩個人找了家上海菜館，點了一桌子菜，服務員好心的提醒，量足夠了，顧青森才反應過來，停止了繼續點菜的趨勢。
菜上來的時候，兩個人卻都沒有怎麼動筷子。十年之後，彼此頭一次見面，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滄桑感，對面而坐的明明還是當初那個人，似乎什麼都沒變，然而，終究是不一樣了。
顧青森只好幫梁念冬夾菜，雖不能做到照顧江沁箏那樣細緻，但也很熱絡有耐心了。
梁念冬便夾著碗裡顧青森夾的菜一樣一樣慢條斯理的吃著，她的吃相很是斯，可顧青森腦海裡卻不時浮現出江沁箏狼吞虎嚥的樣子。
「你現在住在哪裡？過的還好嗎？」
顧青森想問的還有很多，卻不敢一樣一樣全部問出來，只撿了這兩個問題問了。
梁念冬手上筷子一滯，依舊低著頭，聲音悶悶的，「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好不好？就只是……活著罷了。」
她這樣說了之後，氣氛再度沉寂起來。
顧青森是懊惱不已，他果然還是說錯話了。
一頓飯吃的，兩個人都沒飽，卻還覺得消化*。
從餐館出來，顧青森要送梁念冬回家。梁念冬拒絕了，「不用了，你送我到地鐵站就可以了。」
顧青森點頭答應了，沒有堅持。
車子停下的時候，兩人安靜的坐著，梁念冬沒下車，顧青森也沒催她。
「青森，你……能借我點錢嗎？」
這是梁念冬憋了一晚上的話，現在好容易才說了出來。
顧青森聽了她這話，既沒覺著驚訝也沒多問，很乾脆的點了點頭，他掏出錢包，把裡面所有的現金都掏了出來，一起遞到梁念冬手上。
「現金只有這麼多，你先拿著，不夠的話，過兩天我取了再給你。」
梁念冬看看手裡的錢，有好幾千的樣子。她接在手裡對顧青森道了謝，「謝謝你。」
這一聲謝謝，對顧青森而言太沉重了，他接受不起。
梁念冬轉身拉開車門要下車，顧青森突然攔住了她，「念冬，等等！」
「嗯？」梁念冬回過頭看向他，彼此對視的瞬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當年她怎麼都看不上眼的人，如今竟然如此讓人挪不開眼。
「……」顧青森嘴巴開開合合，艱難的說到，「需要我的話，就給我打電話，只要是你的事，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幫你的。」
這句話，其實是一種懺悔，可聽在此時孤立無援的梁念冬耳裡，顯然意義遠不止於此。梁念冬強壓著心頭的狂喜，淡笑著點點頭，「我知道了。」
梁念冬拉開車門下了車，顧青森還想拉住她，但這一次他沒有出聲，而是看著她走遠了。盯著梁念冬的背影，顧青森低聲呢喃：「念冬，對不起、對不起。」
顧青森沒有回父母家，而是回到了空蕩蕩的沒有江沁箏的他們的家。
母親太精明了，他若是回去，這副樣子一定會被她察覺出什麼來。而且，顧青森覺得，他需要靜一靜，和梁念冬的見面讓他現在還找不到真實感。
口袋裡的手機歡快的唱了起來，顧青森摸了出來接起。
「喂？大叔，是我。」
裡面傳來江沁箏甜膩柔軟的聲音，將顧青森漂移的靈魂一下子拉了回來。顧青森勾唇輕笑：「小媳婦在幹什麼呢？還知道要給我打電話？」
「嘿嘿。我洗完澡了，正在床上，司馬這兩天沒睡好，今天神經鬆了，已經困的不行了。」
顧青森也笑：「你是我老婆，洗完澡躺別人床上算怎麼回事？」
「哈哈，大叔你別鬧，明天、明天啊，隨便你怎麼樣還不行嗎？」
「行，成交。」
合上手機，顧青森覺的輕鬆了不少。無論過去怎樣，那也是過去了，只要活著，生活還是得繼續。而且，他的生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甜蜜，他這樣喜歡，想要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