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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文 / 讀讀

    次日清晨,黃陵自客棧丁字房中出來,自樓下隨意找了一處坐下,向小二要了一壺酒,幾個饅頭,兩碟小菜,默默地吃著早膳。

    客棧裡稀稀落落坐著一些閒人,他們點一壺茶,聽著說書先生高談闊論,俗稱「早課」。

    「……建元三年,硝煙四起,亂世英雄。我大景王朝始皇中原問鼎,建立大景江山,定都長陽。各朝皇帝勵精圖治,開疆擴土,終成東方三大國之一。而今我朝廣德皇帝陛下,年僅十歲登基,在其皇叔、攝政王輔政下,十六年來國泰民安……」留著山羊小鬍子的老先生在台上慷慨激昂,

    「帝三歲能識,四歲而詩,天資絕倫,博覽群書,韜武略。帝未及束髮,皇太后薨,攝政王病,豫親王與邕親王叛亂,以兩地前後夾擊之勢緊逼帝都。我英明少年天子……」說書者停下動作,滿懷敬意地正東合拳行了一禮,才接著道,「早以先知卓見傳駐紮豫親王附近的威武大將軍一道密旨,待豫親王離開封地未州未多時,將軍便已秘密攻下未州,帝同時派人以豫親王身份離間邕親王,導致兩人不消時日分崩離析,危機消散於無形。同年,帝親政,大婚。」

    聽客聞此言,交頭接耳,三五成群議論紛紛,臉上多是敬仰自豪之意。

    黃陵輕笑,將杯中水酒一飲而盡。

    暫住的客棧的克蒙隨從也陸陸續續地出了房門,似是被人點了啞穴,個個一聲不吭,見了同伴只打個面照,魚貫而下。

    客棧掌櫃的和小二都暗自吞了吞口水,推搡著不敢上前,此時一冒失婦人自廊中衝出,眼看就要撞上前頭將要獻給皇帝的美人,而那美人似是背後長了眼睛,身形一偏,那婦人有驚無險,站穩了身子拍拍胸脯,一抬頭卻見一行異族高大男女側目而視,她頓時發起抖來,「抱、抱歉,奴家、奴家並非有意……」

    險些被撞的美人冷冷掃了她一眼,轉身下樓。

    這一幕插曲全然落入黃陵眼中,他不動聲色地看了那冒失婦人的背影一眼,異光閃過。

    正午時分,衙門皇榜處貼出告示,九重深宮太妃病逝,皇帝純孝,悲痛不已,國師焚香告天,令百姓齋戒一日,戌時於河放燈祈福。

    看榜處人人失色,甚而良善婦人血色失盡,雙唇顫抖直念阿彌陀佛。

    「貴朝皇帝至孝。」努兒瓴在府衙中聽聞消息,淡淡對陪同的游知淵道。

    「我皇宅心仁厚,厚澤蒼生,實為我朝之福。」游知淵有榮興焉。

    努兒瓴抬起茶杯,吹開裡頭茶梗,「那麼今夜雲州百姓都要出城祈福麼?」

    「非也,放燈向來是婦人之事,男子不便陪同。」

    「嗯。」努兒瓴點了點頭,低頭優地品了口茶。

    這日的下午似乎過得奇快,頂上的日頭像是被誰追趕,一眨眼便落了山下。勞作的農夫收了活,擺攤的小販收了工,各家的婦人叫著自家小孩,匆匆準備著祈福用的燈和香,戌時剛過,婦人們就領著小孩兒急急往城東郊外的起沙河走去,仔細一看有些小婦人眼兒都紅了一圈,似是也為皇帝失母悲傷不已。

    前前落落半個時辰,出城的都差不多了,勞作了一天的男人們也管不得許多,留了門倒頭便睡。街道上一片清冷,只有院裡的狗時不時嗚吠兩聲,還有那斷斷續續的尖銳鳥叫之聲。

    雲州城陷入死寂,知州府衙內卻還有聲息,努兒瓴大公頗有興致地與游知淵天南地北的閒聊,突地又說起今日祈福一事,「寶地習俗規矩頗多,孤自以為瞭解許多,卻從不知還有這放燈祈福之事。」

    游知淵道:「大公有所不知,這放花燈一事景朝流傳已久,只是如今甚少提及罷了,想來是陛下孝心,不忍太妃受累,才令我等祈福。」

    「原來如此。」努兒瓴了然笑道。

    「下官冒昧,不知克蒙一族有何習俗?」游知淵畢竟是官,見努兒瓴提及風土人情,他也趁著話兒問了一問。

    「我克蒙只是未開化的蠻族,哪裡有那麼多講究。」努兒瓴勾唇一笑。

    「大公過謙了。」

    「不過倒是有一祭祀之法,想來景朝定是沒有的,孤倒可以說與大人聽聽。」

    游知淵忙道:「願聞其詳。」

    努兒瓴直了身子,倒是生出一點興味來,「我族真神阿達,傳聞在生時被母遺棄山野,被狼群叼去哺育,真神不吃狼乳,狼群靈性,拖了半死乳母回來,孰知真神不飲奶水,反吃自那乳母頸上流下的鮮血。真神便被狼群以人血養大,造我克蒙祖先,令我等身強力壯,馬上馳騁,克蒙一族感恩阿達,每年供以鮮血以祭。」

    游知淵一驚。竟是血祭!

    像是沒發覺他表情有異,努兒瓴繼續道:「孤出生之日與真神誕日相同,想是得了真神庇佑,孤事事順心,便愈發對真神崇敬,於是孤每次出征,都會以血祭之。」

    游知淵驀地站起來,打翻了桌上茶杯也不自知。

    「大人!」守在門邊的差役衝了進來,還未拔刀,努兒瓴身邊的小童隨手甩了兩片暗器,兩人應聲而亡。

    游知淵頓時面如死灰。

    「游大人不要性急,孤的話還未完。」努兒瓴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悠悠跨過兩具屍體踱至門邊,抬頭望向昏黃的月亮,唇角揚起了收斂兩日的噬血笑容,「這景朝,當是用一城祭血,真神才會為孤打開道路罷!」

    瘋狂的屠殺之夜已然開始,游知淵被擒,守在門外的衙役們衝上前

    來與之纏鬥,卻全然不是對手,兩三招未過,便已身首異處,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之中。

    游知淵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深吸兩口氣,卻連嘴唇都在顫抖。

    「帶游大人來。」努兒瓴回頭邪魅一笑,一提氣飛上了府衙屋頂。

    那冰冷小童鉗住游知淵的胳膊,出了門雙腳互蹬便帶著他飛了上去。

    游知淵踉蹌兩步站穩,面色蒼白地瞪著腳下琉璃瓦片。

    「游大人。」鬼魅般的聲音響起在耳邊,讓他汗毛聳立。

    「孤今日心情極好,特准你親眼目睹這雲州城,是如何變成我克蒙最大的祭壇之處!」

    似是回應著他的言語,孤寂的城中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

    游知淵驚恐地大叫:「住手!」

    努兒瓴揚唇輕笑,薄唇在月下似是沾了血色一般鮮紅無比,「游大人算是有心了,用了個好借口讓婦孺離去,只是大人不知,這祭壇,孤是極不願用女子陰晦之血,游大人,應是幫了孤大忙了。」

    「爾等欺人太甚!」怒火衝破了恐懼,游知淵憤怒地指著他,「我景朝向來無意與克蒙為敵,為何爾等一逼再逼!」

    努兒瓴大笑,像是他問了個極為愚蠢的問題,「為何?為何?」他再次大笑兩聲,罵了一句,「蠢才。」

    「主人。」小童上前,情形似有不對。殺氣猶在,殺聲卻漸漸沉寂。

    努兒瓴微瞇了鳳眸,躲得好,羔子們。只是,再會躲的獵物也逃不過狼的眼睛。

    牲畜受了驚嚇不停廝嚎,伴著時不時驚起撕心裂肺的殺戮之聲,讓人狂躁無比。

    「住手!快住手!」游知淵無法忍受這種剮心割肺的折磨,他奮力掙扎,連一隻雞也未曾殺過的他此刻連血液都沸騰起來,只想殺了眼前妖魔!

    小童自後抓住,雙手稍一用勁,他的雙臂便被卸了下來,如同木偶人一般耷拉在兩邊。

    游知淵大腦空白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既而劇痛傳至全身,讓他如爛泥般跪在地上,痛苦地大叫出聲。

    鏢局沉寂無聲,涼風吹過校場,幾道黑影順如風而過,烏雲遮月的星空突地顯出一絲銀光,緊接著便是重物破窗而出的響聲。

    黃陵手握佩刀龍雀,自黑暗而出,瞬間四道黑影自四方襲來。

    鏢師向來有各自有家,而這一個鏢局來了五名殺手,針對的自然是韓震。

    黃陵飛身避開。

    此時一道銀箭憑空而出,一影猝不及防,不可置信地瞪著烏黑一片,倒地而亡。

    其他三名黑衣人迅速望了一眼,一邊與黃陵纏鬥一邊分心注意四周動向。此次而來的克蒙殺手都是努兒瓴親自挑選擇的頂級高手,個個身手致命,黃陵以一敵三,很快添了幾道傷口。若不是分一份心思顧忌天外來箭,殺手們認為他們可以更快地斬殺眼前之人。

    然而他們未曾想到,與他們交手的是令無數人聞風散膽的威武大將軍黃陵。

    黃陵不僅是身懷韜略的名將,而且是武藝超群的英雄,他年未弱冠,便挽三百斤弓,八石弩,力大無窮。雖是略屈下勢,但馬上因又一隻長箭亂陣,驅身反擊,只聽他一聲大喝,大刀龍雀帶著開天闢地之氣破空而斬,迎面之人生生一分為二,血濺當場。

    藏身暗處的沈寧手握長弓,看到這一幕抖了一抖,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心頭恐懼。

    這是活生生的生死之戰,這般殘酷,這般血腥!

    在她分神之際,黃陵已趁勝處理了另外兩名殺手,他轉頭看向她的所在之處,「此地不宜留,快走。」

    沈寧一個激靈回神,三兩下回弓收箭,快步跳下樓閣迎向他,看了看他身上的傷,當機立斷,

    「往後院是小道,咱們到南城門附近避著,等山上的下來了好接應。」

    雲州城裡的男人全是老百姓,即使他們藉由鏢師之名練了些強身健體的拳法,但他們是斷敵不過萬里挑一的殺手的,就連黃陵應付也有些吃力,他們硬上肯定是雞蛋碰石頭。沈寧深深明瞭這一點,現在只有等待,山上那群匪兵素質不錯,加上韓震的話……剩下的四十六人應是可以勉強應付的。

    黃陵在自己身上迅速點穴止血,點了點頭便與她快速自後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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