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夜半歌聲 文 / 吳半仙
從議事廳出來後,我們仍然回到了那個木樓。
此時天色已經晚了,但不知是為了節省,還是故意,又或者,這裡的生活就是如此,這木樓裡只有一盞可憐的小油燈,豆大的火苗撲閃著,屋子裡仍然黑漆漆一片,我們幾個人坐了下來,卻是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今天遇到的這個事,有點為難了,按那個大長老所說,我們現在想不逃走也不行了,否則就得留下一魂一魄。
當然,我們幾個也不會束手待斃,眼睜睜等著對方動手,但是從對方一直沒有拿走我們的裝備,甚至沒有對我們特意加以防備這一點來看,人家的手段,一定超出我們所能預料的範圍之內。
沉默了半晌,張野卻是第一個忍不住了,開口道:「潘爺,咱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如果要跑路,得馬上決定了。」
潘海根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這還能叫跑路麼?人家都告訴咱了,今天晚上咱們可以隨便跑,而且人家還不攔著,還打賭咱們跑不出去。這話就撂下了,你還好意思真跑麼?」
「不跑,難道等著他們明天下手?」張野有些急了,用力拍了一下木板說。
大奎也站了起來,拳頭捏的嘎崩響,揮著手臂說:「他奶奶的,我看誰敢取我的魂魄,老子捏扁他……不對,應該是突突了他!」
說著話,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忙抓起了放在一旁的背包,手伸進去一摸,表情有些納悶地說:「真是奇怪了,他們居然什麼都沒動,難道這些人,都不知道什麼叫現代化武器麼?」
我插口道:「我看,人家是不屑一顧才對吧,否則怎麼會把話說的那麼滿,我說老潘,你說這神秘的村寨,難道還能有什麼特別厲害的玩意麼?」
潘海根搖了搖頭,卻對阿生說:「咱們來的時候,路徑都記住了麼?」
阿生點頭道:「路徑是都記住了,沿途我也看了,應該沒什麼機關埋伏,也沒什麼特別的道路,但是……對方既然那麼說了,必然是有原因的,咱們還是慎重一些的好。」
潘海根皺了皺眉,又問他:「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走?」
阿生想了想說:「我看,咱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免得陷入別人的圈套,先觀察觀察,等後半夜的時候再……」
他話沒說完,大奎就嚷嚷了起來:「後半夜?不行不行,那豈不是耽誤了大半夜的時間,要是早點跑,沒準機會還能多一些呢……」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他們說:「你們說,這會不會是虛張聲勢?他明知道咱們不會坐以待斃,故意用這個話來嚇咱們,讓咱們進退兩難?」
潘海根思索了下,說:「倒有這個可能,但是咱們手裡有槍,他們要留下咱們五個人,起碼也要躺下十五個作伴,難道他就不考慮這個嗎?如果先控制住了咱們,還用費這個勁幹啥?」
他的話說完之後,便沒人再說話了。我們分析來分析去,卻是什麼都沒能分析出來,這個古怪的寨子裡的人,處處都透著怪異。
我想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動,忙說道:「對了,那個叫蘇和的,好像一直態度還不錯,還有,他口口聲聲說的什麼安大哥,好像也有點挺神秘的,但卻一直沒見到人。要不,咱們再稍等一會,說不定,事情還會有其它轉機?」
潘海根「嗯」了一聲,也點頭道:「也好,現在我也拿不定主意了,這個地方處處都給人一種無力感,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我本來想打算,從他們嘴裡探聽一些那黑水妖窟的消息,沒想到卻是誤入了什麼天墓禁地,早知道這樣,白天的時候還不如直接拼了……」
他說完之後,便低頭看時間,說:「這樣,咱們等到零點,如果還是沒什麼動靜,大家就準備動手。我剛才看了,外面真的沒有人守衛,但也別大意,咱們不要走門,張野一會就把木板下面掏個洞,咱們從……」
他說著話,似乎是看不清手錶,低頭看了幾眼,又湊到了那盞小油燈旁邊,卻是「咦」了一聲,抬頭道:「誰看看現在是幾點,我這表居然停了……」
阿生也湊了過去,看了一下自己的表,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對吧,我這時間,怎麼是下午四點?」
他這話一說,大家都愣住了,我詫異道:「下午四點?我怎麼記得咱們好像是下午三點到這裡的?」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忙一起湊到了那盞油燈旁,大奎第一個叫了起來:「我的個乖乖,我這個是下午五點,好像那時候咱們在吃紅薯吧?」
張野也一臉古怪地說:「我這個……我也不知道是幾點了,你們來看看吧。」
我們湊上去一看,就見張野的手錶上的指針,居然在極為緩慢的……倒著走!
這一下大家都驚訝了,要說手錶出現異常,無論是停走,還是時間不一致,都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可這倒著走,好像已經完全違背科學原理了。
幾個人的眼中同時露出了駭然的神情,下一刻,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望向了我。
現在只有我的手錶沒有看時間了,我看著他們的目光,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身上莫名的有些發冷,我的手錶,現在會是幾點?
我小心翼翼地把手錶湊到了油燈旁邊,幾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了手錶……
時間,剛好是十一點整。
我們幾個人抬起頭來,對視一眼,但眼中卻仍然是疑惑的神情,因為,現在沒人知道確切的時間,也就沒人知道,我這手錶上的時間究竟是不是準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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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敲梆子的聲音。
咚!——咚!咚!
我不由一愣,這聲音像極了電視上面,過去人打更的聲音,而這一慢兩快的節奏,剛好說明了,現在的時間是……
十一點整。
也就是三更天,子時。
我的手錶時間,居然是正確的!
他們幾個人一起把驚詫的目光投過來,看著我就好像在看著什麼怪異的東西,大奎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潘海根忽然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你們聽……外面,好像有歌聲。」
歌聲?我心中微驚,這大半夜的,哪來的歌聲?
他揮了揮手,張野已經第一個躥到了窗戶邊,往外看去,而我們則一起噤聲,閉上了嘴巴,側耳傾聽……
這木樓,自然是沒有玻璃的,窗欞上面,只是糊著一種糙紙,上面也早已是千瘡百孔。而當我們靜下來之後,窗外彷彿忽然便起了風,那風悠悠蕩蕩,從窗戶上的孔洞裡鑽了進來,而風聲中,果然隱約夾雜著一個女子低低歌唱的聲音。
只是卻聽不大清唱的是什麼,那歌聲悠揚婉轉,彷彿一個深居閨閣,幽怨淒婉的女子,在低吟淺唱,緩緩訴說她的孤獨和寂寞,又好像一個心中滿懷思念的人,在懷念著遠方的伊人。
那歌聲裡說不盡的憂傷和苦楚,藉著這陣清風,在夜空裡飄飄蕩蕩,雖然聽不清歌詞,或許根本就沒有歌詞,但那歌聲中的意境,卻已是深深的感染到了我們幾人。
大奎第一個表情變得癡呆起來,他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滿面愁苦,悲悲慼戚,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往事一樣,咧開大嘴就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緊接著,阿生忽地低低笑了起來,他眼睛望著虛空,就好像看見了什麼心愛之物,滿眼都是癡癡的愛意,同時伸出了手,在半空胡亂揮舞著,口中不斷呢喃,就好像在努力,想要捉住什麼東西似的。
我不由吃驚,正想要查看情況,潘海根忽然用力一拍身旁的木板,目光忽然凌厲了起來,咬牙切齒的瞪著面前的黑暗,卻是一言不發,但額頭已然是青筋暴起,似乎在這一刻,見到了心中的仇人一般。
只有張野,手中握著一把短刀,卻是在苦苦支撐,但身軀也已經微微顫抖,他已經跌坐在地上,不斷的以目示意,死死的盯著我,似乎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卻又無法開口。
我登時明白了過來,他們一定是受到了這歌聲的影響,可是,我心中卻好像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看著他們的樣子,我不由慌亂起來,見張野對我使眼色,我忙蹭的站起身,卻不知如何做才好,急的撓了撓頭,卻是忽然心中一動,當即脫下了一隻鞋,狠狠的向大奎的臉上抽去。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