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0.160:一個不殺的理由 文 / 奶昔慕絲
接上
……
季堇涼微微咬唇,撇開與她對視的眼睛,「那日本宮讓榮叔傳話,其實並沒有動胎氣……本宮只是在幫你。若不然,你現在腹中的孩子早就沒了!窠」
她的話讓墨尋的眼皮一跳,她身後的綠桐掃過季堇涼一臉無辜高傲的臉,微垂地眼眸裡,流露出濃濃地痛恨——
那晚,她竟只是一場虛鬧!而她家小姐,就因沒有及時找到太醫,而丟了腹中孩子!這個女人,怎還能這般清高地說出這樣的話!
季堇涼忽然咳嗽起來,一陣陣地喘息加劇,身子頹坐在凳子上,方纔還紅潤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
「皇后娘娘,您怎麼樣?我這就去找峒溪大人。」她的貼身婢女星雲一急,匆匆小跑著離開旆。
看她的樣子十分地痛苦,墨尋下意識地蹙了下眉。
她是知道她有喘症的,當初還讓不白給她治療過,不過始終不見效果。但印象裡,情況並沒有這麼糟糕。
「是,這個孩子的原因嗎?」她吶吶地問出口。
猶記得不白曾說過,她的喘症若尋不到治癒的方子,將來怕是會影響生育的。
季堇涼大約沒想到她還會關心自己,微微地一愣,輕輕地頷首。
墨尋咬唇,胸口裡悶澀的感覺一點一點地蔓延。
說不清是因為自己的孩子,還是因季堇涼的執著——明明知道,自己是不能輕易懷孕生子,為了連城裔卻依然冒險……
「墨錦歡,我想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
她的關心,讓季堇涼眼眶竟微微地一熱,伸手握上了她的手,她的溫度比自己的還要冰,就連掌心裡都是涼涼的。
「你性子傲,渴望的與我也差不多,不過是一生只求一人白首。可阿裔如今的身份擺在這兒,即便是給了你這個後位,可他名義上卻還要擁有那麼多的女人。你又能如我這樣吞得下麼?」
季堇涼看著她,聲音由方才地輕柔漸漸地沉下,「不如交出兵符,帶你的孩子,去過你真正想要的日子……對你,對大家都好。」
來來去去,她竟又繞回了這個話題。
墨尋的眉心擰得深深,為什麼她和連城裔一樣,都認定她一定拿到了那兵符呢?
「墨錦歡,阿裔當初畢竟救了你!他為你丟掉過一條命!」季堇涼看著她的無動於衷,聲音已不由自主地流露怒意,「這就是你報答他的方式嗎?」
「報答……」
墨尋的喉嚨一澀,臉上的神色僵了又僵,胸口裡先前的那絲酸扯一點一點地脹大,唇角卻忍不住勾出一抹冷笑,「那皇后娘娘,就當我是在恩將仇報好了!」
她會嫁去戊奴,會在戊奴虛與委蛇,苟且偷生如此之久,想得只是幫『死去的連城裔』完成最後的遺願……
所謂的報答,前提是要對方曾賜予了你某樣恩惠。連城裔當初為她捨掉得是條命,可她卻從未將它想成是『恩賜』,又何來報答之說?
簡直可笑。
墨尋不想與她再爭論這些無用的,試圖要掙開她的手,卻又忽然想起自己這身力氣,雖然大不如前,可站在她眼前的季堇涼卻是毫無招架之力的,就如同當初的紫桑……
那個孩子就是因她這身力氣……
思緒一時間很亂,聲音也不由地冷了下,「皇后娘娘,若沒有其他事的話,還請放我離開!」
「墨錦歡,你是不是……」
季堇涼凝著她,看了一瞬,臉色忽然白了下去,「你都知道了,對不對?」
墨尋的眼瞼微跳,凝著她。
季堇涼卻好像驀地想通了什麼,扯著嘴角質問她,「怪不得你不肯交出兵符,原來你知道當初阿裔為你中毒是假的,你知道那一切都是我與阿裔設計好的圈套,所以你才會如此怨恨阿裔,你是在報復……是不是?」
墨尋的心口一空,雙目依然怔怔地凝著她,「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季堇涼微怔,喉間一哽,「你不知道?」
說罷,臉上隨即是滿滿地懊悔,
去掩自己的唇。
「我體內的毒,你們早就研究出來了解藥?連城裔會給我解毒,險些喪命,目的就是要我對他心生愧疚,要我去戊奴拿兵符,是這樣嗎?季堇涼,啊?你說話啊,是不是這樣?」
墨尋的眼睛好像霎時間就沖滿了血,死死地盯著她。
>她的力氣又大,季堇涼的肩膀被她捏得緊緊,眉心蹙在一起痛得難以忍受。
更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墨尋的眼角瞥到遠處有人在往這邊走來,閉眼,再閉眼。任憑胸口的怒火凜冽,五指終究是鬆了開——
季堇涼沒了鉗制,身子一頹,本該坐在石凳上的身體,卻跌了個空,一下跌坐在地——
墨尋下意識伸出的那隻手,生生擦過她的衣角,卻還是晚了。
只眼看著她的身體倒地,因痛苦而微微蜷縮,口中嘶叫。
「這是她應該付出的代價!小姐,一人做事一人當,奴婢會主動向皇上認錯。」
墨尋還未來得及反應,綠桐的聲音響在耳邊,極輕,卻透著一股近乎執拗的倔強,「此事與您無關,相信皇上是個明辨之人。」
墨尋側眸,驚詫地看她。
綠桐的臉色如常,脊背卻是挺得直直,眼睛還凝在季堇涼的身上,眸子裡的報復與仇恨還未褪去——
是,剛剛是她故意踢翻了那凳子。
「綠桐……」
那個人影已在慌慌走近,墨尋不知此刻該如何叱責她的衝動,只用力捏緊了她的手背。
「剛剛的那話你給我吞回肚子裡!若敢吐出半個字,別怪我與你恩斷情絕。」墨尋一字一字聲音雖輕,卻比剛下的這場雪還要冷上三分。
綠桐倏地扭頭看她,一雙眼裡凝滿驚詫,明白了她的意思,連連搖頭。
卻被墨尋死死捏住了手掌,力度之大,痛得她的眼淚一下落下來。
連城裔的身影飛快,已到了眼前,冷冽地目光自墨尋身上一掃而過,將地上的季堇涼扶了起來,抱緊在懷,「堇兒,你怎麼樣?」
「孩子……」
季堇涼的手緊緊扶著小腹處,喘息聲一下高過一下,「阿裔,孩子……」
峒溪也已趕到,驚白著臉給她把過脈,「皇上,皇后娘娘的胎宮受到撞擊,胎息不穩。這裡寒涼,需盡快回蘭陵宮救治。」
說著,便與人急急將季堇涼扶去。
墨尋尚未來得及眨眼,連城裔的手已緊緊捏住了她的喉嚨,狠冽的雙眸怒意凜冽,宛若一頭暴怒前的獅子,「墨錦歡,給朕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簡單的一句話,直戳耳膜。
他英挺威嚴地容顏,寫滿暴怒,這些足以讓所有人懼怕。
墨尋靜靜地凝著他的眼睛,視線仔細得將他的眼角、鼻翼、唇角的紋路劃過,眨眨眼,唇角微勾,聲音輕淡,「多謝皇上好意……不過,本宮不需要。」
她忽然用上的這個自稱讓綠桐微愣。
她從未這樣稱呼過自己,即使是在戊奴的時候,即使所有人都恭敬地稱呼她一聲太子妃,或是王后的時候……
可眼下,她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時期……
……她瘋了嗎?
連城裔幾乎崩裂開的瞳孔盯著她,眼底流光閃過道道冰霜,他好一會兒,沒有開口。
「你覺得朕不敢殺你?」
手上又加了分力,連城裔甚至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她頸下的脈搏在劇烈地跳動,墨尋的臉已由原來地微白變成青紫,他眼底地殺意是那樣地明顯——
「說,為什麼?」哽出喉嚨的,卻依然是這樣一句話。
他在給她機會——
墨尋仰著頭努力看他,只覺得他的這個問題好笑,「她是燕蒼的皇后,她的夫君親手殺死了我的夫君。敢問皇上……還能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