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6:腹中骨肉不過是人質 文 / 奶昔慕絲
「榮總管,我想求見皇上,有很重要的事想與他說。」
榮叔看著她,面露難色,「墨姑娘,實不相瞞。皇上他方才進去時,給奴才也留了話。說若是您過來求見,除非要與皇上稟明的事,是事關兵符……否則,一律不見。」
墨尋的喉吸微微一窒,看著那塵微軒內晃晃地燈火——
在他眼裡,她竟只等於兵符。
咬下僵顫的唇瓣,墨尋朝榮叔福了一禮,「既然是這樣,打擾榮總管了。綠桐,我們走……旆」
才轉過身,塵微軒內忽然傳來東西破碎的刺耳聲,然後是卓荔惶恐的低叫——
綠桐扶著她的手臂一顫,「小姐。窠」
墨尋頓住腳,靜靜地定在那裡。
微微側了側身,朝著約莫是塵微軒正門的方向,揚聲道,「連城裔,你不是要與我談兵符?我可以將東西給你,但是你必須放過卓荔。」
「嫂嫂……」
軒內,卓荔大概聽到了她的聲音,連聲地低呼,「嫂嫂是你嗎?救我,救我!」
只是話音未落,便傳來她衣衫被扯破的聲音——
墨尋心頭懼驚,只聽連城裔薄冷地聲音穿透窗子,入耳,「這麼說,兵符的確在你手裡?」
隨著他這句話,隱隱可以聽到的卓荔哭泣地求饒聲。
「是,兵符在我手裡。」
墨尋聽到自己的牙根兒在打顫,聲音頓了幾頓,「皇上若想要,可以去夙陽宮找我。但是懇請皇上,不要傷害卓荔。」
軒內好一會兒沒有聲音。
時間越久墨尋心裡越是覺得不安,「皇上,戊奴都城沿路數郡雖已被你攻克,但他們還有鐵騎未出。卓荔是皇室僅存的血脈,你在這個時候傷害她,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再次有瓷器飛至門邊,墨尋看不見是什麼,但那一聲碎裂的刺耳巨響,彷彿是在耳朵邊炸開,戳進心口似的,一悶,墨尋後脊微涼。
「綠桐,我們走吧!」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也已激怒了他,她再不敢逗留——
卓荔雖是卓天的妹妹,與她關係也不錯,但畢竟是戊奴的公主,與連城裔更是敵人,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連城裔是個有分寸的人,卻特意把她虜來燕蒼,並封了妃,不過是要把她當做人質。只是,卓荔身為一屆女流,這震懾力卻仍是有限,對眼下的戊奴而言,比卓荔這一國公主威懾更大的,卻是墨尋腹中的胎兒。
『他』作為卓天的骨肉,是戊奴王族如今僅存的血統,有『他』在連城裔的手裡,戊奴那邊便會有所忌憚,不敢太過造次。
這,大約也是為什麼連城裔在明知這個孩子存在的情況下,卻只是將她困住,而沒有對她或孩子有一絲處置的意思。
他在拿她當人質……
既然如此,她這個正牌的人質給他提個小小的要求,要他饒過卓荔,也不算過分。
……
塵微軒內,連城裔的身體僵直,單手撐桌靜坐案邊。
低伏在地的卓荔,身上衣衫華貴,比她在戊奴時的著裝還要華麗,眼下卻自肩胛處被人撕去了一隻袖子,裸lu的手臂上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簌簌地顫著身子,一抽一縮,卻動也不敢動。
這一切都在證明她在恐懼,可即使再恐懼,眼淚也只是敢在眼眶裡打轉,不敢流出一滴。
這個男人說他討厭女ren流淚,她若再敢掉一滴淚,他便立即讓人毀了她的貞操——
死,她不怕,也正巴不得。
可他的這個威脅,卻是讓她不寒而慄。
尤其是她身後一步處還站著一個人,黑袍遮面,看不到一絲容貌,正是那日滅了她族眾的夜靈之一。
這人身體挺直,紋絲不動地直視正前,似乎只等著她揭下來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便會按照連城裔的吩咐,毀掉她的貞操——
然而,就在方纔,她只不過是聽到了卓天嫂嫂的聲音,想要她來救她,才會著急喊了她一聲,這個人竟就撕掉了她的一隻袖子……
這代表了什麼,她很清楚。
「接著說……」
頭頂上方再次傳來連城裔的聲音。
淺淡涼薄,毫無溫度的三個字,卻讓卓荔心頭愈發地忐忑不安,也更捉摸不透他究竟是怎樣的心思——
是的。
在墨尋來之前,他來到這裡後,只冷冷地命令她,將卓天與墨錦歡在戊奴發生的事,所有的事,一字不許漏地向他稟明——
她拿捏不準他是何心思,卻畏懼與他的恐嚇,便將自己所看到的,聽到的有關卓天與墨錦歡的事情,都與他如實稟報。
剛剛墨錦歡來時,她正講到她的父汗遇刺之後,身中劇毒,而刺客交代出的幕後指使正是墨錦歡,王后要將人抓進天牢,嚴刑拷打,逼迫她交出解藥,卓天願以自己的太子之位擔保墨尋的清白……
隨著卓荔每說出一句話來,他的神色便深沉一分,一口一口地烈酒輕酌,整個人好似沒有知覺的一尊冰雕,週身披著千年不暮的雪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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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心裡雖有顧慮,卻是半句謊話也不敢說。
他警告過她,不准有一句假話,哪怕是一個字都不行。
……他不會要了她的命,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他是燕蒼的皇帝,卓荔自然不會愚蠢地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他能將她困在這裡數天,不見陽光,且連求死都無門。他能一夜之間將她的國家滅掉,瞬間殺死她的母后、兄長,他還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蘭吉是從小就與卓天哥哥定過親的,即便是在卓天哥哥娶了嫂嫂之後,也仍然是希望能夠嫁給他為側妃。但是,卓天哥哥卻拒絕了……」
卓荔咬唇,眼神微微地一閃,「因為,卓天哥哥說,是嫂嫂只要他娶一個人的。其他的女子便是美如天仙,比她還漂亮,也不准卓天哥哥看一眼……」
「蘭吉不服,去找嫂嫂證實。嫂嫂承認,這些的確是她的要求……沒有人能夠容忍深愛的人,去寵幸別的女人。嫂嫂還說……」
她止了話頭,瑟縮地收了下肩。
連城裔的眼神仍然定在手中的那杯清酒上,「說。」
「嫂嫂還說,她原來的夫君就是因為不能專寵她一個,她才沒有愛他。而卓天哥哥為她所做的一切,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對她,卓天哥哥真得是寵愛至深,無微不至。沒有哪一個女人面對他的這份溫柔而無動於衷,這也是她會愛上卓天哥哥的原因……」
講到了最後,卓荔的聲音已經低如蚊蠅,再次顫抖起來,跪在地上向他叩首,「皇上,我知道如今我與嫂嫂都已是您的俘虜,我們沒有求您的資格。但是嫂嫂和我的卓天哥哥是真心相愛的,她並沒有錯……希望,您能念在她本是燕蒼人的份上,饒過嫂嫂!」
她有些激動,說到最後抽泣成聲。
頭頂上方震耳欲聾地桌椅崩裂聲讓卓荔渾身戰慄,
寒風兀地掃過面頰,他無聲地離去——
卓荔的身子頹然倒下,蜷縮在那裡,不敢動彈。
在他們走出塵微軒的剎那,燈也熄滅了,軒內再度陷入黑暗之中。卓荔雙腿抱緊膝蓋,一點一點地蜷縮著身子——
都城遭到屠殺的那夜,遲遲未見的兵符,原來一直在墨錦歡的手裡!
卓天哥哥,你在天有靈,可知道……自己信錯了人?
墨錦歡那個女人,才是真正毀掉她戊奴王族的兇手!
……她發誓,只要她一天不死,便不會讓她的仇人好過!
……
夙陽宮。
燈火如豆苗般跳動著,墨尋已將蒙在眼上的那布條解下,癡癡地看著那隨風飄動地火光,黑白的色彩在這漆黑的夜中,看不出絲毫地溫度,即使她看得那樣專注,那樣聚精會神。
伸出食指,在跳動的火苗上停駐,一秒,兩秒……
「嘶——」
一聲輕呼,墨尋終於受不住,慌慌收回的指頭被她一口咬在唇邊,以舌尖上的涼意來驅散手指上的滾燙。
火苗在湮滅的那一瞬間,門被人從外推了開。
是連城裔。
墨尋喉間微微地一窒,下意識地蜷縮起那根手指,將它收到背後,安靜地等待著他一步一步走近。
漆黑沉謐地空間中,他最終站定在她的跟前,安靜地對著她。
「連城裔……」墨尋咬唇。
她確定這裡那麼黑,他看不到自己是什麼神情,可心裡卻無比的緊張。
話未說出口,被他一把推在榻上,耳邊除了他冷冽的呼吸,一時之間再聽不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