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6:不想做第二個你 文 / 奶昔慕絲
什麼?
墨尋整個人瞬間詫異,想也不想地拒絕,「我不同意。」
她眼下的問題還沒解決,她居然就給她找下家,真是……
「這事輪不到你來同意,墨錦歡,到時候會來爭相奪你的人,非富即貴,要不就是手段高強,絕對配得起你!不管是誰,我勢必給你最昂貴的嫁妝,到時讓你風光大嫁。」
她一個字一個字講得認真,眼神灼灼地看著她,堅定得毋庸置疑窠。
墨尋不語,她這樣專權專斷,她又能跟她說什麼?
她的沉默讓扇娘稍稍鬆了下口氣,「你現在還是chu子,也肯定比以前更值錢。旆」
說到錢,她忍不住又笑,說得理所當然。
「……」
墨尋再度語塞。
「不然,你以前那些家當都賭給我還不夠。何況,拿你娘留給你的那些錢還我,你好意思麼?」
「好吧。」
墨尋眼珠微轉,給她緩緩又倒了杯酒,「我娘那些錢我的確不想動,不過賭大了,輸了就輸了,我娘不會怪我的。」
果然,她一提及她的娘親,扇娘地眼底微微一變,「墨錦歡,你還真給你娘長臉!」
墨尋瞇眼微微一笑,把酒盞推去給她,自己也倒了一杯。
「扇娘,你剛剛說你也愛我爹,為什麼沒給他做小妾呢?」
「你想聽?」
扇娘提眉,直覺她沒安好心。
墨尋點頭,伸手過去和她碰了下杯,然後一飲而盡,「我只是不明白,他都死了那麼久,你為什麼還這麼執著?你說你是因為娘親才會管我,可為什麼之前那麼久,我都長這麼大了,卻沒見過你,而且咱們第一次見面,還是因為我主動找上了你。」
扇娘一笑,「你若真想知道,我便告訴你。不過,你要確定自己可以受得住。」
墨尋的眼睛盯著流注地酒水,點頭。
「當初,我和硯歌在這月城以歌舞賣唱謀生,二人一歌一舞,也是風聞天下,你父親便是慕名來看我倆歌舞的客人。」
扇娘晃著酒盞,陷入回憶,「當時你的母親正在受一個自恃錢多,便想買下硯歌去做小妾的惡財主的***擾,你父親恰好幫了她。很惡俗的英雄與美人邂逅的戲碼,他和你的母親一見鍾情。然後,他就像個救世主一樣把我們倆買進了將軍府,一個為主,一個為婢……」
「你父親待她很好,待我也不錯!除了沒正式地收我做房外,該做的,基本都做了……不過,我們兩個人的事,卻是一直瞞著你母親的……」
她說著,唇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你母親的身子不好,你父親擔心她受不住。開始我還以為,他是真得在意硯歌,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心裡裝著一個女人,一個和你母親容貌一樣地女人。」
她的手上一個用力,酒盞驀地破碎,劃破了她白皙地手指。
墨尋看得心驚,忙地給她那藥擦拭,卻被扇娘推了開——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她嘲諷地看她,「你爹可是瞞了你娘一輩子!」
看她的神情,似乎真得很恨,很像控訴,墨尋心裡微緊,點頭,「誰?」
「絮離。」扇娘輕聲咬著這兩個字。
墨尋愣了須臾,凝眉,「是那個被稱頌為月城傳奇的女子,那個嫁去了戊奴的絮離公主麼?」
「你娘當初的反應,就和你如今一模一樣,毫不在意!」
扇娘搖頭,指端的血仍急流不止,她卻仍在笑,似為她的神情所不齒。
墨尋微吐口氣,她的確不知自己該是何反應。
也許是韻貴妃曾經與她說過,硯歌也不過是別人的影子,所以,她如今聽來,竟然一點也不奇怪。只除了心裡微微地酸澀,別無其他。
「你知道我身上的這身功夫是怎麼來的嗎?」
窗子外的天還迷迷濛濛,欲白未白。
「是你爹教的,親手教的,我不騙你……你娘她不喜功夫,身子骨弱,也練不了,她就喜歡唱歌,練字,做生意……至於醫術,絮離懂醫術……我讓人暗中去查過她,那真是個妙人啊,傾城貌美,才思敏捷,會武功,懂醫術,琴棋書畫樣樣都懂……」
扇娘是真得醉了,柔軟地聲音聽上去幾分悲切,「我就想不通了,世上怎會有那麼完美的人,後來,我就讓人找了資料,開始鑽研起醫書來,從原來地見書頭疼,到後來地癡狂……不過都是為了他……」
墨尋聽得心有慼慼。
「這些事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有跟人講過……想不到,第一次跟人吐露,竟然會是你,硯歌和墨翼的女兒……真是可笑。」
扇娘說著,嘲諷地一笑,又是一杯酒毫不猶豫地吞下——
墨尋始終地不言不語,大約有些刺痛了她。
「想不到那個姓季的女人還挺厲害,能夠找到一線天去!」
扇娘聲音涼涼,把空了的酒壺遞給她,示意她再去打酒。
墨尋的頭也微微有些疼,但還算清醒,她已經喝得差不多了,並未再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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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只是眼前愈發氤氳,燈火晃得模糊。
「扇娘,你還記得我的那個丫頭綠梧嗎?」
扇娘蹙眉,想了一小瞬,「記得。那姑娘也是聰明伶俐地。我真正記住她,是我讓她去給客人端茶那幾日,有一次有個人調戲她,她只說了簡簡單單幾句話,竟就讓那客人歡歡喜喜地把她給放了,且還給了她賞錢。」
墨尋從她的口述中,幻想著當時該是怎樣的情景,唇角微笑。
「我當時就在想,這丫頭論頭腦和口才,都比你不差。可惜,就只是命苦了點兒。不白跟我說,她死了……」扇娘還在感歎,很是惋惜。
「沒有。」
墨尋搖頭,抿了下唇角,把自己杯中的最後一口酒飲下,「扇娘,她就是季堇涼。」
「什麼?」扇娘盯著她,顯然詫異不已。
墨尋吐口氣,眼裡是欲醉難醉地迷濛,「你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吧?我也是,可,就是她……」
要想從外進入一線天,並不容易,山中的唯一一條密道,扇娘更是派了專人封守,墨尋與端月從中出來時,走得就是那條密道。至於能夠找入一線天的季堇涼,則該是通過霧海,漫無目的,只憑借一絲運氣,找去一線天的……當時看她那副狼狽的樣子,想必,定是九死一生吧!
還記得許久前,她和綠梧有次聊天,說到她心目中想嫁什麼樣的人,綠梧只道,能夠讓她不顧一切的人。
墨尋當時還在想,這樣的綠梧可配任何人。
而今……她為了連城裔,可以捨棄性命。
季堇涼比她,愛連城裔並不少。
況且兩情相悅的愛情,可遇不可求。
墨尋怎可不成全她?
在確認綠梧就是季堇涼前,墨尋甚至還曾想過爭一爭連城裔,可如今,腦海裡剩的,滿滿地……只有放棄。
從未這麼深刻地理解這兩個字。
「是她,竟然是她!早知道,當初我就直接殺了她!」扇娘手上一掃,酒盞碎了一地。
「扇娘,從一開始就在犯錯的人是我。執著的也只有我一個,連城裔沒有對不起我,綠梧更沒有。就像這次,我與連城裔呆在一起數天,可她於我沒有說一個過分的字……若你再因為我而針對她,她的善良,只會讓我無地自容。」
墨尋有些無奈,想了想還是道,「扇娘,我不想做第二個你……」
「是,你比我清醒,你比我有資本……」
扇娘醉眼迷離婆娑,伏在桌上,勾唇看她,「他還沒碰你,你也和他沒太多牽扯,一切就都還來得及……墨錦歡,你比我幸運……」
墨尋不答,她漸漸沒了聲音,最後醉得太厲害,睡了過去。
窗外的天終於亮了起來,縷縷晨曦照耀在她的身上,微明晃眼。
墨尋真得很佩服扇娘——幾十年來,愛著一個根本不會喜歡自己的男人,不停地付出真心,即便那個人死掉,也是癡心不改……
墨尋給她取了件披風,蓋在身上。
「扇娘,對不起……」
這樣的情感在墨尋看來太過偉大,不是誰都可以做得到。
至少墨尋不行。
她想要的愛情從來不是這樣,如果愛得不到回應,那麼她寧願選擇冰封自己的心。
就當,從未愛過……
……
峒溪還未進門,就聽到殿內一片凌亂地摔砸聲。
他在門外靜等著,直到裡面沉寂下來。
打開門看,果然是一地的狼藉零碎,她但凡生氣必是要打砸一番,方能宣洩心中怒意。
季堇涼身上的汗濕還未褪,髮絲垂亂,臉色白悸,在他面前她從來不需遮掩,這會兒卻是擦了擦眼角地淚痕——
「他怎麼樣?清醒過來了嗎?」
「嗯,看樣子是清醒了。不過爺什麼都沒說……」
「我去看他。」
季堇涼說著就要出去,卻被峒溪攔下,「爺他出去了……」
「出去,去哪兒?」季堇涼的聲音一提,直覺不對。
他們如今還在月河的鎮上,尚未回宮,他既是清醒了,難道不是該第一時間趕回宮去麼?畢竟剛剛繼位,多日不在宮中,即便有連成翩與連城瑾,這二人都是他深信不疑地人,可萬一……
「去……」
峒溪神色微微一默,季堇涼的臉色瞬間白下去。他不用說,她也知道——連城裔去找墨錦歡了!
「他這算什麼?他算什麼?」
怒極反笑,季堇涼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地牙齒在輕顫,笑出口的聲音分外涼薄,「他醒來,難道不是該先來看我麼?為什麼會是先去找她?我在他眼裡,究竟算什麼?」
她與他雖私定終身十多年,但卻從未發生過親密之事,她自知女兒初次珍貴,只想著等到封後大典,等到她名正言順,再將自己交予他。
眼看封後事宜在即,卻沒想在那種地方,以如此迫不得已地方式二人有了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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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且他當時口口聲聲叫著墨墨……
一遍又一遍,聽得她渾身冰冷,心腹如絞!
這樣的親密,全然沒有她想像中地美好!最可笑的是,藥性褪去,她竟被他從榻上一把推了下去……
她季堇涼一直被連城裔時若珍寶,何時受過這種屈辱?
峒溪看著她,眼裡露出幾分心疼。
在一線天時,連城裔看著墨尋離去,當時雖怔怔未前,後來卻是急急追了去,神色激動,大有不離不棄地架勢——
幸他及時用藥將他迷暈,並帶了回,給他施針設法使他清醒。
可結果,卻……
「爺大約是被她一時迷了心竅,日後他總會明白誰才是真正對他好之人。」峒溪環著她,心中縱也是萬語憤恨,卻只能出聲安慰她。
「阿裔不是***熏心之人,他早就知了墨錦歡的真容,卻不曾碰她……我信他。」況且,她已與他特意說過,墨錦歡體內所藏劇毒能夠致人性命,連城裔如今已為帝,行事思慮更是謹慎縝密。
「我擔心的是,他如此在意墨錦歡,是因為心裡已經放不下她……」
明明皇位已得,明明封後事宜已定,她最近卻是一直隱隱難安,即便是連城裔給她信誓旦旦保證過,也不能使她安下心來了。
「妹妹的擔心完全是杞人憂天。」
季凌風推門而入,聲音溫煦如風。
季堇涼聽罷,微微一愣,「哥,你知道什麼?」
「我想,這就是證明皇上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的最佳證據。」
季凌風將一封折合地密信,遞到她的手中,「早在與戊奴對戰時,皇上就為穆王妃做了妥當安排。妹妹看過,必是滿意。」
季堇涼愣了一瞬,將那密信拆開來看過。
神色漸漸鬆了起來,最後竟是有些激動地眼角潤濕,「哥哥,這信上之事可做得真?」
「千真萬確,且皇上已經應了。」
季凌風點頭,「所以,當日觀月台下,我們才會看到那些戊奴的兵衛。」
季堇涼握著信,雙眼中潮霧未褪,卻一下笑起來。
「果然是愛情裡的小女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若是給皇上看到了,還以為是誰在欺負你了!」
「哥!」季堇涼嬌嗔。
「記得把東西燒掉,他不准我跟任何人講的。」季凌風卻是揚眉,「十天後,你的封後大典,這件事方見分曉。」
……
不醉酒坊。
鳳安城,最大,也是最冷清的酒館。
身為酒館掌櫃的憐嬌,來後廂找她時,墨尋正在跟沙蛛博鬥,赤膊束髮,烏漆麻黑的一張臉,再加上力大無比地搬箱挪櫃,女扮男裝的墨尋比男人更像男人。
「姐姐,你猜我剛剛看到誰了?」
憐嬌看著她,一臉色咪咪地樣子,墨尋一挑眉毛,「以前的老相好?」
她話音一落,憐嬌的眼神立即敬畏起來,「別這樣說,懷王如今雖不得勢了,但好歹也算我的恩客,而且向來都大方……」
她碎碎念起來,墨尋擰眉。
連城絕?
那傢伙被不白醫好後,甚至連聲謝謝都沒有,就不告而別,怎麼會跑到這鳳安城來?
「你說奇怪不奇怪,懷王居然不hao色了哎!還是我的魅力真得大不如前了,好歹也是我的常客哎,居然對我毫無反應!真是太傷人心了……」
墨尋的心思還未轉出,一時間也沒太細聽,只問道,「他人走了嗎?」
她出宮前去見了連城遲,並答應了他,若是見到他的七弟,務必幫他帶問一句話,卻一直沒能見過他——
……
墨尋依照憐嬌地指示,小跑了整整一條街,才總算找到人。
連城絕隻身坐在一間茶館內,正在小口品茗,因太過出眾的容貌,他的一舉一動都吸引著周圍人地目光。
「喂,你這傢伙怎麼跑這裡來了?」墨尋過去,挨他坐下。
他緩緩側過眉來,看她,眉心微聳。
「怎麼?認不出我了麼?」
墨尋用手抖了抖臉上地假鬍子,得意一笑。
下一妙,卻直覺不對勁。
盯著他的臉愣愣看了數秒,心臟雷般狂跳。
轉身欲跑,卻被他一把拎住——
「墨錦歡,六天。朕搜遍了整個燕蒼,你終於肯露面,卻是因為連城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