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9:先保她的命 文 / 奶昔慕絲
鉤獡庥za靠!墨尋想爆粗口,卻連張嘴的力氣也沒了。婂瘞旃
閉了閉眼,任他去吧!
指望這男人講好聽的,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更實際些——
他把她抱起來,往前一路走,腳步飛快。
墨尋忽然想起什麼,拽了拽他的衣袖,嘴裡喃喃,「對了,我找你的時候碰到連城絕了……」
他臉色一凝,低頭看一眼她已經失去了血色的臉,「別說話了,我帶你去找丘陵寅。鑠」
她闔動下眼睫,心頭下意識地提著,「你不是還要狩獵麼?」
選主帥,應該是很重要的吧?
連城裔掃她一眼,未答什麼,腳下絲毫不頓,一路向前。
夜已降臨,這深林中的風森森地,有些涼。
風聲在耳畔掠過,撲在臉上,澀澀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以往。
多日前的那許多個夜裡,他便是如此帶她一塊兒去溶洞中……
血滴答滴答滴往下流淌的聲音好似聽不見了,身上好像也沒有原來那麼疼了,墨尋閉著眼,腦海裡幽幽地回想,勾著唇淺淺地笑。
連城裔低眸掃她一眼,有些僵硬的臂動了動,圈著她的五指攏得更緊。
「四哥!!」
突然,一道又驚又喜的聲音傳入耳朵,「是你嗎?救命,救命啊!」
連城裔一凜,垂眸便看雜草從中藏著一個人影,正是連城漾。
一看清楚是他,立馬像是見到活命草似的,連滾帶爬撲到他腳邊,「四哥,我被人發現了,他們一路追我,我也不知道是誰……他們一直窮追不捨的,我後來受了他們一箭,沒辦法,就棄了馬躲在這裡……四哥,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啊……」
她說到最後微微哽咽,只是自己有錯在先,不敢哭出聲來。
連城裔看一眼她的右腿上,果然插著一支黑色羽箭,手指捻了下那長毛箭尾,雙眸不禁放冷。
「箭是老六府裡慣用的,應該是他的人。」
「六哥?」連城漾一詫,梨花帶雨的小臉上立時煞白,「那、那怎麼辦啊?我要怎麼逃出去?」
「去後面……」伴隨著輕咳,墨尋的聲音極度虛弱。
「四,四嫂你怎麼會在這裡?」
連城漾這才注意到他懷裡還抱著一個人,雙眸垂閉著,臉色白如宣紙,若不是她開口說了話,她一定會以為這是個死人。
墨尋掩著唇,又是一聲血咳出來,抬手指了指向前的路,「後面有一處懸崖,我就是從那爬上來的……」
「懸崖?」
連城漾困疑,她怎麼不知道有那個地方?
連城裔垂眸,目光掃過她身上的破爛不堪,眉梢微蹙。
怪不得……
「四哥,我們快去吧!」連城漾催促道。
「連城漾既已被發現,老六勢必會及時封山。你能進來的地方,他又豈會猜不到?」連城裔垂眸,看一眼墨尋眉宇微蹙,晦暗的眼神中似是擔憂。
「那就是走不通了?那我們怎麼辦?」
「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幫你把箭取出來。」連城裔掉頭轉身,示意她跟著。連城漾輕嘶,動了動,箭頭有些深,血流不止,根本起不來身,更遑論走路。
墨尋抬眸看他蹙動的眉,咬咬唇,「放我下來,你帶著漾兒吧!我自己可以走。」
看她臉色白的異常,連城裔蠕下唇,想說什麼,手上一鬆,她已經掙開了他,腳著了地,搖搖晃晃了幾下,但總算還是站直了身子。
少了蔽風的胸懷,涼意吹額,一時間竟有些哆嗦。
不能給他在這個時候惹麻煩,墨尋猛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襲來,人也來了精神。
淺淺的月光投下來,蒼樹的縫隙下他的影子時隱時現,墨尋踩著腳下的星星點點,跟在他兩人身後,一路走,一路搖晃。
身後偶爾兩聲極輕的咳嗽,聽得出她在刻意強壓著。踏過一條澗溪時,連城裔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去。
青白的月光下,她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咧著嘴,朝他一笑。
明明是慘白清淡的臉色,染著血紅的唇色卻微勾著,連城裔心頭驀地一頓,……覺得她那笑意過分地晃眼。
他倒要看看,她能逞強到何時!
他腳步停頓的功夫,她已經趕了上來,與他並肩。
兩人隔著半步的距離,墨尋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你能不能別這麼看我,我怕我會受不了……」
連城裔冷冷收回視線,雖然沒說什麼,面上那不屑也無須言語。
「你那是什麼表情?老娘也是花容……」
意識到自己險些說漏了嘴,墨尋猛地咬住唇,心裡突突直跳。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他?
突然聽到後方傳來一陣糟亂的聲音,聲音越來越清晰,三人都是一驚。
這裡都是深樹叢,嶙峋怪石,暫時找個地方藏身倒是不難。幾株隱秘的柏樹之後,一處矮石深埋草叢
,恰有澗溪淋下,滴答聲聽得清晰。
「我去把人引開,你和連城漾先在這兒等著。」連城裔拂身離開,又加了一句,「我會盡快回來。萬一有人找來這,若是能走,你就一個人先離開。」
他關心她嗎?墨尋微微怔神,面對著一片空蕩微微勾起了唇角。
畢竟,連城漾是公主,即使被人捉到打錯,也不至喪命。而她……他是要她先保自己的命?
「四嫂……」
連城漾的聲音很弱,輕顫著。
墨尋反應過來,去到連城漾跟前檢查她腿上的傷口。那箭本該是獵殺動物的,上面卻餵了毒,箭口周圍已經青腫,淤了血,方才沒注意,此刻才發現連城漾的臉色已經白掉。hi書網婂瘞旃
她小心翼翼地為她取出箭,連城漾已痛得快昏了過去,想哭卻又不敢發出聲音。
「我幫你把毒吸出來,忍著點疼。」
墨尋說著,俯身便吮上了那青黑的淤血,連城漾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嘶聲出口,痛苦地閉上了眼。
淤血入口澀苦,泛著濃稠的腥味,令人作嘔,迫不及待吐掉。墨尋也閉著眼,腦海裡不知不覺想起那個晚上,他好像也是如此幫她的?
心口裡熱熱的,嘴裡的味道好似也沒有那麼苦了——
吸食完毒血,連城漾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儘管唇瓣還有些發青,但已沒有了大礙,墨尋靠著一塊大石,虛虛地喘著粗氣。
「你們兩個去那邊找找看!」
幾束火光突然在不遠處亮起,墨尋心裡一驚,怕什麼來什麼!
「連城漾,醒醒!」她輕輕地叫了兩聲,連城漾昏昏地,沒有反應。
墨尋左右看一眼,然後拖過連城漾來,兩人順著矮石低處,壓著雜草滾下了澗溪。
連城漾在她身上,墨尋在下,一長段的天旋地轉之後,最後的意識只剩身下的冷意刺骨,但她已沒了氣力再去管,任那冰冷浸身。
「在那兒,快,別讓她們跑了!」
……
臉上一熱,連城漾驀地睜開眼,隨即看到三道影子直直倒地,自己臉上還有溫熱的血腥味——
看清楚三人背後一個影子是連城裔,驚叫聲堵在喉嚨裡,換作喃喃地欣喜,「四哥!」
連城裔飛身過來,開口便道,「她人呢?」
連城漾懵懂,垂眸看自己身下壓著的墨尋,整個身子正躺在冰冷的溪水裡,無聲無息地緊閉雙目,兩隻手臂卻還以保護的姿勢,緊緊圈著她。
「四嫂……」意識到什麼,連城漾的鼻尖忍不住一熱。
連城裔已經把人奪了過去,抱起來,便往上層走——
那臉色隱隱泛著青白,渾身散發著冷意,連城漾嚇得再不敢開口,拖著腿緊追上去。
墨尋的背部被冷水浸泡後,冰冰的,臉頰到耳根卻異常緋紅,唇色發烏,額頭摸上去也是一片滾燙,整個人抱在懷裡好似冰火兩重天,她本人更遑論此時會有多難捱。
「怎麼回事兒?」即使是剛泡了冷水,犯癡病也不可能這麼快,而且這高燒也來得莫名。
「四,四嫂她給我吸毒來著……」連城漾艱難地蠕著唇,聲音細弱蚊蠅。
「四哥,你別這樣。不是我讓四嫂這樣的,她……」
連城漾嗚咽,被他清冷的愈加難看地臉色嚇得不敢再繼續說什麼,只下意識的向他道歉,「對不起,四哥……」
「四哥,怎麼辦啊?」看墨尋一副奄奄欲絕的樣子,連城漾十分擔心。
她的小歡兒,那麼仗義,她可不想她就這麼給斷了命——
「去取些水過來。」
連城裔打斷她的聒噪,撕了身上半截衣擺遞給她,連城漾得令而去。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儘管虛弱卻還尚存一息,又掐了下她的人中,她好像是疼了,皺著眉,低聲呻吟,像是在嘶痛。
「知道痛就好!」
連城裔恨恨,這該死的女!他臨走前要她自己先保身的話,她沒聽懂嗎?自己都要沒命了,還幫人引毒!當真要氣死他是不是?
連城漾打了水回來,便看他把墨尋正攬在懷裡,貼身取出一隻藥囊,從裡倒出僅餘得一顆藥,塞進她的嘴裡。
「四哥,你給四嫂吃得什麼?」
連城裔沒答,只看著墨尋的嘴裡含著那赤色的藥丸,不肯嚥下。話語不由帶了些命令,「吞下去。」
生冷的話音,讓她頗有些委屈,撇嘴,「苦……」
她嘟嚷著,迷糊地搖頭,嘴一咧便要往外吐。
被連城裔一把摀住了嘴,「想活,就嚥下去。」
她繼續搖頭,低啞的聲音聽上去嬌軟虛弱,「可是好苦的……師父……」
師父?
連城裔眉心鎖的深深,冷冷一斥,「吞下去。今日你若敢把這藥吐出來,日後休想本王再理你。」
墨尋撇嘴,唇嘟著,臉皺得苦瓜一樣,「你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
咦!
旁邊,連城漾摸摸身上那一層瞬間蕩起來的雞皮疙瘩——四嫂,這是在對四哥撒嬌呢!
心裡忍不住一顫,想起幾年前她因為胡鬧,做錯了事,跟四哥求情的時候小小地撒了個嬌,便被他嫌惡地斥責,之後的懲罰更重了!四嫂啊,當心四哥把你重新丟水溝裡去——
讓她出乎意料的是,連城裔沒說什麼,也沒有把人丟了,反倒是……
掬了水送到她的唇邊,她卻緊閉著唇,嗚嗚搖頭,怎麼都不肯張口。
他擰著眉,捏著她的下頜口,使她嘴巴微張開,壓唇印在她的唇上,為她將藥丸送下。
連城漾艱難地嚥下快流出來的口水,默默地後退幾步,挨著石塊坐下,看著他又是一口水給她衝下,那樣子是她從沒有見過的細心……溫柔。
這個詞語出現在腦海,連城漾忍不住微微一震。
她的四哥性子一向冷淡,何時曾對一個女人這樣溫柔呵護過?即便是早前的粟芷憂,他日裡對她多也是相敬如賓——可如今,看連城裔對著墨尋,那副專心致志、耐心滿滿的樣子,怕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吧?
忽然聽一陣低沉的咳嗽,連城漾一疑,仔細看去才發現他似乎也受了傷,「四哥,你怎麼了?」
「我沒事。hi書網婂瘞旃」
連城裔撫了下胸口,方才和老六的人交手之時,被一旁的暗器傷了——哼,連城絕這個貫會使用暗器的卑鄙小人。
「漾兒,你的傷怎麼樣?」他忽然想起,提聲問道。
「現在才想起人家來!」
連城漾有些不滿地嘟嚷,「已經沒事了,這是多虧了四嫂,要不然等著您關心,人家這條腿指定是要廢了。」
連城裔沒言語,懷裡的女人又開始說胡話,嘟嘟嚷嚷地,聽不甚清。
只一遍一遍地叫著師父,偶爾伴有兩聲啼哭,聽得他心頭更是一陣煩悶。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方才即使他被暗算受傷,他也沒有傷任何人,回來時觸目原來的地方,發現她們的身影不見了,一時沒忍住便對人下了狠手——
若他再晚來一步,只怕……
「四哥,我們要在這裡呆一夜嗎?天亮了不是更難出去?」
連城裔垂眸落在墨尋的臉上,眼神微深。
「到了寅時,我們就能下山。」
連城漾看下天色,現在估摸著應該到子時了吧?既然可以下山,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寅時呢?
雖然一直以來四哥說什麼,她便信什麼,但此刻這心裡還是忍不住擔憂——
讓連城漾想不到的是,寅時,果然得空下了山。
而且,不止她們,皇帝和眾皇子、公主都速速回了朝,只因皇城內發生了朝綱震盪的大事。
……
寅時十分,皇上接到密報,太子內宮衛隊一萬餘眾,從內襲掃皇城後大開城門,將禁衛軍全數換成自己的部將,只等著皇上回宮之時,射殺於城下。屆時,他作為嫡太子便可順理成章繼位。
消息來得突然,皇帝不得不疑。命人暗中看牢太子,又隨即派了人前去宮城內探看,後發現密報屬實,於是連夜調遣御林營軍,強攻皇城——
此事嚴慎密謀,太子衛隊各方思慮倒也周全,皇城緊閉,御林營軍打得有些吃力,索性六、七等皇子府中親兵全數上陣,一直交戰到近午時,太子衛隊方被剿滅。
而揭發太子謀逆篡位的,不是別人,正是與他新婚不久的太子妃和其岳丈李相。與密報一起,李相還奉上一柄桐木人偶,上清清楚楚書著皇帝的生辰八字,而字跡正是出自太子親筆。
據說,這桐偶乃是太子妃從太子寢殿臥榻下的暗格之中發現的,上被用重石壓於胸口,且面部已被戳得千瘡百孔。皇帝隨後又命人去太子東宮,竟在藏書中搜出不少咒他早日亡祭的符語。
連城璧一直對巫術道法十分推崇信奉,常命道士巫師在暗中大肆研製仙丹,以求延年益壽,萬壽無疆,各種燒錢揮金在這方面從不吝嗇,就連出兵打仗,也必找人先算上一算,而如今這生辰八字巫蠱之術弄到自己頭上,況且咒自己早死的還是親生兒子,他親口命定的太子——
此事無疑戳中了他的痛腳,再加之這段時日他一直寢食難安,體虛乏弱,更是認定了桐偶之說——太子詛咒不成,便妄圖弒父,謀逆篡位!如此重罪,實屬難饒。
太子雖口口聲聲說是有人陷害於他,但皇帝根本不聽他解釋,又有人臣上稟,太子此前曾擅自挪用北軍錢一千九百萬,興豪揮建淫、賭等場所,名聲大爛,眾臣齊參,罪上加罪——
皇帝盛怒難消,當即令廢太子,關入天牢,不准任何人探看,而參與事件者一律斬首示眾。
連城苒惶恐,欲為親哥求情,卻被皇后當眾扇了其耳光,並揚言痛心,不要再認這個兒子——
本來邊關之事就讓皇帝焦頭爛額,太子選在這個時候奪謀帝位,著實讓人意想不到,在加之其計劃縝密,以太子的智謀很難辦到,不少人暗中估測可能是皇后的主意。
如今事謀敗露,又有如此證據在眼前,她即使求情也無濟於事,反不如先順皇帝之意,撇清自身,日後也好等皇帝氣消之時,再求他察明太子是否冤枉。
畢竟,當時事發,她與連城苒及太子三人都正陪著皇帝
狩獵,且未真正出面,到時把所有罪責都推於太子部下,也未嘗不是一計。
如此動.亂跌宕之中,她仍能睿智地快速取決,事後連成翩連聲佩服,這一國之母必不可小看。
連城裔卻不以為意,在他看來,此番動.亂真正的幕後操縱手,並非皇后——
李相為人謹慎,朝中交往從不與人過深,也一直沒有言明支持哪位皇子,可卻偏偏答應了皇后與太子聯姻,婚後不久,便出了如此大得變故。
太子好/色貪瀆,太子妃跋扈凶狠,兩人婚前他便該想到難睦,卻還是應了這門親,如今卻又以愛女心切為由,愛國為托辭,置太子釜底抽薪,鋃鐺至此,似乎有些牽強。
而太子挪用軍需,已是年前許久之事,一直無人言聖,如今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昭揭,若是事先無皇帝允意,似乎也說不通……
此前,皇帝曾在多次早朝之時,表現出對太子所提議事不滿,卻又當眾褒獎老七,最近又將手頭些許事情交由連城絕處理,且還將粟羨容賜婚給她——太后也曾明確表示過,粟羨容嫁誰她便會幫誰爭取皇位。
再加之支持老七得朝臣,最近在皇帝跟前走動過於頻繁,四處都是要立連城絕為太子的議論聲——
如此太子也是被逼急了,再加之自以為有李相相助,才會急於謀逆篡位,走此險招吧!
只能說,太子所作所為,正中皇帝胸懷——
太子與李相家急著結親,本就惹得皇帝忌憚,誰又知他是否早就想拔除這顆毒牙?
而李相,與那些朝臣一樣,他們敢如此做,不過是迎合皇帝的心意。
「四哥你的意思是,父皇真的有意……另立太子?」連成翩擰了擰眉,聲音不由地壓低。
連城裔側靠著椅背,臉色白如薄紙,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目光再度落在躺在榻上,墨尋還在昏迷——
動.亂一出,老六得人便立即撤了,他趁機帶著連城漾和她一路下了山。
連城漾身上的傷倒好說,這場動盪有人意外受傷在所難免,人既已入宮,便不需擔心。只是墨尋,她著了冷水,癡病又犯了,整個人簌簌抖抖地,高燒難退,始終不停。
連成翩看他臉色難看,也不由緊張,張望著看向門口,「這丘陵寅怎麼還不來?」
他們如今不在四王府,而是都城外一所隱秘的山園,不知四哥是什麼意思,一定要將她安排在此,且派了不少暗衛在此暗中看守。
正說著,殷時與丘陵寅匆匆而至。
丘陵寅不多說什麼,立即便要查看連城裔身上的傷,卻被命令,「本王沒事,你先瞧瞧她。」
「怎麼會沒事?」丘陵寅一眼便看出他中了毒,略帶埋怨,「爺,屬下給您的護心丹呢?」
護心丹,是解決強毒攻心有奇效,越是毒性快毒性強的,越是解得快。她要採集數百種奇藥,研製半年才得那麼兩顆,一直給連城裔貼身帶著。
而他的體質,她也一直在小心地調理著,非意外,較常人要強許多。若是他在中了暗器之毒後立即服下,此刻她也不必這樣焦急了。
連城裔沒答,丘陵寅卻很快從墨尋身上發現了護心丹的下落,聲音不由一沉,「爺,您即便是要救她,也不該拿我那麼珍貴地藥給她用,她——」
「丘陵寅,四哥行事何時要先得你的允准?」看連城裔臉色愈發難看,一旁連成翩及時出聲提醒他。
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丘陵寅及時噤聲。
連城裔卻未說什麼,只是視線自顧盯著墨尋,「她怎麼樣?」
榻上的人渾然地搖著頭,嘴裡無意識地發著音,不知道在抗拒什麼,好似格外地痛苦。
丘陵寅把過脈,再著這女人一身狼狽,內傷外傷全身上下幾乎沒一處好地兒,眉頭蹙了又蹙,「好奇怪,若說服了護心丹,這種毒應該不成大問題。可她體內,好像還有別的什麼毒……」
又細查了下,狐疑地道,「應該不是平日飲食所攝,而像是在某種脂粉香料裡摻進的,時間久了,輕則皮膚紅腫潰爛,重則五臟內裡俱腐,毒著呢!可是我看她也沒有搽脂抹粉,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能解嗎?」連城裔眉心微提,聲音一貫地冷。
「爺,您總得容我確定了是什麼毒,才好想法子解吧!」丘陵寅揶歎,語氣略帶不滿,「若不然,一個不慎要了她的命,您能饒了我?」
連城裔抬眸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冽,「饒不饒你另說,你的技藝本王信得過。」
「多謝爺誇獎!」
他如此言語,丘陵寅十分受用,隨手從醫用工具裡抽了針來,「不過要說更奇怪地是她這癡病,一碰冷水就犯,我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人。如果她的丫鬟在就好了,說不定能告訴我些什麼。」
她邊說著,又在墨尋的額中幾個大穴處各紮了幾針,幫她暫時引了毒,「外傷好治,只是這內傷有些重,需要靜養。」
「去府裡調玉歡軒的一個婢女來這裡伺候。」連城裔眉梢略一蹙,吩咐殷時,「……就調那個膽子小的吧,記得不要聲張。」
他不記得她那個貼身婢女叫什麼,只隱約印象那婢子雖然年齡小,但好像很投她的喜好。
「傷得這麼重,一個婢女哪照料的過來啊!」丘陵寅又
來檢查他的傷,陰陽怪氣地開口道。
「那你就在這侍候吧!」連城裔頭也未抬,聲音冷淡如常。
丘陵寅手上一個不慎,險些戳入他的傷口內,抬頭詫異地看他,極度懷疑他的命令。
連成翩在旁,也是一口茶水噴出來,噗嗤朗笑,「四哥,我沒聽錯吧?你讓丘陵寅給四嫂當……婢女?」
連城裔臉色卻如常,十分冷淡,全然不覺自己所說的話對其他二人來說,有多震撼。
「醫者父母心,在本王的眼裡,你的性別可男可女。」
「……」
九皇子已然爆笑。
……
「你們主子可用過什麼脂粉香料?」
殷時很快將紫欒帶了來,可人一到,便莫名接受審訊,這丫頭嚇得不輕,跪在地上,連連搖頭,「我們小姐平日裡不用任何脂粉,她說討厭那些味道。」
這說法倒符合丘陵寅先前的猜測,也更讓她疑惑,既不用脂粉,那她體內潛藏得毒是從何而來?
一直立於窗前的男人,眉頭微動,忽然開了口,「殷時,再去玉歡軒取一樣東西來。」
他約莫知道,這毒是如何來的。
頓了一頓,殷時即將走出門去,又被連城裔喚住,「還有,停下的那件事也繼續吧!」
那件事?
殷時微怔,眼神下意識地掃過裡屋榻上那個人影,心下頓疑——
早些時候,他下令與那臨亭湖所通的支流全部截斷,抽乾了水。可憐他帶著幾眾暗衛,在那一寸泥一寸泥地翻找,只為找到那索心鈴上的碎珠子……
可後來,卻不知為何又不讓繼續了。
沒想到今日,卻又再次下了命令——
這讓他實在費解,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怎這般變幻莫測。
……
「…不是,不是的,我沒有……」
榻上的人,渾然地搖著頭,嘴裡無意識地發著音,不知道在抗拒什麼,好似格外地痛苦,最後竟嚶嚶地帶出了哭聲。
她身上的毒解了,只是高燒未退,估計是和癡病有關,要靠她自己扛過去,丘陵寅便去歇息了。
連城裔自門外進來時,便看到紫欒在旁急得抹淚,兩眼紅腫著,那啼哭聲倒是比墨尋還要誇張。
沒用的丫鬟,早知不如叫別人來!
連城裔聽得煩躁,揮手將她遣退了下去。
墨尋的額上還搭著一方冰帕,隔著濕帕子觸摸,便只覺滾熱,她體內此刻有多燒可想而知。
給她重新拿帕遮過額,衣角擦過她的手,卻直覺不對勁。
她手上的傷都已經處理過,裹著一層細紗,早已看不到原來的皙白,只是她的手指一直緊攥著,像是要握住什麼,放不開似的,力道極大,白紗隱隱被紅色浸透——
這麼用力地掐自己,能不痛麼?
連城裔擰眉,細瞧她那臉上,還有兩行濕濕地淚痕,不知是有什麼傷心事,一個人在睡夢中竟也這般傷心痛苦——
將她的指頭掰開,訕訕地想著她此刻的夢境中會出現誰——她的師父麼?
耳朵不由自主地湊到她的唇邊,憑著良好地聽力,終於確定了自她嘴裡吐出地字眼,「痕?」
這是他從她口中第一次聽到除了他師父外地人之名,痕?是人名麼?若是,那是誰?一個男人麼?還是……恨?
唇邊牽起一抹冷笑,連城裔抽了手,轉身去了外室,隨手從藏閣中抽出一本書來。
自己是無聊透了,才跑來這裡聽她胡言亂語!
四王府中有各方地探子,議事並不方便。這一處是他的暗居,而這間則是他的寢室,平日商議事後,若是晚了便在這邊歇著,倒是也準備了不少兵書。
胡亂翻了幾頁,卻沒什麼思緒寧心看。
裡面又有隱隱哭聲,他掀簾進去,果然就看到她露在薄被外的手,又攥成緊緊地拳頭了——
哭,再哭!
連城裔有些恨恨地給她掰開手指,疼還掐自己,沒腦子的女人!
手上得痛楚沒了,她抽噎兩聲便止了。等了一會見她不動,可才轉過身給她將帕子換好,卻聽她又一聲呻吟,便看她的指端又捏緊。
這分明就是挑釁嘛!
連城裔冷冷地想著,等她哭聲起來,他才不急不緩地伸出手,給她重新撥了開。
這女人卻好似睜著眼睛看他似的,他定睛瞧著便乖乖地,才一轉身,便又故技重施。
如此幾次,連城裔地耐性很快便耗得乾淨,找個什麼東西塞給她,讓她難握上才好。
將書放她手裡,好像有些硬,再說他還要看;錦被麼,太軟,她那綁得豬蹄一樣的手根本握不住;其他的……目光掃一圈四下,好像也沒什麼東西可以用了。
連城裔皺眉,他巡視四周的空蕩,為防止她再蜷縮,手一直撐在她的掌心之中,此時已被她悄悄握緊,想抽出來時,又有了主意。
哼,本王還治不了你!
他俯身屈肘撐在榻上,偶爾翻一頁書,另一隻手便任由她這麼握著。
外面的天越來越亮,朦朧的月照入窗內,鋪灑在一坐一躺之人身上,一片和諧。
果然四王的此法甚為管用,她再沒掐自己,也再沒哭。
「四哥,父皇有旨意。」
天微亮,隨著一聲急呼,連成翩匆匆從外掀簾進來,就看到這樣溫馨而詭異地一幕。
墨尋微側著身,還在昏睡,連城裔側靠著榻,單手撐額迷盹著,另一隻大掌則正裹著她的手,兩人面對面,相距甚近,似乎能聞到彼此地呼吸。
這太……詭異了!
他正瞠目結舌,連城裔冷冷掃他一眼,抄起薄錦重新為墨尋遮蓋好,「沒人教過你非禮勿視麼?進來不知先敲門?」
「四哥,沒想到私下裡你還真讓四嫂給壓著?」連成翩笑得不懷好意,「四嫂果然強.悍,都不讓你上.床睡覺的?」
連城裔冷冷橫他,「多事!你剛說旨意下來了?」
連成翩這才想起正事,連連點頭,將聖旨遞給他,「四哥,與你所料不差,此次去邊關,的確是你、我與六哥。不過這主帥嘛……不是六哥,而是九弟我。五萬兵甲啊,沒想到對付戊奴曲曲一萬騎兵,父皇竟給我派那麼多人。嘖嘖,說起來,還要多謝連城漾,若不是六哥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我的獵物還真不見得多過他。不過,幸好有四哥你,那麼多白狐都歸我名下了,真是天上的餡餅都砸我頭上了……」
活了十七八歲,頭一次做主帥,連成翩一時間忍不住翹尾巴,話也有些多,「哎,四哥,你介不介意傳授一下九弟,你怎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獵殺那麼多的白狐?」
白狐神出鬼沒,他溜了一晚上的馬也才不過獵到一隻,六哥也獵到一隻,七哥則比他們強些,獵到兩隻。可他四哥,事後他算了一下,足足有四五十隻之多,實在詭異。
「介意!」
連城裔將聖旨摔回他懷裡,「主帥大人,什麼時候走?」
連成翩被他一聲主帥大人叫得尾巴翹的高高,洋洋得意,「父皇說那邊戰況緊急,不能夠耽擱,糧草已經先行出發了,我們明日就動身。」
明日……
連城裔掃一眼榻,目光微深。
「四嫂她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醒?」
看他眼一直盯著榻上的人看,連成翩也不由被他的目光吸引過去——墨尋臉色還是很白,不動聲息地那麼躺著,的確讓人憂心。
連城漾已經將自己在承雲山的遭遇說給他聽了,她既救了他妹妹,便也是他的恩人。
連城裔探手觸上她的額,眉心微蹙。
已經不那麼燙了,但還是有些熱……她還有內傷不輕,怕是今夜不會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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