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玉玦往紀 文 / 卿諳
腰間折扇白光一閃,她手上一痛,簪子便被彈開掉了下去。
「我還以為你同凡間那些普通的女子不一樣,現在看到你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原來跟那些一出了事便只知尋死覓活的女子沒什麼差別。」話語間帶著譏諷的笑意,在此時此地顯得分外突兀。
白捨意外地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那人拖著黑色披風走近幾步,停在她跟前,骨節分明的冰涼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狹長的眼眸雖隱在帽子的陰影裡,還是能看出其中細細打量的意味。
她眼中劃過一絲冷意,拍掉他的手,「你是何人?何以多管閒事。」
他勾唇一笑,撫了撫自己尖尖的下巴,「多管閒事?如若我告訴你,我有辦法救活你的心上人,你還認為我在多管閒事嗎?」
「你……說的可是真的?」她的雙手驟然握緊。
「那要看你信不信了。」他低下頭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指甲,晶瑩凝亮,近來保養得還不錯,「不過……我覺得你真是個可憐蟲,連他為何而死,被誰殺死都全然不知,就想著去自殺,如此輕易被感情沖昏頭腦,離我心中對你的預期實在是差太遠了。」
白捨原本就心存疑惑,現在聽他這樣說怕是清楚其中一二,遂道,「如此說來,你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八千多年前,雪冥天第二代宿主竟霜覆滅,五件上古寶物重返人間,渡魂燈,紫血霜雷寶劍,龍吐珠和鎮靈幡分別由筌遙山,靈狐一族,龍族後裔和火鳳一族守護,獨獨第五件寶物休離玉玦的去處久久不為人所知,原來玉玦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化作了一名凡人的一顆心,隱匿於世……」
「這和言歌有什麼關係?」她隱隱感覺自己知道些什麼,可是思維下意識地不敢往下探尋。
「別急嘛。後來這個凡人丟掉了自己的七魄,休離玉玦亦因此破碎,剩下三塊碎片護住了那人的三魂,讓他幾經輾轉,還是活了八千三百多年。噢,對了,忘了告訴你,那個凡人在擁有休離玉玦之前,是當時人間赫赫有名的俠士,名喚……玉休離。」
白捨腦中「嗡」地一聲,她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念印燈本非凡物,如果沒有燈引,即使有了魂燼,也沒有魂燼與燈引契合一說,那念印燈就根本不可能亮起來了。燈引必須由念印燈主人的一魂或一魄燒煉而成,如若蘇言歌真是尋常人,又怎會失去了魂魄還能繼續逍遙自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渡魂燈的用處是從鬼門關引回失落的魂魄,而休離玉玦則是支撐那些魂魄殘缺之人繼續以自身的軀體存活!
她明白了蘇言歌所說的那個詛咒,休離玉玦,玉玦,帶缺口的玉環,永不完整!
他說他活了八千三百年二十一年,他說他注定永世孤獨!
白捨胸口痛得直不起身,側身倒在地上。
那人饒有興致地換了個位置,吹著長長的口哨端詳她痛苦的模樣。
「滾開!」她用盡全身力氣往地上抓了一把土灰撒到他臉上。
他沒有避開,雙眼眨了眨,動手掰正她的身子,按著她的兩肩,一字一句道,「殺他的人又不是我,你衝我吼也沒有用。」
肩上的力道很重,痛得她骨頭都要散架了,她本欲掙扎,聽了他的話後呆呆愣在原地。
那人對她的表現煞是滿意,弓著身子壓在她上方,蒼白若素的臉幾乎要貼近她的,她趕緊扭頭避開,雙手護在前胸。
「其實你已經看到兇手了……」他驟然壓低聲音,湊近她的耳朵,細長的雙眼裡閃著陰鷙的光芒。
白捨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咬牙切齒地道,「你是說,殺了言歌的,是那個穿白衣服的人?」
男子冷笑一聲,「你不記得他了?也罷,我可以告訴你他的名字,他叫……月微。」
她久久凝視著男子蒼白得可怕的臉,忽而也發出一聲冷澀的笑,一手摀住胸口,一手猛地把他推開,彎腰站起身來,「我本來就不應該相信你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