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鬧元宵 文 / 靜沉舟

    重慶的年味漸漸散去，「尾巴」根據地也開始了營業。對於這座城市，元宵節只是一抹可有可無的色彩，但對於「尾巴部落」所有的成員來說，這一天必定有隆重的慶典。

    因為他們的酋長在18年前的今天呱呱墜地了，她帶著神的旨意來到了世上，在初中2班的各個角落裡集結齊了「尾巴部落」的成員們。天潔不負元宵節的所托，長得和元宵一樣，和滿月一般，都是白滾滾，軟嘟嘟的。

    現在他們匯聚在了一起，總是要幹出點兒響亮的事情來。

    「拿過來！快點！別逼老子動手！」年糕瞪著黑眼圈望著尹浩。

    「我都還沒有！……你……那你一會兒再給我吧。」尹浩看著凶巴巴的年糕，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默默地把東西又遞了回去。

    那麼多人，圍坐一團，桌子椅子上都擺滿白花花的一片，吵吵嚷嚷的，這是在幹嘛？

    是的，他們是在抄作業。

    縣高中終於良心發現地恩賜了元宵節一天的假期，可是，這就意味著元宵節一過就又要開學了。他們所在的這所縣高中一直走的是「題海戰術」的戰略路線，出了名的作業多。《寒假生活》可以斷送了他們的寒假生活，至於，假期的作業當然摧毀了假期。大部分成員的作業都是一片雪白，那麼資源共享便成了翻過這座「雪山」的唯一途徑。

    天潔因為做作業速度快，夏靜語因為做作業時間多，她們便成了稀缺資源的供給者。但兩份作業根本不夠用，大家你爭我搶就在所難免了。夏靜語為了避免看著這血腥的廝殺場面，也為了給大家騰出更多擺放作業的空間，便拉著天潔從「尾巴」包間出來了。

    「看來在做作業面前，一切都得讓步啊！」夏靜語踱著步，漫不經心地說。

    天潔微酸地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她知道她的生日也就只能在大家的作業中度過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大街上的霓虹開始一串接一串地點亮，一束火星穿過七彩的光芒，叫喧著衝上雲霄，「彭」地一聲在她們頭頂的天穹上打開一朵美麗的煙花，火光朝著四面八方飛落下來，一溜煙兒消失於天際。

    夏靜語聞著空氣裡淡淡的火藥味，興奮地對天潔說：「我們去買煙花吧！」

    天潔也來了興致，轉頭笑笑：「好啊！」

    夏靜語滿滿挑了好大一包，故意問了一下老闆時間，然後便對天潔大叫：「糟了！都這麼晚了！我們快點回去吧！一會兒吃完飯，我再陪你放！」

    天潔被掃了興，但也只得抱著一部分的煙花跟著夏靜語往寫著「尾巴」的包間奔去。

    夏靜語走到門口蜷曲著手指，開始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

    「我說你啊，哪裡還用敲什麼門啊，直接進去不就得了！」天潔說著便拉開靜語，走到門口粗暴地旋開了門把。

    「happybirthday！」

    包間裡堆滿了彩色的氣球，圓的，心形的，蘋果狀的，一個個落在地上，又飄在半空中。天潔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突然燈光熄滅了，一柱柱閃爍著的燭光從後面撲了過來，她回過頭，夏靜語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蛋糕，走了進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大家一起拍著掌為天潔唱歌，燭光映照著她臉上的笑容像是熠熠生輝的明珠。

    「吹蠟燭許願，吹蠟燭許願！」

    天潔對著18根蠟燭，鼓圓了臉，呼地大力一吹，蛋糕最頂上的奶油飛濺起來，夏靜語把臉別過去，奶油還是在她鼻頭落下了一點。

    天潔雙手合十，叫了出來：「我希望我們『尾巴部落』九個人，能一直在一起，長長久……」

    「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夏靜語馬上把頭扭過來打斷道。

    天潔笑了笑，又重新閉上眼，默默許了一個願，那個願應該比元宵圓比蛋糕甜。

    辟里啪啦，辟里啪啦，大家瘋狂追逐著氣球，留下五彩繽紛的一片，像一朵朵盛開到極致的夏花。

    「你們怎麼做到的？」天潔吃著蛋糕說道。

    夏靜語笑著道：「你忘了？前幾天你嚇年糕之前，我和秋葉年糕他們不是圍著一起討論什麼來著嗎？」

    「那時間的配合呢？還有這蛋糕？還有這麼多的氣球從哪裡冒出來的？」

    「你就別問了，這可是『尾巴』根據地，老闆服務員和我們都這麼熟了，有什麼做不到的！」

    「你們這群影帝影后！」

    「哈哈哈！」「哈哈哈！」……

    年糕一把接過夏靜語手裡一大包的煙火，把那沉甸甸的煙花禮炮拿出來，扔擲給各個男生。

    「夏靜語！」

    「到！」

    「你怎麼還買了兩串鞭炮！」

    夏靜語探著頭瞅了瞅包裡的東西，可不是嘛，裡面正躺著紅紅的兩個長條。她笑了笑說：「你不知道，我為了趕時間回來，一時手誤就拿錯了！這不能怪我哦！」

    天潔湊過來頭來說：「才不是這樣！明明就是她自己在那裡挑小玩意挑了半天，最後就隨手抓了幾個大件的。」說完，她指了指秋葉手裡拿著的那些零碎。

    r/>秋葉低下頭，藉著路燈光，看清了手裡的這一堆東西：一打摔炮、一打擦炮、一把沖天炮、一小包旋轉煙花、九盒手持電光火、還有一個三角錐形的噴花。他抬起頭瞧著靜語說：「挺好的，全都是童年的回憶呀！」

    龍達瞇著眼，笑嘻嘻地對靜語說：「嘿嘿嘿，煙花美少女，嘿嘿嘿。」

    夏靜語白了龍達一眼，不服氣地說：「我還拿了很多厲害的呀！你手裡的可是兩個可是重型火箭炮，曾一抱著的禮花彈也相當有威力，陸漸離舉著的組合發射筒更是集萬家之所長，說不定都能把這天空打個大窟窿。還有那鞭炮，爆竹聲聲辭舊歲，在這酋長生日的時刻，怎麼著也得響一出吧！」

    龍達點點頭，賊呵呵地道：「對，對，對，煙花美少女說的話都對，哈哈哈！」

    「好啦！大家快放煙花吧！」尹浩手裡沒有東西，只能乾著急道。

    年糕想了想說：「這個地方不好，咱們得換個好地方！」

    大家異口同聲道：「什麼地方？」

    「你們天天做這麼多作業，難道不想對罪惡的源頭做些什麼嗎？」年糕用他的黑眼圈，瞅瞅大家。

    夏靜語看看成員手裡的煙花，明白過來道：「你的意思是，用這些『重型武器』去收拾一下學校？」

    年糕抬起黑黑的眼睛，望著夏靜語：「這可是你說的啊！不關我的事。那麼，大家覺得夏靜語的提議怎麼樣？」

    「好！」

    「喂喂喂！門衛處有個老頭挺好的，你們不要嚇著他！」夏靜語衝他們嚷道。

    秋葉回過頭，看著著急的靜語說：「你放心，那個老頭是門衛的頭兒，既然是領頭的就不會在這種節日還在值班，懂了嗎？」

    夏靜語沉凝了一下，高興道：「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那我們快去吧，放煙花咯！」

    縣中學的大門已被關上，小門也已經封鎖上，門衛室裡一個青年門衛正翹著二郎腿，看著電視上的元宵喜樂會，邊吃著瓜子邊唧唧歪歪地哼著小曲兒。

    「尾巴部落」一行人摸黑溜到了大門處，把鞭炮輕輕地搭上大門的鋁合金欄杆，密密匝匝繞了一圈又一圈，牽著引線悄悄退到暗處。

    兩個火箭炮架設在大門的兩邊，禮花彈擺放在大門的正前方，組合發射筒指向大門遠方的教學樓。

    夏靜語趁大家不備，悄悄調整了角度，又縮回了陰影裡。

    「其實你不用這麼擔心的。」秋葉的聲音低低地從耳畔傳來。夏靜語嚇了一跳，往旁邊一躲，旁邊不知是誰的屁股直直地往這邊來，夏靜語一轉身又躲了回來，一下撞到了秋葉懷裡。

    「啊！對，對，對不……」夏靜語急得驚呼道，連連避了出來，還好黑暗裡看不見她通紅的臉。

    「噓！」天潔把手指放在唇邊，回過頭壓著嗓子說，「不要吵！各就各位！」

    「預備！」

    六隻打火機同時搖曳起光芒，引線「呲」地叫了起來。

    「跑！」

    一群人笑著狂奔著往天潔家裡去，身後的縣高中大門傳來喜慶熱鬧的聲響，門衛跑到校門口摀住耳朵大聲叫罵，大家只能遠遠地看見他噴著白色瓜子皮的嘴誇張地活動著，過了一會兒，那嘴似乎閉合上了，還彎彎地往上翹著。

    煙火在大門上方，在教學樓上空，飄出一株株彩色的「蒲公英」，白色、金色、紅色、綠色、藍色、紫色、紅色、金色、白色，由淺變深，又由深變淺，這邊的盛開了那邊的便被風吹散了。

    他們在天潔家旁的花園，玩起了那些小玩意兒，他們手裡持著的電光火，一顆顆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的種子。他們互相朝對方身上摔著炮，嬉戲著吵鬧著，那麼多的光與火，那麼絢爛的煙火，映熱了天，照紅了臉，彷彿就要一直這麼亮著，燒到下個元宵節，燃到下個世紀。

    可是，「尾巴部落」的集體活動從今天起就要全面告停了，為了高考，為了打好這一仗，真的不能再這樣任性下去了。大家在燈火闌珊中約定，高考結束的第二天就是他們滿血復活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