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遲到 文 / 靜沉舟
班主任在講台上宣佈：「今天下午不用上課了！」
鼓掌聲，歡呼聲，忽近忽遠.
朦朦朧朧中夏靜語看見唐老鴨的肚上，時針在1、2之前輕微顫動，分針跳動在7、8的上，秒針一圈圈瘋狂地轉動，轉動得人眼發暈發困，沉沉地睜不開。可是夏靜語心中暗喜：現在才早上1：38，下午又不用上課，還可以睡好久好久。
夏靜語模糊的意識在現實與夢中游離，老師的話語響蕩在她的耳邊，她嘴角帶著開心，沉沉地睡了過去。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電話怎麼一直響呢？爸媽都不去接嗎？大半夜誰打電話過來啊！午夜凶鈴真討厭！
「喂——」夏靜語閉著眼，摸著接了電話。
「你怎麼還沒去上啊？幾點啦！」這人的聲音可真像爸爸。夏靜語心裡嘀咕道：爸爸在家裡怎麼還打座機？肯定又是新研發的一款鬧鐘模式，拿我當試驗。
「幾點了！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幹嘛呀！」夏靜語嘟囔著，深埋下頭，瞇著眼睛瞅了一下電話上的時間，「才2：35，知道了吧！你快去睡覺吧，別玩了！」
「你是不是還沒夢醒！大中午的我睡什麼覺！你都遲到了還不快走！」
可是，為什麼這麼黑，這麼黑。哦，還眼睛還閉著哩！夏靜語掙扎著把眼皮扯開一條細縫，亮光唰地一下便闖了進來。
完了！完了！是在午睡！可是，老師的話？還做夢呢！
「啊——」夏靜語對著話筒長叫一聲，風一樣的穿衣洗臉，把腳擠進白色的運動鞋，一狂奔而去。
怎麼辦？怎麼辦？遲到被門衛逮住就玩了，他們的那個紅本本可是「革命生死薄」，誰要被記了名字可就死了。要知道，記一次名字班主任就會被扣一次獎金，白花花的現大洋啊！他會不會找你語重心長的談話，讓你糾正消思想；會不會要求你寫一份檢討書或是保證書，讓你留下犯罪鐵供；會不會在第二天早上的班會上談談你的事跡，讓你直面錯誤人生……夏靜語呀夏靜語，這都是第幾次遲到了啊！所以，不要怕，你是一個有經驗的人。
門衛室裡有個老頭，是大叔們的頭兒，只要家長送孩去，他看在「可憐天下父母心」的份上，就會放你一馬。可是，父母親大人都去了遠的麻將館，夏靜語，你只能靠自己。遲到，這並不可怕，只要不讓門衛大叔抓著你的校牌記下你的芳名就好了。記住！「尾巴部落」的每個成員都是好演員，考驗你的時刻到了！
夏靜語趕到校門口時，門衛已經緊緊的關上了大門，連旁邊的小門都給鎖死了。夏靜語左手摀住嘴，口裡虛弱地喘著氣，面容憔悴而又盡顯焦急，右手輕微的搖動著校門，就像一位體力不支的弱女。兩隻水汪汪的眼睛裡，寫滿了懊惱，就像癡魔的霸不忍課被落下一點。
門衛室的大叔，看了看靜語，打開了小門，語氣溫和道：「在這個紅本本上登個記，你就可以進去了。」
溫水煮青蛙，青蛙也會被煮死的，決不能在生死薄上出現「夏靜語」這個字，決不！
夏靜語死死地握住校牌，痛苦不已，自責不已，聲音微弱，楚楚可憐地哀求道：「我——是第一次遲到！」這時，門衛室的老頭探出頭來，看著夏靜語，夏靜語迅速地把眼神悄悄地轉向他，讓他看看她那無助的小眼神吧！
「她是第一次遲到，放她進去吧！」
「謝謝，謝謝，真的是……」
夏靜語邊說邊飛快地跑進了校。
這個月，夏靜語真的是第一次遲到。
103，103，快到了，快到了。夏靜語蹬蹬蹬地跑下台階時，換位到窗戶邊的曾良悄悄伸出一隻大手，在空中搖擺著為她加油鼓勁。
元寶渾厚的四川話從門縫裡飄出來，夏靜語在心中默唸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吸氣，舉起手，準備敲門。
「你囊哦回事呀？搞啥名堂？莫非還想錘哪個？（你怎麼回事？在做什麼？難道還想打誰？）」元寶突然拉開了門，看著夏靜語舉在半空的手說。
全班哄堂大笑，夏靜語迅速放下手，對著老師略微鞠了一躬：「老師好！對不起，我遲到了！」
「那你進去嘛！下回莫嫩凱了哈！（你就去吧！下次別這樣了！）」
夏靜語在一片嘈雜的笑聲中，鼠一樣竄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股奇異的香味卻竄了上來，如果靜語沒猜錯，那一定是骨肉相連和炸雞柳的味道。林夕還沒等夏靜語反應過來，便悄悄從抽屜裡拿出東西，低低耳語道：「是他給你買的。」
唐洛喜歡夏靜語，這是班裡人都知道的事。
也許，因為早認識了秋葉，一步遲就步步遲。
又或許，他們從來就不是一人。他很關心夏靜語，也為夏靜語做了很多事，可他永遠都沒做到點上。就像他知道靜語喜歡吃零食，每天放都在她桌上放一個原味棒棒糖，可他不知道，棒棒糖也分好吃和不好吃的，檸檬牛奶口味的就酸甜不膩，而原味的則只能入口粘牙。今天也是這樣，當夏靜語跑得口渴的時候，他送來了油炸食，不是夏靜語挑食，只是對待食物應該有一顆認真的心，不應該是簡單的吃掉而已。食物本身給人帶來的就不僅僅是味覺的享受，更是精神上的愉悅。
可是，這麼多的想法，夏靜語怎麼不試著講給唐洛聽呢？或許他能懂。
說出來才懂的就不是懂，這種瓊瑤式的矜持才不是夏靜語的想
想法，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她對他就是單純的沒感覺。
如果你對一個人沒了興趣，怎麼會有心情和他講話呢？
很久之後，她才明白，原來那時的她，心裡是騰不出位置給唐洛的，從一開始，她對他就是拒絕。
這也許就是永遠的遲到，可是唐洛沒有那麼好的演技，讓夏靜語為他開門，他有的只是被夏靜語無視了的滿腔熱情。
一下課，夏靜語便跑到飲水機旁打水，曾良跑過來遞給靜語一個大大的剝好了的橙。
「你幹嘛呀？」夏靜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水嫩嫩的橙說。
「給你呀！知道你想吃。」曾良把橙塞到靜語手裡，「拿著吧！金魚！看你也不像不好意思的人，你臉皮這麼厚，對吧！」
「吃就吃，我還怕你下毒呀？」夏靜語拿著碩大的橙便坐到座位上。
曾良真的很娘，長得白白淨淨，聲音又細聲細氣的，沒事還喜歡發嗲。他在班裡沒什麼朋友，可能是因為他行為有時候有些奇怪，大家老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他。可是，夏靜語沒有用這種眼光看過他，而且還和他一直暗戀的女生若楠是朋友，所以，他經常來找夏靜語玩。
「這是什麼？」夏靜語看見林夕手裡拿著幾張優惠券從外面回來。
「這是電影《生化危機4》的優惠券哦！」林夕把票遞到靜語手上，目光一轉，叫了起來，「哇！好大的橙啊！又是……」
「對啊！是曾良！」夏靜語把幾大瓣橙「叭」地一下封進林夕的嘴裡，她可不想聽見她亂嚷嚷唐洛的名字。
「拿來！我看看。」李羽辰一下搶走夏靜語手中的票，「嗯！可以和珊珊一起去看。」
「嘖，嘖，嘖，看看你這花癡樣哦，咦——」夏靜語抖了抖身上起的雞皮疙瘩，「你還要看《生化危機》？你自己不就是嗎？我覺得你也可以拍部電影，就叫《生化危機之花癡是怎麼煉成的》。」
李羽辰撇撇嘴，斜著眼看著夏靜語：「我呢至少有花癡可以發，你要看啊就只有跟……」
「金魚，金魚，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曾良踮起小腳，蹦躂著碎花小步過來。
李羽辰拍手笑道：「哈哈哈，鯨魚，是和你體型挺像的！」
「你前後鼻音不分的嗎？是金不是鯨哦！」曾良一屁股把李羽辰頂開，高興地跳躍著，「好不好呀？好不好？」
李羽辰瞅了一眼曾良，突然想起電影票的事，便春風滿面地去找池珊珊了。
「小良，這電影很血腥很恐怖很變態哦！實在不適合你看，你吃你的橙去吧。」
聖誕節的電影院，爆米花甜甜地充斥著整個售票大廳。天潔剛掛上一個電話，夏靜語便湊上來詢問情況。
「就秋葉的電話死活打不通，還差他一人。」天潔聳聳肩，「我再給他家打打電話吧，再不接他就等死吧！」
夏靜語估摸著時間快到了，一會兒就來不及了，便對大家說：「那我們先去買爆米花和可樂吧。」
「好啊！好啊！」尹浩顯然等這句話等了久。
年糕看了看時間說：「那我和你們一塊，不然你們哪裡能拿這麼多！秋葉電話估計是打不通了，這種節日他一般比較忙。」
「快走吧！再不買一會兒可來不及了！」
秋葉最終沒有遲到，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出現。
夏靜語看電影看得入了迷，在光怪陸離中，她知道她不會遲到，因為她根本沒有出現，她不知不覺就忘記了這爆米花的甜味。
誰都遲到不了多次，距離高考還有16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