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美年華遇到你【十三】小姨父,你說,我為難你了嗎?+臭流氓 文 / 可可西莉
「小姨父,第一次見面,有沒有禮物啊?」她的手湊到了他的跟前。
纖細的手指白皙,指頭圓圓的,粉淡色的指甲中有半月牙,就像她臉上的笑顏,乾淨到找不出一點瑕疵。
郁仲驍對上那雙晶亮又透著崇拜的貓眼,如若不是他見過她另一面,恐怕還真會被這孩子騙過去。
「哪有女孩子主動張嘴伸手跟人要東西的!」韓老佯作不悅地訓她。
葉和歡俏皮地眨眼:「以前沒有,現在您眼前不就有一個了?洽」
說著,她又轉頭,望進郁仲驍黑暗深邃的眼眸裡,少女特有的酥甜嗓音:「你說是不是,小姨父?」
「這孩子……」韓老感慨,眼底儘是縱容:「別為難你小姨父,聽到沒?鈐」
「我只是覺得跟小姨父很投緣,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葉和歡說笑著,突然坐到郁仲驍的身邊,歪著頭看他:「小姨父,你說,我為難你了嗎?」
她半側著身,剛好擋住韓老的視線。
坐過來的剎那間,她的左手像是隨意地垂下,落在他的腿上,西褲口袋位置,細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觸碰到他雙腿間的敏感位置,曖/昧不清的小動作,偏偏她的臉上是不諳天真的表情。
郁仲驍盯著她,眼底除了一如既往的平靜,還有審度和一抹她讀不懂的深沉。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傳來高跟鞋踩地聲。
葉和歡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偏過頭時身體也往旁邊挪開,不再緊緊挨著他,看到進來的韓菁秋,莞爾:「小姨。」
韓菁秋看到她時,眉角跳了一跳,只覺得臉上那些紅斑又開始發癢。
她沒應聲,漠然走過,逕直到沙發邊,瞧見低頭掩眸喝茶的男人,心裡有氣,但當著父親的面不好發作,在郁仲驍身邊坐下,挽住他的手臂,撅著嘴抱怨:「我四下找你呢,你倒好,跟爸爸躲在這裡喝茶聊天。」
「找我什麼事?」他的嗓音低沉又穩重,很有男人味,還有些鼻音,應該是感冒了……
不過,跟昨天在小區裡聽到的,又有些不同,她回味了一下,應該是少了一份隨意。
韓菁秋嗔道:「沒事我就不能找你啦?郁仲驍,你還記不記得我是你老婆?爸爸,你看他,跟木頭一樣。」
葉和歡耷拉著眼皮,像沒聽到旁邊夫妻倆的『打情罵俏』,又給韓老重新倒了杯熱茶。
「男人油嘴滑舌有什麼好,仲驍工作辛苦,你少給他添麻煩。」
韓老喝了小口外孫女倒的茶,又看著韓菁秋問道:「外頭怎麼樣了?」
「剛抬去火化,」韓菁秋稍作停頓,注意著父親的表情,說:「我的臉這樣,不好出去,所以二姐跟姐夫還有靜語去送了。」
誰知,韓老立刻拉下了臉,哼道:「你的臉倒是金貴,連送個喪都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韓菁秋知道,爸這是不高興殷蓮去送姑姑,但那個是她的親姐姐,還想說什麼,眼角瞟見葉和歡,又閉了嘴。
葉和歡忽然站起來:「外公,我去一下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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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休息室,葉和歡沒去洗手間,反而出了殯儀館,到隱蔽處才拿出剛剛震動了的手機。
沒一會兒,又有電話進來。
是她在溫哥華的同學范恬恬打來的,范恬恬也是b市人,父親是房地產老闆,這次跟她一塊兒回國。
被郁仲驍撞見的那晚,葉和歡就是跟她在一起。
「julie(朱莉),今晚出來嗎?我堂哥的酒吧又來了幾個細皮嫩肉的,都是原包裝的,沒拆封過。」
葉和歡摸了摸額頭,語氣有些疲倦:「我參加葬禮呢,你去吧,好好玩。」
范恬恬在電話那頭興奮道:「對了julie,上次那個鴨頭,跟我哥打聽你呢,想要你的號碼。」
葉和歡敷衍地『嗯』了一聲,心裡有些煩躁,范恬恬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心地問:「你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那晚,被我家親戚看到了。」葉和歡也沒做隱瞞。
范恬恬替她擔憂:「沒把你怎麼樣吧?」
雖然她們現在是肆無忌憚的年齡,但倒不是真的什麼也不怕,對家裡的管束還是忌憚的。
「暫時還沒。」紙包不住火,但葉和歡沒想過,這把火是由一個半路冒出的『小姨父』點的。
韓菁秋跟她不對盤,作為丈夫的郁仲驍,一定會把事情告訴韓菁秋,到時候夫妻倆一合計,告訴了外公……
這一瞬間,她的腦海裡閃過爺爺、外公還有小姑的臉龐。
她不怕葉讚他們知道,但爺爺他們卻不可以。
在他們眼裡,她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所以就算當時她那麼對殷蓮,爺爺跟外公也始終站在她這一邊,護著她,他們覺得她會那樣失控,是被葉贊跟殷蓮逼出來的,倘若知道她去那種地方,會對她失望——
葉和歡無法想像,到時候她跟韓敏婧在葉家或是韓家的地位恐怕要一落千丈,甚至被家族所遺棄。
而引起這
這些困擾的,就是那個闖入她晦暗頹靡的世界的男人。
……
結束通話,葉和歡往回走,看到殯儀館門口站了個男人,西裝革履,側對著她,也在打電話。
正是她心裡咒罵了很多遍的小姨父。
她想,他應該還沒告訴外公。
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做事都會三思而後行,估計要到晚上先告訴韓菁秋,再由韓菁秋轉達給外公。
與其被動接受,倒不如主動出擊,哪怕需要她做點什麼。
這麼一想,葉和歡走過去,站在他身後巴巴瞅著他。
郁仲驍很快就察覺了,轉過身來,瞧見她,倒沒多少詫異,看了一眼,繼續接電話。
「過幾天我就回去……不用銷……嗯……」
葉和歡耐心地等著。
等待的時候,她想了很多事,發瘋的母親,拋妻棄女的父親,年幼流落他鄉的孤獨,很多很多。
郁仲驍終於掛了電話,轉身就走,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小姨父。」葉和歡忙伸手,急急地扯住了他的袖口露出的那一截白襯衫。
郁仲驍腳步停下,回頭看向這個膽大愛演戲的女孩,臉上沒什麼表情:「什麼事?」
那是一種疏遠寡淡的口吻。
跟昨天小區裡幫她修車時截然不同,至於這種變化,她歸咎於自己剛才不老實、試探他的左手。
一時後悔莫及。
「小姨父,前天晚上我是不是見過你?」她先開口,漂亮的貓眼,小心翼翼的目光。
不再是把手搭在他大腿處時的挑釁眼神。
郁仲驍不著痕跡地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袖子上拿開,淡淡地看她一眼,推開門就要進去。
葉和歡越加不安,咬咬牙,追上去,不管不顧地拉住他的手臂。
他低沉命令的語氣:「放手。」
她垂著頭,下一秒,眼淚已經掉下來,啪嗒一聲,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帶著灼熱的溫度。
男人對女人的眼淚總是無能為力,再強硬的心都會屈服。
郁仲驍眉頭皺起,但臉色卻稍有緩和,再看她,確實還是個孩子,又能怎麼跟她計較:「收拾一下,進去吧。」
「小姨父,我已經知道錯了。」
葉和歡搭在他胳臂上的手慢慢往下,帶著試探,手指碰到他的虎口,見他沒反應,探入他的掌心,握住了他略顯粗糙的大手,抬起頭,長長卷卷的眼睫沾了濕濕的水汽,紅紅的眼圈,倔強又委屈:「你不要告訴外公好嗎?」
「小姨父,你可能不知道,我從十二歲開始,一直一個人在溫哥華生活,我以前都沒去過這種地方,那次其實是我一個同學騙了我,她跟我說是去喝飲料,我沒想到是酒吧。」
說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低下頭,食指跟中指有一下沒一下戳他的掌心,聲音沙啞:「家裡沒人關心我,也沒人教我怎麼提防壞人,我朋友跟我說,要穿成那樣子,那些流氓才不敢欺負我,我跟你保證,以後我都不去了。」
郁仲驍手心一癢,發現了她的動作,眉頭擰緊,剛想甩開她不安分的手,她已經先行鬆了手。
「小姨父,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郁仲驍不做聲。
葉和歡往前半步,抬起的手抓住了他西裝上一顆紐扣,輕輕轉著,額頭幾乎要貼到他的西裝,低低的聲音很柔:「外公的身體一直不好,我不想讓他生氣,小姨父,你不要告訴他好不好?」
「你以前都是這麼求人的?」頭頂是男人的聲音。
葉和歡心頭一緊,但只是又往前半步,挨著他的身體,抬起眼看著他深邃的眼睛:「這是我頭一回求人,如果有哪裡做得不對的,小姨父,你別生氣,我真的保證不再犯錯了。」
郁仲驍從沒遇到這樣的孩子,看似簡單卻十分複雜,你不知道她哪句話是真的,明明年紀還很小,做出的每個動作卻帶著挑/逗,還有那雙貓眼,會露骨地盯著男人看。
「你不用跟我保證什麼。」他淡淡道。
葉和歡重新抬起頭看他,那雙被淚水沖刷過的貓眼異常清澈。
人已經被推開。
郁仲驍拿掉她握著他西裝紐扣的手,聲音依舊沉沉的,不摻雜一絲一毫感情:「你該保證的人在休息室裡。」
話畢,他越過她走了。
葉和歡從沒遇到過這麼油鹽不進的人,尤其是他最後那句話,讓她忐忑不安地度過一上午。
葬禮時,她下意識尋找他的人影,所幸,他沒有跟外公或韓菁秋在一起。她稍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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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儀式結束已經是下午一點。
葉和歡沒有跟葉讚他們一家子回葉家,而是在韓菁秋不滿的目光中,答應外公去韓家住兩天。
「仲驍呢?」快離開時,韓老問。
「剛才好像碰到認
識的人,應該在哪個角落裡說話吧,我去找找。」
韓老發現身邊外孫女的魂不守舍,關心道:「怎麼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
「沒有啊。」葉和歡替老人家把腿上的毛毯蓋上,莞爾:「剛才在想事情,太專注,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想什麼事,好不好說給外公聽?」
葉和歡轉了下眼珠,故作好奇地開口:「聽小姨父的口音,不像是咱們本市人,我在猜,他是哪個地方的。」
韓老笑,對這個女婿頗為滿意:「你自己問問他不就完了。」
「可是我覺得,小姨父好像不怎麼喜歡我。」她幽幽歎了口氣,煞有其事地嘀咕:「不知道哪兒得罪他了。」
「淨瞎想,你小姨父幾歲的人,還跟你一個小孩子計較?」
葉和歡倏爾蹲在韓老面前,攀著老爺子的手臂,撒嬌道:「那要是小姨父不喜歡我說我壞話,我不管,到時候外公你得站在我這邊。」
正說著,一輛軍綠色牧馬人在兩人旁邊停下。
「爸,我沒讓勤務兵來接,咱們坐仲驍的車回去吧。」韓菁秋推開副駕駛車門下來。
葉和歡抬頭,看見那人也下車,走過來,她乖巧地耷下眼,盡量降低存在感。
韓老道:「歡歡跟我們一塊兒回去。」
這話,是特意對他說的。
葉和歡沒聽到郁仲驍接話,倒是韓菁秋說:「老公,你抱爸爸上車,我把輪椅放到後頭。」
韓菁秋推著韓老到車邊,葉和歡亦趨亦步地跟著,然後一道高大的身影過來,她聞到新鮮乾燥的煙草味,下意識往旁邊退開,望著他將外公抱起,彎身放到車上,自始至終,他都沒往她這邊投來目光。
車行駛在路上,韓菁秋時不時跟郁仲驍說話,但基本十句才能得到一句寥寥幾字的回答。
「跟你說話我都嫌累。」韓菁秋嘀咕了句,索性閉了眼,把圍巾往臉上一蓋。
韓老在上車後就閉目養神。
車內瞬間安靜下來,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唰唰聲顯得格外清晰。
葉和歡抬頭,看向前頭開車的男人,在後視鏡裡,她看到他抿著的薄唇,一絲不苟,令她感到刻薄。
然後,他突然伸手,轉開了後視鏡。
葉和歡看不到他的臉了,轉而瞪著他的後腦勺,彷彿要把他戳出一個洞來,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她心裡隱隱得意,但又有些莫名的惱。
座位上有一盒紙巾,她抽了兩張,揉成團朝他丟去,紙巾團掉落,他依舊沒理睬。
葉和歡原先不過是捉弄他,但看他這樣,連帶著心底的擔憂也轉為惱怒,有時候,人腦子一抽,很容易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她忽然蹭掉麂皮短靴,穿著黑絲襪的小腳透過車門跟座位的縫隙去踹他的長腿。
腳尖剛剛碰到他的身體,下一瞬,腳踝已經被牢牢地扣住。
陌生的觸覺讓她的臉驟然通紅,著實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扣在腳腕處的力道不小,透過薄薄的絲襪,她甚至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雙手十指,揪緊身下的座位墊子。
然後,腳踝處的力道消失,他鬆開了手,至於車速始終未變過。
葉和歡不敢再亂來,老老實實縮回腳,紅著臉套上靴子,彎著腰低聲忿忿地咒罵一句:「臭流氓!」
前頭的男人還是沒有一點回應。
快到韓家時,韓菁秋被個電話吵醒,說是音樂中心臨時有事,需要她去一趟。
「老公,你在路邊停車吧,我打車過去就行了。」
葉和歡靠在後座,翹著二郎腿,原以為他會說『我先送你過去』,結果他什麼也沒說,直接把車停到站牌邊。
還真是不解風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