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文 / 約耳
原殷之的到來讓室內瞬間寂靜,唐真和小紀都很傻眼地望著這個突然冒出來,西服花眼上還別了徽章的男人。
正裝氣場太強,他們兩人都沒有去質疑原殷之為什麼會有入戶電梯的磁卡。
程冬臉上的表情變化最明顯,原殷之看著他抿了抿嘴唇,把吉他放下,站起來插著褲袋說:「這是原總。」
不僅沒有餐桌禮儀,連最基本的社交禮儀都沒有。
原殷之看著一臉尷尬連靠近他一步都不願意的程冬,不由在心裡冷笑。
他原殷之還是第一次這麼被人覺得拿不出手呢。
「你們好。」他微微頷首,開口時聲音低沉磁性,「你們是程冬的朋友?」
「啊,沒錯。」小紀為了讓自己放鬆一點,搖了兩下手裡的花鼓圈,鈴鐺聲音清脆,聽在原殷之耳裡卻覺得聒噪,但他面上仍舊笑得很紳士。
「不過今天開始我就是程冬的助理啦,我們現在在慶祝程冬很可能在這個週末就能正式出道呢!」
原殷之笑了笑:「是嗎。」然後看向程冬,「那為什麼不邀請我呢?」
「也算不上是慶祝。」程冬越發尷尬了,伸手摸了摸後頸,「就是突然有興致,開了點兒酒。」
原殷之瞥一眼桌上的幾瓶啤酒和一支看上去就很廉價的香檳。
「程冬,我沒有告訴你隔壁街就有酒窖嗎。」
「誒?」
「能不能麻煩你的助理小姐跑一趟呢,帶我的名片去取一支來。」說著就抽出張名片來遞給小紀。
「哈。」被點名的女生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嗎?」
原殷之對他微笑,「抱歉,那間酒窖不提供送貨服務。」
小紀稀里糊塗地點了頭,一邊朝門口走一邊嘀咕:「匹、匹瑞兒……誒,麻煩你再說一遍。」
「巴黎之花。」原殷之耐心地中譯。
一直沒有說話的唐真起身追上小紀:「我跟你一起去。」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原殷之,眼裡已露不滿。
程冬也已經看出來原殷之雞賊得要命的舉動,剛要說我也去的時候,原殷之握住了他的胳膊。
那副在人前紳士虛偽的臉已經完全沉下來:「慶祝你出道,怎麼能不邀請我呢,實在太不乖了。」
程冬迅速去看那兩人的背影,生怕他們聽到原殷之充滿惡意的話。
原殷之不是沒有用乖不乖這種字眼調戲過他,但是這一次,原殷之明明看得出來他在擔心什麼,偏要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觸線。程冬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
電梯門合上,原殷之就放開了他,往後撤了一步。
「怎麼,不高興?」
「……」
「隨便把亂七八糟的人和亂七八糟的酒帶到這裡來,你問過我嗎。」
「……我不知道這種事還要過問原總。」
原殷之在地毯上坐下來,拿起那瓶香檳看了看標籤,「你那麼不願意被別人看出來,自己還不夾緊尾巴?把人帶到這裡來看我給你準備了個什麼樣的金絲籠嗎?」
程冬驀地覺得眼前發懵。
原殷之擅長拿捏人心,嘴巴毒得不僅是一針見血,有時候好像一刀見骨了。他看程冬臉色發白,把嘴唇抿起來的模樣,又突然有些說不清的情緒。
竟然像是不忍心。
「行了,我來也是想給你慶祝的。」他這麼說,便屈尊降貴似的,把手邊的香檳拿過來,「偶爾嘗嘗這種超市特供,也沒什麼問題。」而後動作優地一一去除錫紙和鐵圈,然後……
木塞彈了出來,香檳噴了他一身。
程冬看著被白色泡沫淋濕了頭髮的金主,他單純的腦袋裡自然想不到□□這種詞,但也覺得那軟塌塌的頭髮和半透明的襯衫讓原殷之看起來很狼狽,一個沒忍住,就「噗嗤」了出來。
原殷之咬了咬牙,抬起眼:「被搖過?」
「啊……對了小紀剛剛還說要像拉力賽上那樣,噴開木塞才有氣氛……」
原殷之心想,果然是一幫鄉巴佬。
等唐真和小紀抱著香檳回來的時候,只看到程冬跪在地毯上擦著什麼。
「那個原總呢?」
「哦,他在……」
小紀把鞋甩了就跑進來,在程冬面前一屁股坐下:「我靠程冬那個原總是誰啊,我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回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我被當跑腿使了,而且那間酒窖提供送貨的!」
程冬正要說話,小紀再次打斷了他:「我是你的助理又不是他的,還有那個什麼巴黎之花……誒,我的香檳!」她撲到僅剩半瓶的香檳面前,「你怎麼能提前開了,我搖很久的。不行,搖這瓶吧。」
眼看小紀又要開始荼毒新酒了,程冬飛撲過去阻止了她:「原總他……」
「程冬,打電話給翟潔,讓她送套衣服過來。」
原殷之有些煩躁的聲音傳來,眾人回頭,就看到□□著上身,頭髮和身體都沾著水珠的原總。
失去發膠的頭髮蓬鬆了很多,被潦草向後抓,雖然擰著
眉,但原殷之整張臉都因此顯得柔和了。
別說小紀,程冬都眨巴了兩下眼睛。
「我們才出去了二十分鐘而已……」小紀喃喃,然後眼神複雜地看向程冬。
程冬想解釋,然後他發現唐真也用非常要命的眼神看著他。
原殷之倒是十分大方,赤腳走過來,彎身拿過盒子裡的酒看了看:「沒錯,去冰起來吧。」相當自然地遞給了程冬。
唐真這時候把小紀拉了起來:「我們走吧。」
「但是……」
「程冬,下次再來找你。」他對程冬點點頭。
整個氣氛尷尬,程冬也沒有留人,唐真和小紀默默走了,在電梯都裝飾得十分考究的的轎廂內,小紀突然很隨意地說道:
「你也不要不開心嘛,不管程冬做了什麼,他現在得到了他應得的不是嗎。」
唐真有些訝異地轉過頭看這個大大咧咧的小姑娘。
「我剛開始也被程冬的房子嚇到了,你沒發現嗎,程冬的家當還是以前那幾樣,但是那房子裡面的配備實在太齊全了,別說程冬買不買得起,就算他買得起,他的消費理念也跟不上啊。我當時就想,程冬大概是跟了什麼人吧,結果沒幾個小時,對方就亮相了,我本來還擔心是胸部下垂的富婆或者腦滿肥腸的大叔,後來一看,那個什麼原總牌兒挺亮的啊,其實還比較替程冬開心。」
唐真輕笑了一下:「你倒想得開。」
這個時候電梯也到了,小紀拉了拉肩上的背包,邁步出去,她個頭小,腦後紮了卡通發圈的馬尾卻瀟灑地晃來晃去:「我當然想得開,我又不像你,明明喜歡,卻不敢伸手拿。」
「喂!」
「好啦,我們去吃飯吧,程冬有巴黎之花,我們有鄉村基!」
原殷之叫飯店送來了一桌的菜,程冬卻完全沒有食慾。
把程冬的朋友趕走,羞辱程冬,這些因為毫無由頭的壞情緒而產生的發洩行為,完全沒有讓原殷之在意,好像連去記得都礙事。他看程冬不動筷子,還很疑惑:「怎麼了,你不喜歡拌面嗎?我還特地叫他們挑了間私房菜館。」
程冬看金主那麼渾然不覺,更發不出脾氣來,索性破罐破摔地說:「我減肥。」
原殷之蹙眉:「不能再瘦了,這樣剛好。」他頓了頓,「手感也剛好。」
程冬嘴角抽搐,更吃不下了。
原殷之看看他,覺得有些好笑:「逗貓用逗貓棒,逗狗用飛盤,逗你,我還要自降身段來點兒葷段子,你非但不領情,還要一臉憋屈,倒顯得我真像流氓了。」
金主這話說的有幾分戲謔和自嘲,程冬不解,抬起頭看他。
原殷之手指修長,十分養眼,平時都在手腕上戴手錶或者在袖口裝飾袖扣,今天他弄髒了衣服,本來想讓翟潔送來,但突然想起翟潔好像說過要去約會,他便一邊抱著體恤下屬的念頭一邊翻起了程冬的衣服。
作為藝人,程冬的衣櫃泛善可陳,他就隨意拿了件襯衫,那普通襯衫的衣袖被他捲至小臂,那雙養眼的手執箸,捲了些麵條,然後放到了程冬的碗裡。
程冬看著他穿了自己的衣服,莫名便有些親切,原殷之說完那話垂首吃飯,教養極好地不再開口說話。
他不說話程冬並不覺得悶,反而慶幸,原殷之講話好像都有意義,他要費神去琢磨,那就沒精力消化了。
晚飯後原殷之仍舊不走,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來,選了部電影看,好萊塢槍戰片,開頭卻是一段火辣床戲,程冬急忙說:「我去洗碗。」要往廚房跑,經過原殷之的時候被一把拽了手腕,順勢就拉到了懷裡。
程冬急忙挪開屁股,從原殷之的大腿挪到沙發上。
「那是飯店的碗,明天有人來收。」原殷之說,拿過遙控器把聲量調大了些,男女主角的喘息便充斥整間屋子,所幸是正經電影,鏡頭晃過之後就是劇情了,程冬繃緊的身體放鬆下來,卻突然發現原殷之攬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變得更明顯。
原殷之能感覺到程冬坐立不安,他今天也並沒有多少上床的心思,不過是覺得程冬跟別人能好好相處,自己也想與他親近些。
程冬不跟他討論劇情,他也懶得開口,吵鬧的槍戰片看了一會兒也無聊了,原殷之毫無預兆地關了電視,就上樓去洗澡。
程冬鬆了口氣,自己也去沖了個澡,準備在一樓的房間睡,結果剛要進臥室,原殷之披著浴袍走出來:「上來睡。」
程冬僵了僵,乖乖上去了,原殷之已經在床上躺下來,開了檯燈,正在看書,程冬過去掀了被子的一個角,慢慢鑽進去,幸好床大,離原殷之尚有段距離,他背對原殷之躺下,猶豫了半天,才說了句:「晚安。」
只聽到原殷之又翻了兩頁書,才擰滅了燈:「晚安。」
程冬放下心來,迷迷糊糊要睡過去了,突然肩膀被幾根手指撥了過去。
他已經很睏,順勢翻了個身,等反應過來另一邊睡著原殷之,已經來不及了。
原殷之摸了摸他的頭,就這麼保持著攬他入懷的姿勢準備睡,程冬的抬了抬腦袋:「會壓到你的胳膊。」
原殷之用另一隻手按下他的頭,鼻尖湊近他吹乾後還殘留香波味道的頭髮嗅了嗅:「嗯,這顆頭我喜歡,壓麻了也沒關係。」
原
殷之雖然仍舊會讓他覺得尷尬,但程冬也察覺到了,大概是下午金絲籠那番話說的重,原殷之對他放軟了態度。
程冬交朋友從來是依賴時間,原殷之與自己的相識太過單刀直入沒有鋪墊,而他被逼得只能選擇無措地面對,這種情形突然轉變畫風,程冬不知道,所謂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其實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那麼點兒意思。
危險環境待久了,就會對溫和的氣場失去免疫力。
程冬被迫枕著原殷之的胳膊,心裡想,要是原殷之不是金主,而是朋友就好了。
都開始這樣天真的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