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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5章 文 / 澹台扶風

    殘存的冬日冷冽消融完全,仲春的和風喚醒嫩綠,妝點在明黃之間,莊肅的宮廷亦為之添了分和暖。可惜忙碌在大華皇宮的人們,無暇欣賞遲到的春景,只因十數天前的那場叛亂雖已迅速平定,但餘波尚未退去,甚至,更加兇猛!

    說太上皇不是高宗的兒子,再是仁慈的帝王也無法容忍對自家父皇身世的污蔑,對自身血統和繼位正統性的質疑!何況,族滅薛氏一事上便可看出,今上雖是女子,卻並非手軟之人。追查叛逆餘孽的工作風風火火的進行,每一天都有人被抓捕,都有人被定罪,都有人被押赴刑場!大華建國百年有餘,如此大案,可稱前所未有,尤其涉案罪員還多有皇帝的「本家親戚」。看那平素橫行霸道的皇親國戚人頭落地,百姓拍手稱快之餘,太多的血腥接連入眼,卻也讓人難免惴惴,自涼國公叛亂夜起流傳出的皇家謠言,是再沒人敢拿出來當談資了。

    養傷數日,始出家門,空氣中似乎還飄搖著鮮血的味道,再次踏入大華皇宮的君逸羽,沉悶了眼睛,亦無心撲捉□□。前世今生的史書參閱,還有袁恭道的教育,讓君逸羽心知政治鬥爭的殘酷,本該如此。只是他身為醫者,總是不願見太多死亡。更因為這一場血雨中心的人物,叫君天熙。

    歷史會怎樣論說今事呢?北場之亂?天熙大案?

    血色染紅青史,後人又會如何評說你呢?殺伐決斷?罔顧親緣?儈子手,抑或冷血帝王?

    「這不是榮樂郡王嗎?」

    「王爺大安了?」

    「見過榮樂王爺。」

    不大在官場走動,但宮宴慶典君逸羽不得不參加,面前紫色官服的三位,君逸羽都是識得的。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一起從延英殿出來,三司會審後向皇帝報告嗎?

    甩去腦中紛亂,君逸羽含起了微笑,抱拳道:「史大人,曹大人,裴大人,小王有禮了。」

    「王爺折煞下官了。」

    「三位大人···」

    以往的見面,跟在爹爹身後,可沒見這三位對我這麼客氣,是因為現在這非常的時局裡我有非常的功勞?或者因為我要當神武軍統領了?寒暄數句辭走了三位三司堂官,君逸羽輕輕搖了搖頭。不為熙兒,就為這,我也得推掉統領神武軍的差事。

    慕晴送三司堂官出了延英殿門,不想竟看到了君逸羽,也跟了過來,看他們與君逸羽交談完走了,這才開口,音色中不乏喜意。「王爺好全了?進宮來看陛下?」

    「慕晴姑姑,煩請通報一聲,小王來向皇姑請安,還有謝恩。」

    慕晴笑容一僵,明明是為陛下連命都能不要的人,這麼還是這樣的口氣!張望著近處沒有旁人,慕晴還是壓低了聲音,「王爺受傷,宮裡掛心得厲害,聽說王爺醒來,陛下歡心得很,只是如今外頭不穩定,皇子公主和太上皇有心出宮看王爺都不能成行,陛下自己還帶著腿傷,更是不好出宮···」

    慕晴的話聽得君逸羽心下生暖,卻還是打斷道:「皇爺爺和皇姑對小王的好小王知道,慕晴姑姑無需多言,替小王去通報吧。」

    「裡頭沒人覲見了,王爺不用通報,您進去就好。」慕晴無奈一歎,猶豫著又忍不住道:「陛下這幾日處理君偉誠叛亂的事,心裡頭不大爽快,人也操勞得緊,王爺您···別和陛下這樣說話吧,別惹陛下不痛快。」

    原不想勢態擴大,為著君偉誠那句該千殺的話又不得不嚴懲不貸。提前暴露了神武軍,還是沒能免去朝局震盪,只怕還影響了她北伐的計劃,君逸羽早猜到君天熙要煩心的,當下也不奇怪,只道:「我知道,通稟還是要的,慕晴姑姑還是去替我走一趟吧。」

    「那好吧。」耐不過君逸羽堅持,慕晴搖頭回了延英殿。

    「陛下,榮樂郡王求見。」

    眼中喜色乍現,不知想到了什麼,君天熙輕哼一聲,面上又是平淡,「讓他進來吧。」

    「是」

    「臣侄見過皇姑,請皇姑安!」

    君天熙握在象牙雕雲龍紋筆桿上的手一緊,良久靜默。想到君逸羽重傷初癒,君天熙抬頭,細細看了眼前以頭觸地的身影,即便這般卑恭的姿態,也別有一番異於常人的挺拔氣韻孕育其中。移目桌案,君天熙再度提筆,嘴中冷冷吐出了個「平身」。

    君逸羽跪直了身體,卻並不起身,又叩首道:「皇姑陛下,臣侄來此請安之外,還有一事。」

    「說!」淡淡一字,君天熙批完手底本章,換了下一本。

    沒得吩咐,慕晴守在君天熙身側,看得暗暗咂舌,王爺故作疏離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也罷了,怎麼陛下也這麼冷淡,明明王爺昏睡的日子,太醫院都差點被陛下支去了翼王府,北場時世子爺不讓太醫給王爺診治,陛下對世子爺都險些翻臉了的···聽君天熙翻閱奏折的聲音比之平素似乎有些大,慕晴偷眼去看,又連不跌收回了眼睛來。陛下竟然,把奏折拿反了!

    慕晴眼神怪異,低頭忍笑,著實難受得厲害,好容易強忍住笑意,心頭又有些為兩人發堵,不容易是不容易,可陛下非是畏難之人,王爺也為陛下···他們這又是何必呢!

    「是。臣聽說陛下以救駕之功,賞臣統攝神武軍。以臣護主,以侄救姑,再所應當。臣侄此身得郡王之爵已是天恩,肝腦塗地亦不足為報,不敢再受此恩典,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君無戲言,既是成命,如何收回?」君逸羽,你好,好得很!你這郡王爵當初也是藉著救駕的名義封的,那時怎麼不見你說什麼「再所應當」?傷的那麼重,還裝作若無其事的藏著

    著,不讓我知道!都流血太多倒地了,還守著個師門破規矩,朕的御醫也不讓治,你就那麼不想和朕有牽扯嗎!讓你躲!朕偏要把你塞進神武軍裡,放朕身邊!

    「這···」早知道不可能一句話推掉的,只是君逸羽沒想到,君天熙這麼一句就打發了自己。果真是「天威難測」,又變成上元之後的冷淡了,跟那晚換了個人似的。不過,也好。這樣,推掉的把握更大了吧。心頭微堵,難說喜憂,君逸羽繼續請辭,「臣侄年幼學淺,又從未涉足過行伍,不能當此重任,還請皇姑三···」

    君逸羽跪在自己面前,君天熙即便有意低頭不看,也覺礙眼得厲害,不等他「三思」說完就逕自問道:「你的傷好了?」

    突然聽君天熙關心起了自己,君逸羽有些發愣,緩神想了一想,還是沿用了恭敬的語氣,「謝皇姑關係,臣侄的傷已經好了,不知皇姑的腿傷怎麼樣?」

    「既然好了,你說未涉行伍,那從今兒起,你就在神武軍裡待著好了。」

    「我···」君逸羽瞠目結舌。

    「噗嗤」一笑沒能忍住,慕晴連忙掩口。

    讓君逸羽吃癟,君天熙眼底也生了一絲笑意,稍縱即逝。偏頭掃了慕晴一眼,再看向君逸羽時,君天熙眉頭輕皺,似有不耐,「事情都說完了,還跪著作甚。」

    「完敗」的君逸羽,受挫的爬起身來,做著最後掙扎。「神武軍如今擔著護衛皇姑的重任,統領責任重大,臣侄只怕擔當不起。皇姑若是想要讓臣侄從軍歷練,不如換個去處吧。比如說···金吾衛?」

    「這是賞功,哪有你討價還價的道理。」君天熙不滿的甩手,「金吾衛上萬建制,你初掌軍政,不妥。就神武軍。」

    神武軍五千人是少,可他們是你私下訓練出來的軍隊,是天子嫡系中的嫡系軍隊!還剛剛得了平亂的功勞!比金吾衛的數萬人意義還大!讓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去統領神武軍,才更不妥吧!

    實在忍不住心底咆哮,君逸羽卻也看出來了,君天熙這根本沒有半分迴旋餘地。「臣侄去皇極宮請安,還要去探看皇弟皇妹,就不打擾皇姑了。臣侄告退。」腳底抹油,君逸羽根本不敢在君天熙這多停留。上元夜時明瞭的心意,拒絕時的痛心,他承認自己喜歡。直到那日曆經虎口箭鏃刀鋒血影,他方知自己可以為這個女人做到捨生忘死的地步。這才是他不想接受神武軍統領任命的最大原因。神武軍護衛天子,統領勢必要守在君天熙身邊。這是他明明喜歡卻不能喜歡的人啊,若是朝夕相對,他對自己沒有信心。沒信心藏好自己的喜歡,沒信心收起對她的關心,沒信心強作疏離。何況,還有那一道不容辜負的清麗身影鎖在心頭。

    「砰!」君逸羽溜之大吉,君天熙反應不及,氣惱得將手中御筆摔在了地上。

    「陛下,要不奴婢去把王爺···喊回來?」

    君天熙思量著還沒答覆慕晴的提議,就掃見了卓明的腦袋,沒好氣道:「探頭探腦的,什麼事?!」

    一聽君天熙口氣,卓明就知不好,小心回道:「回陛下,衛國公求見。」

    衛國公回京了?君天熙眼底微亮,想回君逸羽身上時還是有些磨牙。算了,你就是找去父皇那也不管用!預見君逸羽的再度失利,君天熙的心氣順了些,示意慕晴收拾好地上狼藉,她坐直了些身體,平靜道:「請衛國公進來。」

    「喏!」

    作者有話要說:半多月沒更了,昨天那章字太少了,今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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