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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2章 文 / 澹台扶風

    君逸羽與趙秦坐話時,大華宮內,君逸羽想來「安心」了的女皇陛下,卻並未如他所想的順心。追根溯源,恰恰他就是那罪魁禍首!

    「陛下,第一批漕糧已經入倉了。」慕晴音色中頗有欣意。

    「好」看了奏報,君天熙的神色尚算平淡,「漕糧轉運的事既然已安排妥當,後續差事許世謙辦著就好,讓君康逸早日回京交旨。」

    「是」

    君天熙又補道:「讓他盡量中秋節前趕回來。」

    「喏」慕晴躬身,心下卻也明白。每逢中秋佳節,大華皇帝都要在宮中宴請皇室宗親,以示皇家團員之意。二十五年下來,翼王府的皇室地位雖已得到了正視,但到底血統上缺了名正言順,如此,這般宴會更是當重視。尤其此番還是陛下登基後首次宴請皇親,在翼王早已因病淡出朝政的情況下,還是得世子趕回來出席的好。再者,世孫爺今年才回京,幼時姑且不論,說起來這才是他第一次與全體君華皇族聚首,怎麼著宴間也得要他親父引導著認認人才好吧。「陛下還有旁的吩咐嗎?」

    「中秋夜宴可曾準備妥當?」

    這等宴會事宜宮中皆有定制,陛下一向是不多關注的,今日怎麼?慕晴心下奇怪,卻還是老實答道:「回陛下,都已經安排好了。」

    「嗯」君天熙滿意點頭,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宮廷宴會的歌舞這麼些年都無甚新意,此番京中既然出了兩個能人,便讓她們進宮表演吧。」

    慕晴聽罷,強忍了縮脖子的衝動,試探著問道:「陛下是說平樂的千落和嬌娘。」

    「嗯」君天熙有些氣悶,「『此曲只應天上有』和『胡旋一舞九州傾』,好大的名聲,朕也想見識見識。」

    聽得君天熙不自覺中淺淺加重的語氣,尤其「此曲只應天上有」一句細細聽來,更似夾了絲咬牙切齒的味道,慕晴暗自吐舌。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是狀元樓會時世孫爺溢美千落的言辭,奴婢可記得分明。陛下,玉安平樂的花魁名妓沒少出過,以往怎麼沒見您感興趣呢?

    想到前兩日的事慕晴又頗覺好笑。這些日子「翼王世孫鳳來起鸞左右逢源」的段子旁人不知,她可是知道陛下暗中因此冷意十足的。那天世孫爺進宮請安時她也在場,陛下擺足了皇帝皇姑的架子,旁敲側擊著想要世孫爺小小年紀少於妓家來往,卻被世孫爺靈睿的看破了。「我們只是朋友」「謠言止於智者」「隨它去」,世孫爺幾句打發了陛下不說,臨到了,竟還盛讚了她們的才藝品行,要陛下不要因為她們的出生瞧不起她們。

    想到這,慕晴又有些憂慮。世孫爺談及千落嬌娘時言語雖多有欣賞之意,但眼神清明,「朋友相交」的話必是不虛的。我都能看出來的事,陛下又如何看不出來?陛下若非當局者迷,那必是在意得深了,才會明知不可能,卻容不得謠言帶來的半粒沙子吧。得知福王爺讓宮女有了身孕,陛下毫無反應,到了世孫爺這,卻···唉!陛下,世孫爺怎麼都頂著您皇侄的名分。翼王府藉著皇族身份才迅速插入大華軍中的,說來也是您最直接的軍中力量。尤其陛下心念北伐雪恥,如此,這份關係便更動不得了,否則,無異於自斷其臂。此番看來,中秋夜宴,您是要將世孫爺以您皇侄兒的身份介紹給皇室宗親的。只如此,陛下對世孫爺用心至此,又當何去何從呢?

    「陛下,此舉有違定制,只怕···」

    「不過是家族夜宴召妓助興,尋常公卿人家都可使得,天家便不成嗎?」不待慕晴說完,君天熙便已擺手,冷聲道:「無妨,若是這等小事御史台都要嚼舌根··哼哼!」

    「是。只是陛下···」

    見得慕晴面上為難,君天熙徑直問道:「只是什麼?你不是查過她們的背景沒問題嗎?」

    「她們的背景確實沒有查出問題,只是嬌娘她··她是罪官家眷。」

    「此事如何不報?」君天熙擰眉。

    慕晴跪地,「奴婢以為此事不重要,自作主張了,請陛下恕罪。」

    君天熙也不道「平身」,慕晴在她手下太過得用,不管什麼理由,自作主張的風氣萬不可長。「什麼案子?」罪及家屬的案子,必是不小,多少該是知道的。

    慕晴心下一歎,沒想過陛下會再度問起,此事她實是不願意對陛下提及的,可此番情境,讓她不得不叩首道:「回陛下,楚州案。」

    「楚州案?」君天熙語中略有驚疑,面色更是有些怔忪。良久她才擺手道:「慕晴,起來吧。」難怪你不願回稟。

    「楚州案連坐的家眷,十九年大赦時便該免了罪責的,她如何還在風塵?」

    「謝陛下」慕晴起身,老實道:「十九年大皇子出生,她的確得了大赦,可她的舞蹈天賦得了劍舞大家赫連彩的賞識,一直隨她學藝。兩年前她迫於生計開始在各地登台獻藝,聲名漸起。後來得了盧思『胡旋一舞九州傾』的讚譽,舞蹈名動天下,甚至隱隱超過了已故的赫連大家。四月間,她在北疆獻舞被當地兵頭逼娶,許是受了此事刺激想尋個安穩,這才於五月入京並且加入起鸞樓。」略一猶豫,慕晴繼續道:「她端午日才入京,與世孫爺確係偶遇。」

    「原是官家小姐,此番經歷確是坎坷。」君天熙聲音中竟似有絲歎息,也不知是何緣故。「沒有問題,便讓她來獻藝吧,與那千落一道。慕晴,朕這無事了,你去安排吧。」

    「是」

    慕晴出殿行得不遠便見卓明引著禮部尚書郭英往延英殿而來,依著時間來推算,她估摸著是科考閱卷完畢來恭請聖裁了。當下她也不多問,只對郭英見禮之後與卓明簡單寒暄兩句

    句,便自去辦差了。

    慕晴回得延英殿時,殿內又只餘了大華朝的女皇陛下獨自對案沉吟,想來郭英已經告退了。

    「慕晴,你回來得正好,你來看看,董驤這個名字似是有點耳熟,朕一時想不起來了,你可記得?」

    大華宮的女總管平日也頗有點日理萬機,聽了君天熙的問詢,又見了她指下所點的名字,偏頭一想才道:「回陛下,贛州董驤是當地有名的才子,他詩詞俱佳,科考前在京中頗得了些才名,陛下許是聽過他的風評。」見得君天熙斂眉似是不認可,慕晴竭力凝神,恍然悟道:「董驤入京後曾在鳳來樓獻詩追求千落無果,月前世孫爺微服去狀元樓詩會,是他第一個要世孫爺作詩的。」

    「哦?」君天熙何等聰慧,結合著曾聽慕晴詳細回稟過的狀元樓會的情景,眉目輕佻間她已是知了慕晴的未盡之意。她隨意翻了兩手手底卷,玉臂輕揚間漫不經心的將它拋到了一旁,淡淡道:「華而不實,空洞無物。」

    看得飄飄搖搖間終究散跌於地的卷,慕晴心下有些為那名作董驤的士子默哀。不出意外的話,三鼎甲會在這十份呈遞御前的卷中產生,可陛下這一揚手,董才子便是在殿試中寫得天花亂墜,怕也是絕無一甲可能了。咳,不說一甲,這董驤還有沒有廷對的資格此時都得兩說了。

    說來才子愛佳人,求而不得時才高氣傲著存著些比較心思想要壓過「情敵」一頭也算人之常情。錯只錯在董驤誤中了世孫爺,恰恰觸了陛下的霉頭!世孫爺的事情上,陛下容得自己不喜,卻是容不得旁人半點的!五月間杜恩大學士的草擬的詔書屢屢被陛下打回,他到現在都還摸不著頭腦吧。可憐杜大學士,不過盡忠職守,為了警示大皇子,戒尺伺候了世孫爺,便險些在暑熱天暈倒禁中。這董驤?慕晴搖頭甩掉了後續猜想,心中對他滿是同情。

    「陛下,董驤是江南華之地有名的才子,他是試卷又是禮部選中呈遞御覽的,若是這般打回,是否太過···」

    君天熙擺手,「你可看他卷,此子議論軍機,只一味雕琢字,毫無實質,才確是有的,可於軍政之上一竅不通,朕又不缺學先生,要他何用。再有如你說言,此人器量不足,氣宇不豐,終究難當大任。」

    慕晴心下一歎,陛下終究不是任性的人,她便是想任性而為,也終究會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看了董驤的卷子,君天熙的話慕晴心下卻也認同。雖無陛下說得那般不堪,但看行,粗粗讀來頗有主戰振奮之意,可細細想來,實有投上所好的嫌疑。如此想著,慕晴卻還是道:「陛下,他終究是主戰的卷,若是被陛下黜落,讓人誤了聖意,怕是不美。」

    君天熙偏頭一想,自家與北胡必然一戰,如今雖不用宣之於口,但誤了主戰派的氣勢終究不好,便道:「那便留下,這般辭,送去禮部掌字好了。」

    慕晴應諾,心下卻是抹汗,新科進士被送去禮部那清水衙門不說,還輕輕一句定了他刀筆吏似的活計。陛下,您可真夠護短的!

    隨著一對主僕對話的沉寂,浩大的延英殿內只剩下了君天熙紙頁翻動的輕響。

    閱到第七篇時,君天熙眼中生了些光彩,全讀畢,她不禁想到了君逸羽的《國強論》。翻得卷頭,看清署名時,君天熙忍不住輕笑一記。怪道意頗有類處,果真是物以類聚!冀州許氏這對父子倒是不錯,許世謙此次漕運有功,他的兒子既然有這等才學,怎麼也不能委屈了。唐許姻親,衛國公府這些年進退有度,借此安撫也算不錯。比他大了五歲,剛及弱冠嗎?有些小了。這般沉吟著,君天熙在捲上輕敲三記。

    覺了君天熙的動作,慕晴輕輕抬頭探看了一眼。這許浩軒倒是有造化的,大華世家中,已經很久沒出過三鼎甲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

    95章漕運設定有bug,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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