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為了站到她身邊（三） 文 / 那端米涼
將染血的刀身自溫熱的狼腹抽出時,身後傳來破空聲,身體先於思想而行動,稍向左側的同時短刀已經撞上了身後的物體，鮮血如泉般噴湧而出……
從遍地的虎狼屍體旁走過，競技場的青色地磚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手臂上有幾道抓痕，深可見骨，正滴滴答答的淌著血。她不甚在意地撕下一塊衣料將傷口裹住，走到一旁看台上坐下。
身旁的酷哥老師去抽她手上的刀，因為握得太緊，他竟一時沒抽開。
「把刀放開。」她鬆開手，才發現要用的力氣是如此之大，緊張的戰鬥中，就著鮮血和汗水，手指和刀柄幾乎黏在了一起，當金屬落地的清脆聲響響起，她的手還保持著蜷曲的姿勢。
「差不多了。」酷哥勉強點點頭。
兩個月來沒日沒夜的戰鬥，無數次從野獸利爪尖牙下逃生，竟然就換來這幾個字。
微生焰近乎麻木的開口：「繼續嗎？」
她已經習慣在一個個場景中轉換，也習慣了永遠在增加的虎狼。
酷哥揮揮手：「不用了，你還沒玩膩嗎？」
微生焰脾性再好也忍不住要爆發了，什麼叫「玩膩」，難道她這兩個月來的努力和掙扎就如此不值一提？
「這麼看著我幹嘛？」酷哥挑眉，「再看！再看一眼試試，挖掉你眼珠啊！」
微生焰倔強的盯著他，美目似要噴出火來。
酷哥只是嘴巴惡毒，威脅了半天，也沒見實踐。他看著微生焰不自然蜷曲的雙手皺了皺眉，「放鬆，放鬆知道嗎？深呼吸……對！呼氣……吸氣……」
最後這場為時兩天三夜的「打架」讓微生焰還未從緊張之中緩過神來，即使手裡已經不握刀，她仍不自覺保持著緊合雙手的姿勢，白皙的手背在剛才的戰鬥中染上點點鮮血，像雪地裡盛開的紅梅。纖細的青筋鼓起，這本是一雙纖細柔弱的手，如今卻已經有了薄薄的刀繭。
深呼吸幾個循環，本來僵硬得不行的手被拉開，手掌搭在腿上，不受控制地顫抖。
久違的放鬆。
酷哥微不可察的點點頭，話匣子又打開了。
「接下來你都用不著刀了。既然有異能，就要好好去運用，當你終於掌握它時，就握住了最鋒利的那把刀。」
微生焰心頭一動：「那為什麼還要我用了那麼久的刀？直接鍛煉我的異能不行嗎？」
酷哥鄙視的看了她一眼：「空有異能而不知使用，還不如給你一把刀，讓你體會一下戰鬥的殘酷。一開始就依賴異能是很不好的，也許你可以很強勢的將一群狼都掀翻，但之後呢？異能枯竭之後你要如何去戰鬥？如果對手躲過去了你知道如何應對嗎？如果戰鬥意識是菜鳥，那麼有異能有什麼用？只能搞定和你一樣不會戰鬥的笨蛋罷了。互相比拚異能，看誰的異能更強力，看誰能堅持得更久，難道這就是戰鬥嗎？」
微生焰懂了，拿刀是為了在近距離戰鬥中磨練意識，比如對方這樣做時應當怎樣面對，那樣做時又該怎麼做……而不是單純的發冰箭火球風刃……
酷哥看她明白了，就繼續往下說：「所謂異能，不過是一件工具，就像刀劍槍支一樣，沒什麼神秘的。」
「槍支」這個詞彙從一身古裝的酷哥口中說出，有一種深深的違和感。但微生焰已經習慣他口中時不時冒出的現代詞彙，她只是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但當酷哥說到：「異能並不可怕，在我看來，有與沒有沒有什麼兩樣。」
她眉頭一動，就要反駁。
酷哥沒給她機會：「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指望你能秒懂。來來，給你看一段視頻，如果這樣你都不明白，就回去再殺兩個月狼！」
話落，競技場半空出現一塊巨大的電子屏幕，處在微生焰和酷哥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得很清晰。
「光頭是冰系異能者，哦，當然比你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板寸是無異能的殺手。注意看啊！」酷哥拔高了聲音解說，看得出他很喜歡這工作。
這是一個廢棄的工廠，場中可以看到兩個身影，他們相隔有十幾米，板寸手中拿了一把沙漠之鷹，這種素有「袖珍炮」美稱的大威力槍械每發射一顆子彈都在場中濺起一波水泥，驚雷般的槍聲響徹全場，不知有多少堅硬的磚頭在瞬間變為碎粉。
隨著他的射擊，光頭不斷閃避，光頭速度快如閃電，這大約是異能者的身體優勢，從速度看，他的確比現在的微生焰要強上不少。
場中局面並不是一邊倒，光頭在閃避中不斷朝著板寸逼近，隨著一聲悶響，兩人撞在了一起，灰塵瀰漫開來，場中情況變得不是那麼清晰。
這一記猛烈的膝撞被板寸擋在了胸前，衝力使兩人快速朝後滑去，藉著踢在板寸手上的力道，光頭與他驀然分開，後退中手裡已經凝聚了數十道冰刃，如風如雷般斬向板寸！
板寸正處於高速後退中，微生焰覺得他大約要被射成刺蝟了。然而電光火石間，板寸的左腿在地上狠狠一蹬，膠底與地面劇烈摩擦，硬是止住了後退的慣性，他果斷向前一撲，躲過了快如子彈的冰箭。
似乎已經料到他的落點，光頭的第二波冰刃倏然而至，鋒利如刀的冰刃正對著貼在地面的他的身體。
左手變魔術般掏出一支槍，右手的沙鷹已經噴出火舌，兩手齊用，眨眼間無數子彈飛射而出，每一顆都準確命中一支冰刃，高速運行的物體在空中撞出絢爛的冰花，他們中間落下一場冰雨，這是第一波冰刃才剛撞
撞上板寸身後十幾米處堆著的麻袋，麵粉如霧般炸開，工廠中的情況更加模糊了。
視線更加模糊。
光頭不假思索的伸手，一片冰塊在不遠處凝聚，然而本應被封在裡面的板寸卻不見了蹤影，槍聲響起在冰塊邊緣，板寸腳下，空彈夾靜靜躺在那裡。
光頭聚起冰牆將子彈擋住，如水晶般的冰牆在出現的瞬間便已破碎，獨留一地冰渣。
一隻手在冰牆破裂的瞬間就已伸到光頭面前，足可打暈一頭熊的重拳裹著勁風襲來，光頭朝後一仰，險險躲開，慣性帶著板寸繼續向前，他在空中一個翻身，踢向光頭半仰在空中的頭……
微生焰緊張的看著，場中肅殺的氣氛感染了她。
光頭向左邊地面發射一道冰箭，藉著反衝力向一旁飛去，倉促的躲開了。一片灰塵被他帶起，視線有一瞬間的遮蓋。
沒有絲毫猶豫，彷彿能準確判斷光頭在灰塵之中的落點，板寸朝那邊跑去，還有幾米的時候跳了起來，身體旋轉加速，一記蓄滿力道的旋踢以一種開天裂地的精神直衝而下……
一聲悶哼響起，一個人影飛出，如一塊石頭般撞到了牆上，牆面塌陷的聲音傳來，如驚雷般轟擊人心。光頭半個身子嵌入牆體，白灰順著牆面沙沙而落，足見他身體之強悍！理論上說，人體在這種情況下撞上堅硬物體，只會產生骨骼碎裂，或者變成肉泥，絕不會如此整齊的在牆面上嵌出一個人形，這種情況只有在動漫裡才會以搞笑誇張的形式展現出來。
然而這一幕就這樣發生了，微生焰驚訝的看著屏幕，櫻唇微張，他的身體竟然這麼強悍！
「嘖嘖嘖，服氣了沒？異能者很了不起嗎？還不是這樣當壁畫的份！」酷哥很興奮的點評著，「看！他又開槍了！」
廠子裡，牆面被打成了篩子，泥石飛濺，可以看到通過破洞照射而入的陽光了，而前一刻還掛在牆上的光頭已經勉強躲到了一旁，隨著他的大吼，無數道冰刃如潮水般向板寸襲去，誓要將他穿成肉末！
在這片爆發的風暴之中，板寸似乎必死無疑。
然而他又一次顛覆了微生焰的認知，槍口再次冒出子彈，一個恰好供人通過的缺口被清理出來，板寸自腰間抽出一把軍刀，斬冰斬雨斬風雪啊，一刀斬向光頭的頭……
一切都結束了。
屏幕消失，震撼卻留了下來，久久衝擊著微生焰的世界觀。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百里，想到了初見時的那驚艷一刀。
力量與意識的完美結合。
原來這才是戰鬥。
「所以你看，異能只是一件武器。風是武器火是武器水是武器速度力量等等皆為武器。但難道只有這些才能帶來死亡嗎？手裡有槍有刀有劍甚至哪怕只有一根牙籤，也是可以達到同樣的目的的。異能固然是好，但也只是擁有了一件十分稱手的兵器，免去了拔刀和換彈夾的時間罷了。異能不是無敵，武器的威力關鍵在於使用它的人。」
微生焰心頭一動：「但當異能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排山倒海時，單純的戰鬥技巧又有什麼用？」跑得快又怎麼樣？反應迅速又怎麼樣？如果一座山、一片海壓下來，這樣的大範圍無差別攻擊有怎麼躲得過？」
酷哥憐憫的看她一眼：「永遠不要輕視在生與死中磨練出來的戰鬥意識。而且……你離那個時候還差得遠。」
微生焰：「……」雖然這是實話，但這樣輕蔑的說出來真的好嗎？
「而且，既然有異能，當然不會讓你一直浪費。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在異能上下功夫。打架，不是比誰的異能強，誰的耐力好，難道要面對面站著發冰刃火球嗎？這種是笨蛋的打法。你要知道人是很狡猾的生物，戰鬥之中機會稍縱即逝，而危險卻無處不在。你要學著利用一切優勢去戰鬥，異能者的身體時普通人及不上的，異能的確也很強力。說句實在話，如果剛才那個板寸有異能的話，戰鬥會更快結束。」
他瞇起眼讚歎。
「那為什麼之前還讓我殺了那麼久的狼虎？不能直接與人對戰嗎？」迫切想要出去的心情讓她忍不住問出來。
酷哥看著眼前這個倔強又柔弱的弟子，用一種很是無奈的語氣道：「那是入門基礎訓練。沒辦法，你太弱了，扔到高手手下分分鐘變屍體啊！」
微生焰看著他那遺憾又憋屈的表情，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輕啟紅唇，小心翼翼道：「請問，您說的『高手』是指？」
酷哥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