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哪有什麼選擇 文 / 那端米涼

    過了一會兒，微生焰將脖頸上的紅線拉出來，一塊三角錐形狀的玉墜落在手心，玲瓏剔透的玉身還殘留著她身體的溫度。百里醉坐在一旁，長髮一絲不苟的紮在腦後，她看著微生焰將血滴到玉墜上，眼裡閃過一絲震驚。

    她也知道微生家傳家寶的存在，只是沒想到，首長早已將這塊玉交給了微生焰，而且也沒想到傳說中的和氏璧竟然是這麼一小塊。

    當血消失在玉上時，微生焰心頭一動，感覺身上多了一根看不見的線，似乎有什麼東西與她建立了聯繫。她的眼前變得模糊起來，就像戴上了染上霧氣的眼睛。當眼前一切重新變得清晰時，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空間。

    四周空蕩蕩的，眼前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山上無草無木，只有光禿禿的石頭。離她不遠處有一個山洞，洞裡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於是她慢慢走了進去。

    洞中十分明亮，仔細看，每隔幾米洞壁上就鑲嵌著一塊鵝蛋大小的夜明珠。長長的走廊好似沒有盡頭，她走了很久，速度越來越慢——她被洞壁上的那些栩栩如生的畫面吸引住了。

    最先是一副和洞外景色很相似的畫面，唯一不同就是山腳下坐著一個沒有雙腿的男人，那男人手捧一塊石頭，似乎正在嚎啕大哭，他的眼角流下的竟是血淚。緊接著是一個金碧輝煌的畫面，華麗肅穆的大殿之上端坐著一名威嚴的中年男子，他正撫掌而笑，而大殿中則坐著上一幅畫面中的那個男人，在他身旁有一個腰掛銼刀工匠模樣的男人捧著一塊散發澄淨光澤的美玉。

    在這幅壁畫的下方，有幾行古，微生焰就著夜明珠的光看去，上面寫的是：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淚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這不是《韓非子》中對和氏璧的描寫嗎？微生焰想著，走到了下一塊石壁旁。

    畫中有一個戴冠帽穿袍服的男子，他手持寶玉，斜視庭柱，似乎就要往柱子上撞去。離他不遠處有一名被侍衛護衛著的身著華服頭戴諸侯冠的男子，正揮手阻止他。

    之後畫面一變，一個濃眉粗須，腰佩寶劍的君主正握著一塊方方正正的玉璽，那塊玉璽上刻著篆，像極龍鳳，仔細看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正是秦朝傳國璽。

    接下來是一個素衣白馬、繫頸以組的青年手捧傳國璽低頭而拜的情景，在他面前是一個身著盔甲、眉眼十分狡猾的中年男子，畫中。微生焰猜測這是秦王子嬰向劉邦投降的場景，因為歷史上這種國君親自投降的場景屈指可數，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年輕皇帝和已經四五十的將領，還有那素衣白馬，不正是史書所載子嬰投降時的所穿所乘嗎。

    然後是一個白髮的華服老婦坐在榻幾後，憤怒的將傳國璽朝地上摔去的情景。一個長相端正的青年跪坐在她面前，見狀大驚。畫面下寫道：王莽篡位，北陽候入宮索璽，元後怒斥，摔之於堂，璽遂缺，以金補之。

    之後還是這個房間，一個白衣青年蹲在地上,拿著一塊小小的三角錐形狀的玉若有所思。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再向前走了幾步，前路突然變得十分寬闊，她這才發現已經到了走廊盡頭。

    一個寬敞的大廳出現在眼前，無論是地面還是四壁都純白一片，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建成的。微生焰徑直走到發光處，那裡有一塊很長的案桌，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幾個木牌，一眼看去，牌子上前兩個字全是「微生」。

    排在左數第一位的赫然是微生禹,微生家第四代家主,木牌下詳細記述了他的事跡,包括何年何日生、何時娶妻、何時生子，最為清楚的是他這一生的成就。在最下方，有一行金色的小字：習。

    她一個個木牌看下去，發現這都是族譜上有過記載的先人，記述的事情都一個格式，只是當他們在世間行走時多用化名，而且金色小字各有不同，多為習、修武，除此之外還有治法、製器、行兵、工畫、經商、治國……這些恰好對應了他們之後的成就，微生家人丁不息，但每隔一兩百年，總有那麼一個驚采絕艷的人物出世，如果不是使用各種化名，估計微生家早就舉世皆知。

    微生焰越看越心驚，這其中有不少她熟悉的歷史人物，竟然是微生家先人？

    案桌旁有一石碑，用的還是篆書。微生焰終於明白為什麼微生家的人一定要學習這種晦澀難懂的字了。石碑大意是說：微生家於西漢末年得傳國璽之一角，恰為璽之精華，故世代相傳之。後世子孫，與玉相容者皆可入此間學習相合之道。

    也就是說，那些木牌上的人就是能夠使用這個空間的人？微生焰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一面牆壁前，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把手放上去。牆面在她接觸到的一瞬間變成屏幕，同時一個如春風般溫柔的聲音傳來：指紋錄入成功……血液分析成功……瞳孔錄入成功……完成。

    微生焰：「？」不是說這是玉璽一角嗎？怎麼會有這麼先進的東西？

    「唉唉唉，又是微生家的！」那聲音不再溫柔，似乎有些倦怠和無聊。

    微生焰一驚：「誰？誰在說話？」

    「笨！就是我啦，你在我身體裡還問我是誰？」

    微生焰：「……」今天超越認知的事情太多，她都快麻木了。

    「微生小娃娃，我可是陪了你十年啊，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微生焰想到自己掛了十年的玉，臉霎時白了。真是在那塊玉裡?

    那聲音不知道微生焰在想些什麼自顧自的說著:「算了算了，既然來了，就去挑選要學習的東西吧。」

    微生焰：「挑選？」

    一個身影自光影中走出,看著微生焰道:「難道你的長輩沒有跟你說過關於我的事嗎？」

    微生焰睜大了眼睛，美目一眨不眨的盯著那人：「你怎麼長得和我一樣？」

    那人臉色波瀾不驚：「因為在你身上呆久了，沾染了你的氣息，虛擬出來的人物自然和你一樣了。」說起來，這些年來變來變去，忽男忽女、忽老忽少，真是有些煩啊。

    微生焰起了興趣，和她聊起天來，有意無意間得到了許多她迫切需要知道的消息。

    和她談話的叫玉靈，據她說是由微生禹取的，微生禹也就是第一個擁有這塊玉的人。這之後，她就在微生家一代代傳下去，有時候幾十年就換一個主人，有時候幾百年也沒有能夠進入空間的人。據玉靈說，是因為使用條件有些苛刻，首先要看靈魂適不適合，這就需要長久的把玉帶在身上，少則十年多則幾十年。如果人能使玉呈現光澤，那麼這人才有可能得到玉靈的認可，同時玉的磁場也能夠反過來養人。

    得到認可的先人，就能在空間裡學習他們各自所感興趣的東西，自身的天賦加上後天的刻苦研習，使得他們大多都成為某一領域的大師。

    所以微生家的先人有少年時便名滿天下的，也有鬚髮發白才大器晚成的，當然最多的還是和其他人一樣一生都籍籍無名的。傳承千年，微生家曾享盡繁華，也曾低落到塵埃裡，但總算沒有斷了傳承，這與那些先人的成就分不開。

    微生焰想起之前在案桌上看到的那些金色小字，心念一動：「他們的選擇就是那些金色小字所寫嗎？」

    玉靈點點頭：「是的。你想學什麼？習、修武、治法、製器、行兵、工畫、經商、治國、音律、五行、行騙……都可以，只有一個要求，既然選擇了，就要學至大成，否則……參照你早死的那些先人。」

    微生焰神色變得凝重：「怎麼什麼都有？你就這麼自信能在任何領域讓人獲得足夠資源？還有，為什麼強制學至大成？」

    玉靈得意一笑：「那是，無論你想學什麼，只要說出來，就有東西教給你，而且……一定是值得學習的東西。至於為什麼強制，這個你權限不足，我不能回答。」

    微生焰抓住關鍵點：「權限？這個詞在古代應該沒有啊。還有你的說話習慣，也不像古代的。」

    「這些你沒有權限知道。」

    微生焰覺得玉靈不太像一個人，倒像機器，她壓下心底的疑惑，再次問道：「那麼怎麼才能獲得權限？」

    玉靈鬆了一口氣：「只要升級，不斷升級就能獲得相應的權限。」

    微生焰突然心念一動：「那麼你知道怎麼抑制喪屍嗎？」她爸爸曾經說過，那些隕石和這玉有相同的波段，結合這塊玉的神奇，也許真的有辦法呢。

    玉靈：「我只能告訴你有辦法，但你權限不足。」

    微生焰蹙眉，權限，又是權限！

    「難道人類的生命和未來比權限更重要嗎？」

    玉靈點頭：「我也沒有辦法，權限是基本法則。」

    微生焰歎氣，好吧。

    「你，想要學什麼？」

    微生焰想起身上背負的仇恨，苦澀一笑：「這世界上常常有選擇，的確也有很多選項擺在我面前，但實際上，哪有什麼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