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 前情往事 感謝薔薇1003的鮮花麼麼噠 文 / 十七帝
初冬的天氣冷得很,夜也早已攏住了整個世界,魏傾一襲華衣,金釵步搖樣樣俱全,面色凜冽更勝過這寒冬,反觀魏央卻只著一身白衣,在這暗夜裡面亮得耀眼,眉頭微蹙眼角微揚,滿面不屑不見絲毫慌亂。
魏傾狠狠一揮袖,示意眾人不必理睬魏央,丫鬟婆子正要依著她的命令硬闖的時候,卻突然聽見後面一陣低沉的男聲說了一句:「胡鬧!」
魏傾轉過頭去,見著正是魏成光帶著臨清前來,滿目冷色,呵斥了魏傾一句,魏傾轉過頭,一臉的不甘心,跺了跺腳道:「父親,女兒瞧著有人闖進了後院……」
「行了!」一向寵著魏傾的魏成光卻不知為何對她怒目而向,沒由來得便是鋪頭蓋臉一陣責罵,「你妹妹是嫡女,咱們魏府的臉面,你總是這般對你妹妹無禮便是打我的臉!你已經這麼大了,上不知尊父,下不知愛妹,我真是白生了你這個女兒!回去給我反省,沒有我的話,不許出來!」
「父親……」魏傾紅了眼睛,擰緊了衣角看向魏成光,希望他告訴自己剛剛只是說笑。
魏成光拂袖而怒,兩眉之間擰出了一個川字,「還不快去!」
魏傾的淚水立馬奪眶而出,轉了身使袖子擦了就要走,卻聽得身後魏成光喚了她一聲,滿懷欣喜轉過身去,卻是低沉的一句:「給你妹妹道歉。」
「父親!」魏傾從未在魏成光面前跌過這樣大的面兒,魏成光從小便寵著她,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和魏央這個嫡女有什麼區別,之前因著趙姨娘掌家的緣故,自己甚至過得比魏央還要好一些,從前魏成光呵斥她也是因為她做得有些太過,叫魏成光不好偏心,可是現在魏成光卻問也不問,直接就為了魏央呵斥自己……叫自己怎麼能接受。
「擾亂後院,影響家風,若是你妹妹不肯原諒你,那你就呆在院子裡一個月不要出來,把《女兒經》抄二十遍!」魏成光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彷彿突然轉了性子,偏要給魏央出一口氣才算完。
魏傾雖不知是什麼原因,倒也知曉今日定是觸了魏成光的逆鱗,故而雖是極為不爽,卻還是福了福身子,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是姐姐考慮不周,莽撞了,還望妹妹不要見怪才好。」
魏央嘴角含著笑,眼睛裡也儘是柔情,輕聲笑了一下方才吐出一句話來,她說:「不好。」
魏傾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瞪著魏央,魏成光也未曾想到魏央會這樣說,只見魏央朝著魏成光盈盈一拜,滿面春風,「姐姐怒氣極重,若不能好好清除怕是以後還會這般無理取鬧,鬧了妹妹不打緊,若是惹出什麼禍事來傷了自身也給魏府帶來災禍就不好了,依女兒的意見,不如叫大姐去郊外莊子上的庵裡祈福一個月,叫佛清一清大姐身上的怒氣和怨氣。」
「魏央你不要得寸進尺!」魏傾一雙美目漲得通紅,可憐兮兮地望向魏成光,禁足不要緊,罰抄書也不要緊,可是莊子上的庵裡條件多艱苦啊,她才不要去!
「我不過提個意見罷了,真正拿主意的不還是父親嗎?」魏央聲音輕巧,在這夜色裡卻是如針尖一般刺著人的耳膜,偏魏央還不覺,只歪著頭看向魏成光,彷彿自己真的提了一個很好的建議,只等著他點頭便一聲令下開始執行。
魏成光卻真的點了頭,魏傾只顧著恨意滋生並未瞧見魏成光臉上的無奈,他點了頭,說了句:「央兒的想法甚好,傾兒你便去吧,你妹妹也是為了你著想。」
魏傾桀桀冷笑,在這暗夜裡聽著格外瘆人,杏眸圓睜,滿心滿眼儘是不屑和不甘,「父親何必將話說得這麼好聽,魏央是魏府嫡女,她是魏府的臉面,我是魏府庶女,便是魏府的恥辱,既是恥辱,父親當年何苦要將我與哥哥和姨娘從鄉下接回來,便叫我們自生自滅算了!既是恥辱,父親當年何苦說要對姨娘負責,平白又從中間插出個蘇錦繡來,叫我與哥哥踏入魏府便是庶出!現在我又要無緣無故受這種罪,父親,嫡庶分明,你當真分明得很!」
魏傾說完,也不再看魏成光和魏央,轉身便走,只留下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見魏成光點了頭揮了手方才匆匆行了禮急急隨著魏傾追去。
這便只餘下了魏央同魏成光大眼對小眼,還有一旁從來都是毫無表情的臨清以及聽見聲響出來的春曉。
魏成光沉吟了半晌,還是沒有說出話來,還是魏央笑了笑,朝春曉和臨清揮了揮手,「父親想來有事要教導我,夜深露重,父親且請進來說吧。」
魏成光這才隨著魏央進了屋子,只在外間的桌旁坐下,魏央也隨著坐下,給魏成光和自己各自斟了一壺茶方才施施然坐下,客氣而疏離地笑著說了一句:「父親今日真是給足了央兒面子,連一向放在手心裡護著的大姐也這般呵斥了,倒真叫央兒不好做了,卻不知父親是有怎麼樣大的事情想叫央兒幫上一幫,才捨了這麼大的本錢。」
魏成光聽言臉上便是一陣尷尬,抿了茶又四下裡看了看,才訕笑著說了句:「央兒,你從前說話可沒有這般刻薄。」
「父親這是說央兒現在太刻薄了些?」魏央揚唇一笑,如同聽了魏成光最好的讚美一般,「可這也是沒辦法,若央兒不刻薄在前,父親真說了什麼不好達成的事,央兒也不好拒絕在後了。」
從前蘇錦繡最是溫婉,望向自己的時候都如三月春水一般,暖暖叫人心醉,央兒從前也是溫柔大方不善惹事,卻不知從何時起,她和蘇錦繡差得越來越大,相貌也不相似,性子也不一樣,連歡喜吃的東西都不一樣。魏成光發現,自己能從魏央身上找到的蘇錦繡的影子越來越少,也許當年那個為了愛情而背叛家族的少女早已溫柔不再,剩下的,只有咬緊了牙不肯放鬆的韌勁。魏央的執著像蘇錦繡像了個十足十,可是自己最愛的還是當年蘇錦繡的回眸一笑,如同萬物復甦,百鳥齊鳴
,積滿了雪的山峰在一瞬間花開遍地,如同陽光透過層層烏雲灑向大地,如同萬年寒冰上開出耀眼的花。魏成光想,他哪怕是垂垂老去,化作白骨,都不會忘記那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蘇錦繡含著笑問他,魏郎,你願不願意娶我?嫂索妙筆閣嫡女未央
願不願意,怎麼會不願意,縱然他當年在鄉下已經有了一兒一女,他還是執著地娶了蘇錦繡,直到趙姨娘進門時,他方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一件錯事,他不該騙蘇錦繡,他不該負了趙姨娘,可是世間之事,萬事不遂心,若是人一輩子都不曾為了愛情奮不顧身一把,要怎麼才能不後悔地死去。
蘇錦繡如是,他亦然。
可是他對不起趙秀,對不起魏然和魏傾,這是他一輩子良心上的枷鎖,因此這一刻他還是坐在了這裡,為了他的兒子,來求他的女兒忍下一切,冰釋前嫌。
「為父料想你都知道了,」魏成光的神色有幾分不自然,卻還是堅持著將話說完,「你哥哥的事情……確實是他不對,現在證據都在蘇府,若是蘇府不遞上去,你哥哥就還有救,若是遞了上去……他怕是這一輩子的前途都毀了。到底是一家人,不管他從前待你如何……為父在這裡替他向你賠罪,你幫他這一回,我叫他給你賠罪,以後……以後我也會補償你。」
「貪污軍餉,剋扣二十萬大軍拿命換來的錢,貪污修壩錢財,數百畝良田和數千人性命一夕之間化為烏有,」魏央字字句句都咬了重音,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父親一句賠罪就可化解?那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怎麼辦,那些在戰場上丟了性命家人卻拿不到一分錢撫恤金的人怎麼辦,百姓流離失所,民心不穩,國家不安!這些道理父親為官多年想必不用女兒贅述了吧,若大哥是父親的兒子就可以免罪那父親這個刑部尚書做得也太失敗了些,且女兒只能說,別說我不能左右蘇家人的想法,便是能左右,女兒也不會包庇一個罪人,哥哥做得太過了,父親!他不光光是前途沒了,怕是命也未必能保得住,父親還是求佛保佑孫姨娘和夏姨娘腹裡的都是兒子吧!」
「是……」,魏成光氣得手抖,可他不能不承認,魏央字字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魏然的確是做得太過了,便是上面有二皇子頂著,他也不該如此恣睢,如此任性妄為,「我是應該生兒子,省得女兒也是不貼心,白白叫我心寒。」
「父親既然認為如此視國家和人民性命的兒子是貼心的話,那央兒也無話可說,夜深風露重,天氣也冷起來了,父親且多穿一些吧,」魏央說著便起身一福,「恕女兒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