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4.十娘暴斃 文 / 百媚娘
沈香茉喝湯的動作一頓,今早祁請安的時候王妃就有提及過季熠川的婚事已經定下,定的是田家三小姐,為此。李側妃大病一場,如今還躺在床上下不來。
田侍郎的三個女兒,長女和次女是雙生,長的很漂亮,沈香茉之前有過幾面之緣,田家三小姐她只見過一回,聽聞是嫌少出門,原因正是因為她臉上偌大的胎記。
說白了,田家三小姐就是生的醜。
當日在王妃那裡聽聞她和李側妃提起時李側妃就反對的很激烈,到最後李側妃還是沒能力爭,王爺答應了,她無力周旋。
崔媽媽的歎息聲還在響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那田家三小姐臉上的胎記佔了有小半邊,頭髮都遮掩不住。」人之相貌。有時候何其重要。而那些說說不在意樣貌的,到底有幾個是真的不在意。
沈香茉只見那一回,看她是極好相處的。
「小姐您是有所不知,為了這事兒,李側妃前些日子去王爺那兒還鬧過一場,可惜都沒什麼結果。」崔媽媽看了這麼多,自然知道小姐口中這一句德才之人是對樣貌不足的彌補罷了,收起沈香茉喝完的湯,崔媽媽念叨起沈家的事,「老太爺的身子骨前兩日不大好,如今天氣暖和了,得快寫好起來才是。」
崔媽媽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離開之後沈香茉繡了一會兒圖,臨近中午。秋裳拎來了午食,吃過後午睡片刻,下午到睿王妃那兒的時候,睿王妃已經派人去了田家過這定親禮。
似是和請來的官媒在選日子。沈香茉進去,睿王妃看起來心情不錯,還問了她幾句,最後挑了個九月的日子,覺得這個不錯。打算按著這個日子來。
來去不過還有半年時間,緊了些,睿王府這兒備起東西來十分的快,季熠川是庶出的,而田家的家世又不如沈家那樣的好,所以睿王妃給準備的聘禮都減了一等,什麼樣人家給什麼待遇,分的清清楚楚。
等到那媒人離開,睿王妃才問起娉婷院來新人的事,「是從花滿樓裡來的。」
睿王妃想了想,「再多的人也住不過了,若是再添人,抬一個姨娘出來。我看那閔姨娘是個識相會做人的。」
沈香茉點頭應下,睿王妃又說道,「你那屏風繡的差不多了,我已經命人去宜城打屏風框,早些時候尋著好木,打好了放在宜城的府邸中,太后誕辰在六月,你們五月就可以去了,前後差半月時間,太后誕辰過了再回來。」
太后誕辰這大概是留在宜城最好的理由,其實差不多是要他們厚著臉皮多留一陣子,屆時宮中宴請,他們身在宜城,也得請,請了就順理成章的入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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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到三月初,睿王府裡都忙著和田家過定,議時間,李側妃也足夠能病的,這麼長一段日子裡,她還病著,硬是沒有下床。
三月十二這天,謝滿月托了大伯娘的信前去看李側妃,進屋時就一股濃濃的藥味,點了熏香都揮不去,丫鬟領著她到了內屋,李側妃躺在那兒,面色蒼白,看起來十分的沒有精神。
「你有心了。」李側妃見是她過來,撐起了些身子,平日裡多注重妝容的,如今也是淡淡的就讓它這麼耗著,王爺來了也該讓他好好看看她到底有多不如意這婚事。
沈香茉在她床邊的墩子上坐了下來。
「好什麼,我這身子怎麼都好不了了。」李側妃不忍又有落淚的衝動,她錘了錘胸口,想把眼淚縮回去,可又沒法控制住,聲音都哽咽了起來,「你說,我這麼多年圖什麼。」
李家原來家世並不差,雖然配不上睿王府,做不了睿王妃,可要給她嫁一個好人家是不難的,做一家主母,生的都是嫡子嫡女。
可就在她出嫁前兩年,她的父親,一向慣寵她的李家老爺暴斃,李家的大少爺就肆無忌憚的開始渾了,就這短短兩年時間,險些把李家老爺給女兒準備的嫁妝都給敗光了,別說什麼好親事,聽聞要攤上這麼一個舅家,蘭城裡的人都嚇的不敢娶她,真娶了還不得倒霉死,整天有個這麼混的舅兄在前頭鬧事,夫家都得跟著一塊兒替他擦屁股。
後來是睿王府睿王妃派人來說親,給睿王爺在納個側妃,因為她生世子的時候傷了身子,難再有身孕,但子嗣綿延還是很重要。家世差的睿王妃看不上,所以就看中了李側妃,家世不錯,本來娶不進,但有這麼一個糟心的大哥在就容易多了,關於李側妃的混賬大哥,睿王府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難不成憑藉著睿王府還壓不住李側妃的大哥,於是,李側妃帶著被他大哥敗了一半的嫁妝,進了睿王府。
她清楚的記得嫁進來那天都不是從正門進的,沒有拜堂,直接送去了院子裡,等著睿王爺過來,說的好聽是側妃,其實就是個妾室罷了,她原本沒想到睿王府,還是大哥以為貼上什麼財主,趕著要把她嫁過來,為了能把她送進睿王府,大哥甚至還發了善心,把嫁妝還了她一些。
她進睿王府沒多久就有了孩子,所以睿王世子和川兒只差了一歲多一些,原本就指望著這個兒子了,偏生因為年紀差太近還成了睿王妃的眼中釘,她這麼乖巧這麼優秀的兒子,比那紈褲沒正行的世子差到哪裡去,何苦要輪到這麼一門親事選這麼個兒媳婦,臨到頭,她圖什麼了。
李側妃越想越悲慼,她真的什麼都沒圖到,轉頭看沈香茉,忽然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拉住沈香茉的手,竟說起了胡話,「你啊,你也是個可憐人,嫁給了世子那樣的,又有王妃那樣的婆婆,你要是做我的兒媳婦該多好,一定比親母女還要親。」
一旁照顧的媽媽一聽她這麼說,急忙提醒了一聲,李側妃白了她一眼,「我有分寸,又不是說給她聽的。」李側妃淚漣漣看著沈香茉,「這些話啊,我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沈香茉眼神微閃,不是說給她聽的,但她都聽見了,雙手還被她抓牢,沒法說什麼話安慰人,沈香茉只能定定看著她,李側妃還真能從她眼中看出一點意思來,鬆開她的手擦了擦眼淚,「你說這孩子,還真是想要安慰我。」
雙手得了空,沈香茉抬手做了個手勢,
沈香茉斟酌著話,她其實想說這麼作也不是辦法,作久了,把王爺的感情給作沒了,唯一的遷就也作沒了,那可就真唱不下去。
聽一旁丫鬟翻譯,身側的媽媽也加緊勸著,「世子妃說的可不就是這理兒,如今王爺因為二爺的事對您還愧疚心疼著呢,您把這些收一收,好端端的,王爺覺得您識大體,指不定更心疼您了。」
李側妃神情微變,在床上躺了這麼些天了,怎麼虜獲王爺的心,怎麼把他留在自己身邊這茬都給忘了,光顧著悲傷自己兒子遇著這麼一樁婚事,自己怎麼就這麼苦命,經媽媽一提醒,再看看沈香茉,李側妃哭著的神情忽然又笑了,「這孩子,怎麼就想的這麼通透呢,難怪世子再怎麼著,你都好好的。」
說著說著,李側妃又開始心疼起沈香茉來,越懂事的孩子不是越遭人心疼麼,一想沈香茉的遭遇,忽然的,李側妃覺得自己也沒這麼糟心了。
人的生活除了自己過之外,還有比較出來的,李側妃就是這麼一號人物,光是自己比較自己的,那是越比越傷心,和王妃的也不能比,更傷心。臨了和世子妃比上一比,心裡一下就舒坦了許多,她不聾不啞,也沒攤上一個世子這樣混世的丈夫,不算太糟。
看李側妃臉上幾番變化的神情,沈香茉知道她這算是要病好了,想到田家三小姐的為人,想為她說幾句話,
一張臉的事被人說三道四還不斷的嫌棄,沒有誰比田家三小姐自己更難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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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側妃那兒離開,沈香茉在李側妃院子外遇到了季熠川,回到蘭城後季熠川替王爺打理封地內的事,做的井井有條,多次被王爺稱讚,也難怪睿王妃對他有警惕之心。
想到這些,沈香茉不由的想到了世子,他一副隨遇而安,既來之則安之的心,真的對這世子之位,對睿王府在意麼。
「大嫂。」季熠川打了個招呼,沈香茉微微頷首致意,兩個人並無多話,就要側身過去,季熠川的聲音再度傳來,「大嫂,二弟有個疑問,不知大嫂可否幫忙解答。」
沈香茉安靜看著他,季熠川笑了笑,「大嫂,你說何謂定數,何謂變數。」
「那何謂定之變,變而定。」巨來貞圾。
沈香茉沉默了,半響才抬手,
到底是定是變,問別人又有何用,問問自己心裡怎麼想,想怎麼做。
季熠川看著她轉身離開,眼底閃著欣賞,他和李側妃這時有了一個同樣的想法,當初,為什麼娶她的不是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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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茉回到了蓼風院,思緒裡還有季熠川問過的定變之數,在她看來,定即是變,因果難分,沒有前後。
瑞珠說余媽媽來稟,沈香茉讓她請進來,余媽媽走入屋內,恭敬道,「夫人,看守十娘的婆子說十娘相要些東西,問能不能應了她替她準備。」
「說是要一些胭脂水粉,還有眉筆唇露,最好再配一盞好一些的油燈照明。」之前十娘要的都是一些話本戲冊,如今忽然改口要這些,余媽媽就趕緊過來稟報了。
距離世子回來不過大半月的時間,沈香茉大約是知道了她想做什麼,揮了揮手,
「哎。」余媽媽退了出去,沈香茉想著她說的那番話,不由得笑了,她是想好好把自己打扮一番,等著世子回來能精精神神的見一面,又怕關了半年這些都生疏了,所以才急著要她們送進去,她好先練。
撇開其它,娉婷院裡的每一個姑娘都對世子情衷,其實留在外頭能賺的銀子更多,王府裡除了每月的月銀之外,剩下的都要靠世子賞賜了,可她們還是覺得高興。
就是因為這些,沈香茉對她們也不太能厭惡的起來。
一轉神,沈香茉想到了其它,世子快回來了,同樣的,半年過去,十娘那兒依舊是沒有動靜,她還是沒查出來,那個換了小翠藥粉的人究竟是誰。百度嫂索|-—啞女高嫁
十娘要她毀容不得世子喜歡,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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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時候睿王府和田家的婚事落定,日子定在了九月中,這幾天,睿王府上下喜氣洋洋的,自然不是因為睿王府二公子的親事,而是世子快回來了。
季熠辰的信早兩日送來,再有七八天他就能回蘭城,把睿王妃高興的,府中上下好好收拾了一遍,又讓沈香茉把蓼風院收拾一通,那邊的娉婷院內,這幾日合著春色,個個
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眼看過去簡直就是百花怒放,每每來請安沈香茉都要看的眼花。
她們是怕世子萬一早幾天回來了呢,得拿出最好的狀態,所以天天都這麼打扮著。
轉眼是四月初,距離季熠辰回來不過還有兩日的功夫,府裡上下都盼著,這天夜裡,娉婷院那兒出事了。
來人匆匆稟報,關在後院屋子裡的十娘海棠,突然暴斃在了屋子裡,隔壁服侍過她的丫鬟小翠也是口吐白沫的昏倒在地上,小翠因為動靜很大引起了注意,被及時發現了,而十娘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有兩個多時辰,屍身都已經開始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