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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金戈鐵馬,替誰爭天下(1) 文 / 碧晴

    當天夜裡,傅惟便派了二十名高手過來保護我,他們喬裝成小廝、廚子、花匠潛伏在我家的每一個角落,我覺得這未免小題大做,遂想要退一部分回去。誰知這二十人卻說,傅惟交代下來,從今日起,他們必須寸步不離地保護我,即便要死,也只能是為了保護我而死,標標準准應了那句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我簡直哭笑不得,因為我覺得這些黑衣人應當不是衝著我來的,除了那群言官時常與我不對付之外,暫時沒有別的仇家。但想到傅惟也是緊張我的安危,心下不由自主又泛起幾分甜蜜。

    據楊夙說,傅惟趕回養蜂場時,黑衣刺客已被他殺得落花流水,卻偏偏沒能留下一個活口。因為他們一旦被擒,便立刻服毒,暴斃當場。於是,到底是誰要謀害我們,成了一樁懸案。

    當然,這件事萬萬不能驚動皇上,否則,我該擔心就不是誰要害我,而是如何向皇上解釋我為什麼會跟傅惟在一起了……真真是啞巴吃悶虧——說不得!

    傅惟表示一定要將那幕後黑手揪出來,畢竟如今伐宋將領懸而未決,在此緊要關頭遭遇此事,其中必定大有章。而楊夙卻對此表示不以為意,說什麼人在朝廷混,怎能不挨刀。沒幾個人來刺殺,豈不是很沒面子。我聽得也是醉了。

    另一方面,皇上伐宋心意堅定,招募新兵、準備糧草之事便被提上議程。至於到底由誰掛帥這個問題,每日上朝,群臣少不了要進行一番激烈的唇槍舌劍。由於我身份敏感,不可直接出面,楊夙便挑起大梁,代表兵部舌戰群臣,力薦傅惟。

    其實上次在御書房,我早已聽出皇上言辭之中大有看好傅惟的意思,傅惟掛帥,根本毫無懸念。果不其然,在聽了幾天吵架之後,皇上終於拍板,下旨任命傅惟為伐宋元帥,楊夙為軍師。此事遂塵埃落定。

    傅惟將李瑞安那個賤兮兮的懈敵之計上書皇上,得到皇上讚賞,兵部迅速擬了一篇伐宋檄,指責宋主荒淫無道,並派一名專使南下送到宋容書手上。不出所料,據說宋容書看到檄時,嚇得面色慘白,兩股戰戰,險些昏死過去。這廂我朝專使還沒離開,他便迫不及待地下旨徵兵備戰。

    這名專使回來之後,算算日子,宋國應當準備得差不多了,傅惟便又派另一人前去議和。如此反覆三次,宋容書氣得破口大罵,連玉璽也摔了,還險些將我朝專使推出去斬了,完完全全被玩弄於鼓掌之中。

    待第四次送去伐宋檄時,宋容書索性緊閉宮門,根本連見都不見了。時機已到,伐宋之戰便也正式拉開帷幕了。

    楊夙被派到揚子江上游的永安城督造戰艦,訓練水師。他從西洋歸來,學了不少洋鬼子的妙招,據聞他設計了一種「黃龍戰艦」,上起樓五層,高百餘尺,可容納兵將千人,並有炸錳三十餘處,可連發百餘炮,舉朝為之震驚。

    楊夙走後,傅惟也越來越繁忙,除上朝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與他見面,更別提說話。

    ***

    入夜,漫天星漢燦爛,晚風習習,攜來荷香。

    我呆坐在御書房中,盯著眼前空白的梨花箋出神。忽聞「啪」的輕響,墨水滴在紙上,徐徐氤氳開來。

    我歎了口氣,心裡分明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說,可又怕無端擾了他的心緒,讓他分心。

    提筆換紙,終是只寫了「平安歸來」四個字。

    我將箋紙裝入信封,封好,交給常叔。常叔遲疑道:「小姐,老奴聽說城郊萬安寺十分靈驗,您若是實在擔心晉王殿下,不如去拜拜神佛,怎麼說也好求個心安。」

    我搖頭,「不用了,我相信他一定會平安回來。」

    我不在乎勝負,不在乎功勳,我只要他平安歸來。縱使一敗塗地,縱使一無所有,他依然是我的天下無雙。

    常叔不再多言,迅速推下去。

    心情有些沉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面,遂披衣起身,在花園中漫無目的地遊蕩。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小閣樓門口,推門而入,燭火搖曳,一室暖黃。

    我拈香跪拜,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爹,娘,這些年,女兒承蒙傅惟庇佑,衣食無憂,個中恩情,實難言語。若你們在天有靈,請保佑傅惟征宋順利,平安歸來。就算不能凱旋,也要讓他活著回來。」

    青煙裊裊升騰,視線不覺模糊。畫像中的爹娘笑得格外慈祥,同在世時沒有任何分別,就好像他們從未離開。

    我抽了抽鼻子,道:「爹娘離世後,他是女兒在這個世上唯一愛的人了,求爹娘讓留在我身邊,好好地,留在我身邊……」

    ***

    八月十五,皇上正式下詔昭告天下,並率領武百官祭天祈福。

    辰時,旭日東昇,朝霞漫天,又是晴好的一天。南城門外,三軍集結完畢,糧草業已到位。皇上慷慨陳詞,三軍將士共飲美酒。

    我站在城樓上,遠眺城外景象,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古以來無數英雄豪傑甘為江山折腰。若非親眼所見,永遠無法想像如潮水般浩浩蕩蕩的軍隊綿延數里,整裝待發,是何等的氣壯山河,氣勢磅礡。

    「我等誓死效忠皇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天動地的呼喊聲響徹雲霄,如拍岸浪潮,一陣高過一陣,撼人心弦!

    傅惟站在三軍之首,神色清淡一如往常,彷彿勝券在握。陽光下,玄鐵鎧甲寒芒獵獵,將他俊美的臉龐稱得輪廓分明,竟是從所未見的剛毅堅定,恍若九天戰神降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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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左右兩位將軍跟在傅惟身後,二人皆是從地方調回的年輕將領。

    左將軍秦虎,乃是宣威將軍秦賀的獨孫,自幼在軍中長大,未滿十五歲便已立下軍功,可謂將門無犬子。而右將軍劉恩則起於草莽,憑借一身虎膽,以性命換軍功,從一個小參軍一步步走到了將軍的位置。

    傅惟平日裡對他二人多有讚美,此次點名道姓要任命他們為將,倒也合了皇上的心意。他們飲盡杯中酒,與將士們一同山呼萬歲。

    點兵結束,傅惟翻身上馬,率領大軍出發,遠赴江南戰場。三軍浩蕩而去,漸漸消失在遠處蓊鬱茂密的林中。我卻仍然靜立原地,極目遠眺。

    正當我神思怔忡,有一人走到我身旁,輕聲喚道:「戚大人。」

    來人竟是元君意,我立馬回神,微笑道:「元公子,別來無恙?」

    「托戚大人洪福,我吃得下睡得著,一切都很好。」他輕搖玉骨扇,稍頓,笑得意味深長道:「戚大人既然想為晉王殿下送行,為何不下去?」

    心下一跳,我淡定地迎上他的目光,若無其事道:「公子何出此言?作為二品少傅,朝廷要出兵打仗,我不該來看看嗎?怎麼是獨獨為晉王送行?」

    「不是嗎?遊園會那日,妍歌沒看見你們,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大人也知道自己是少傅,太子少傅,卻與晉王過從甚密,若是皇上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我被他氣得牙癢癢,面上卻仍笑得恰到好處,「世人貌有相似,公子看錯了。」

    「是嗎?」他抿唇一笑,悠悠然道:「放心吧,對於大人來說,我絕對是友非敵,況且我說過,無論如何,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方才只是同你開玩笑罷了,如果我真想抖出去,那晚就不會拉住妍歌給你們離開的機會了。」

    此人一天到晚神神叨叨,故弄玄虛,說話喜歡說一半,看樣子知道的事情不少,也不知究竟是何目的。精明如傅惟都摸不透他,我還是小心為妙。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心中七上八下,思緒萬千。

    見我不語,他又道:「晉王掛帥征宋,想必戚大人暗中出了不少力,大人當真覺得征宋理所應當?」

    「不管是不是理所應當,這是我齊國的內政,公子身為突厥使臣,好像不應該過問這麼多吧。」我義正言辭道,說完,懶得再跟他多囉嗦,「我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公子請便。」

    「等下。」元君意收起玉骨扇,側身攔住我的去路,不急不惱道:「大人言之有理,是我多事。不過有件事,我覺得還是讓你知道一下比較好。」

    腳步驀然滯住,我疑惑道:「什麼事?」

    「有關那對瑪瑙耳墜,你可知道是何來歷?」

    他既然早已知道我的家世,我便也不再隱瞞,索性大方道:「那是我外祖父傳給我娘親的,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紅豆生南國,當春乃發生。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我說:「哎,有話你直說,別吟詩啊。」

    元君意哈哈大笑,道:「大人莫急,且聽我慢慢道來,此事還要從六十多年前說起。彼時中原尚未統一,南朝也未敗落,宋高宗當國後,立最年幼的皇子宋昭為太子,宋昭才情卓絕,性情純孝仁厚,在民間聲望極高,深得高宗的寵愛。他廣招人學士,廣集古今書籍三萬卷,在京口南山編成了曠世之作《選》。

    「宋昭在南山編選期間,他與醫女蘇君慧結識,二人朝夕相對,漸生情愫。奈何宋國門第觀念太深,高貴的太子與卑微的醫女相戀,注定不得善終。宋昭離開南山之前,特意命人打造了這對瑪瑙耳墜,以紅豆為形,意為相思,他將耳墜作為定情信物贈與蘇君慧,承諾一定會接她回宮。

    「宋昭回宮之後,在高宗殿前跪了三天三夜,終於求得高宗鬆口,同意他將蘇君慧接入宮,卻始終沒讓他們成婚。然而,宋昭是個出色人,卻不是一個稱職的太子。沒過多久,大皇子宋懌為奪皇位,設計謀害宋昭,趁他在蓮池漾舟時將他推入水中。宋昭本就體弱,根本經不起折騰,險些命喪黃泉。所幸蘇君慧醫術高明,宋昭撿回了一命。遭此劫難後,他對皇家明爭暗鬥徹底厭倦,便想出了死遁的辦法,帶著蘇君慧離開建康,從此閒雲野鶴,相伴餘生。」

    似有一道驚雷在耳畔炸開,我滿心震驚,定定地看著元君意,喃喃道:「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嗎?宋昭離開建康後,化名何逸,幾年之後,蘇君慧生下一女,起名何瑛,正是你的娘親。你是宋昭的外孫女,當今宋國國主宋容書則是大皇子蕭懌的重孫,若按輩分,他還應該喊你一聲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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