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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文 / 羅桑淺夏

    戚言堂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久的骨頭似乎都有些僵硬了,監捨裡的空氣不流通,瀰漫著一股陳腐的氣息,他睜開眼後下意識尋找古離闕,然後看見大半個身子倒在走道上,似乎已經沒了氣息的人,全身血液似乎都涼了下來。他扶著床站起來,腳上差點一軟,踉蹌了兩步,跑過去,將那人翻過來,還在喘氣——血液這才開始緩緩流淌起來,他舒了口氣,才發現胸口窒悶的疼痛,原來剛剛一直秉著呼吸。

    「離闕,離闕」他拍著他的臉頰,聲音嘶啞。

    他看清古離闕身上幾乎是慘不忍睹的樣子,血和汗已經在衣服上凝固,在皮膚上結成鹽霜和血痂,手和腳都已不正常的姿勢扭曲著——他心臟抽搐著,幾乎不敢大力碰他

    這是誰幹的?怒火在胸腹撕扯著,他指尖發顫撫上他凝固的髮梢,古離闕眼瞼顫了顫,然後睜開那對長睫,那雙綠眼睛裡似乎染了一抹燦金,也不知道是不是戚言堂的錯覺,他緊張道:

    「離闕,離闕,你怎麼樣?」

    古離闕遲緩的眨眨眼,似乎沒想到還能看到戚言堂——對了,他爬到一半好像就昏過去了。他扯了扯嘴角,嘴唇上一陣撕痛,臉一皺,鬱悶的嘟起嘴。

    戚言堂好笑的撫上他的唇角,低頭替他吮去唇上的血珠,凝聲道:

    「你的手和腳怎麼回事?誰幹的?」

    古離闕懶懶翻了個白眼,發現那可怕的飢渴感已經消失,那壓迫在神經上的重擔這才鬆了下來,聽到戚言堂殺氣騰騰的問話,他動了動還能動的脖子,拿腦袋上硬硬的金毛蹭了蹭他的脖子,唔了一聲,不肯說話。

    戚言堂瞪了他半晌,古離闕抬眼回瞪,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半天,戚言堂難以置信的扯了下嘴角:

    「你自己?」多大仇?

    古離闕不耐煩嗯了一聲,戚言堂倒抽口氣,隨即咬牙:

    「為什麼?」

    「大概為了測試我身體的復原能力?」他聲音沙啞,口氣卻一本正經。

    戚言堂面色鐵青,古離闕用頭輕輕敲著他的肩膀:

    「我很快就能好起來的,真的,不信你割我一個口子,絕對瞬間復原,只是骨頭會慢一點而已。」他眼神有些討好。

    戚言堂喉結滾了滾,他模糊有了點數,明明之前古離闕還蹦起來咬了他一口——他摸上脖子,連個疤也沒有。眉頭不覺一抖,他歎了口氣,彎腰把古離闕抱了起來。

    「放下,起碼用背的。」古離闕用頭敲著他的胸膛。

    「殘障人士沒有發言權。」戚言堂眼睛都沒往下瞟。

    古離闕氣的一噎,惱火道:

    「皇家不得因國民身體缺陷等原因而持偏見、歧視態度,何況這還是暫時的!」

    「哦,我大概還沒來得及上這一課。」戚言堂一臉風輕雲淡。

    古離闕憤憤的用頭撞了一下他的胸膛。

    戚言堂笑喘一聲,惡意的揉著他的腦袋,然後舒了口氣——他們倆都活著,真是太好了。

    兩人走到走廊拐角,聽見裡面傳來聲聲野獸般的低吼,兩人神情一凝,戚言堂緊了緊抱著古離闕的手,和他對視一眼,他緩下腳步,貓著腰探了一眼,立馬收回來。

    誰來告訴他,那被鐵欄圍住的東西不是他想像的那樣。古離闕神情難看,如果沒出意外,他是不是也該是這幅模樣?流著口水,瞪著眼球,只會嗷嗷嗷的叫,看見活物就撲上去他想起之前那恐怖的飢餓感,瞳孔不由針縮,咬了咬唇,垂下眼。

    戚言堂抱緊他,親了親他的額頭,什麼也沒有說。

    「呆在這幹什麼?你還等著給他們餵食嗎?」古離闕翻著白眼嗤道。

    戚言堂勾了勾唇,順了他之前的意,將他背到背上,然後加快腳步從那被圈起來的「獸群」面前走過。他露面的一瞬間,已經毫無人性的野獸刷的靜了下來,戚言堂心頭一緊,皺起了眉,眼神警惕,所有感官瞬間提升到極致,他們不同頻率粗啞的呼吸聲他都能清晰捕捉。

    「那些不是人了,電影裡面不是說那些是喪屍嗎?」古離闕看著擠在欄杆縫隙努力往外探頭的「人」,眼神複雜。

    戚言堂回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加快步子從走廊口走過。

    「這就是你父親說的疫病?」大概也猜到了,不過這種方式還真噁心。

    戚言堂不置可否,點點頭,監獄裡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擠滿了流著口水,讓人倒盡胃口的喪屍,不過相信一些活人走出去之前還是處理了一番,不愧是軍部出來的獄警。

    我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古離闕把腦袋埋在戚言堂背上,這句話沒有出口。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沒有進食的*,或者一想起他曾經咬過戚言堂,他就毛骨悚然,恨不得把牙齒全敲碎。

    但是現在——他被戚言堂放在沙發上,一隻手已經可以慢慢活動,這樣的體質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禍得福,他輕輕甩了甩已經有知覺的右手,疼的一齜牙,明明之前那麼疼都忍過了一定是戚言堂把他能忍痛的堅韌神經給抽走了,莫名有些憤憤不平。

    戚言堂翻箱倒櫃找著能通訊的東西,結果翻出一隻電子鐘,上面日期顯示3.28——他眼睛深邃起來,居然已經半個月了。放下時鐘,他又找起電話這種地方,起碼該有只衛星電話才對啊——果然,有了!

    忙音,忙音——無窮無盡的忙音。他擰著眉放下電話,然後聽到古離闕無聊又無賴的聲音:

    「我餓了。」

    十幾天沒吃東西,他不說他都不知道自己該餓了,戚言堂愣了瞬間,馬上反應過來,彎下腰就要抱古離闕,卻被他齜著牙推開,他看著他瞪得滾圓的眼睛:

    「我的腿已經能走路了。」

    戚言堂懷疑的看下去,古離闕用力抖了抖腿,臉上一扭,死命收住,若無其事的看著他。

    戚言堂這才將信將疑的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頓了頓,他又把他的手放下,看著他,溫聲道:

    「餓了?」

    古離闕不明所以,點點頭。

    然後戚言堂相當自然的把手臂伸到他嘴前,揚了揚下巴,古離闕眼瞳一點點縮起來。

    他應該尖聲叱問他什麼毛病,可他喉嚨梗塞,眼眶熱燙,狼狽的垂下頭粗魯的推開他的手:

    「幹嘛?」

    「呃你說你餓了。」他有些尷尬,難道會錯意了?反正他好像被咬了也不會留疤

    古離闕氣笑道:

    「我能跑能跳,能說話能嚷嚷,比那群傢伙高級多了!」

    「所以你要吃熟的?」戚言堂有些遲疑,他總不能把自己烤了,那麼接下去誰攙著古離闕出去?

    他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直接差點氣背過去:

    「我要吃飯,米飯,饅頭,你吃什麼我吃什麼!」

    戚言堂半跪下和他平視,看進他的眼睛,確認他沒有勉強,才笑道:

    「我們去廚房看看。」

    古離闕悶悶的架在他脖子上,走了幾步,實在憋不住了:

    「如果我吃人,你難道還打算養著我?」原來他知道自己不是人類了,可他表現的太稀疏平常,讓他幾乎以為他忘記了這茬。

    戚言堂偏頭看了他一眼,笑:

    「不然呢?」

    「你變態。」古離闕咬牙道。

    「嗯。」戚言堂沒有否認。

    古離闕手指空握了一下,眼眶有些酸澀,輕哼了一聲,沉默了很久。

    「你這樣不對」他這話說的自己都沒有底氣。

    「呵,我這輩子還用誰來說我對不對?」戚言堂輕笑著,莫名孤傲。

    古離闕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想起夢裡那人,也突然想起曾幾何時他會答應霍隴和他試試看的原因,也裂開嘴笑了:

    「你知道我當初為何會答應霍隴要和他在一起?」

    這真是個糟心的話題,戚言堂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然後就見古離闕也沒管他想不想知道直接道:

    「我覺得他那雙眼睛很像」說了一半就沒了,戚言堂偏頭看他:

    「像什麼?」

    古離闕垂下眼瞼,默了片刻,然後衝他做了個鬼臉,唔了半天,還是沒說像什麼,戚言堂被哽了半天,最終憤憤噴了口氣,然後就聽古離闕笑哼道:

    「其實你也很像」那雙眼睛,太傲慢,除了看他的時候。

    戚言堂挑了一側眉,廚房到了。一路上來除了一些惱人的嘶吼聲,倒沒什麼東西跑到面前亂竄,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太幸運。

    廚房還有些冰凍的小饅頭,戚言堂巡視著那裡可以生火熱一下,可卻直接被古離闕整包搶了過來,欻一下撕開塑料封口,抓起一個就塞進嘴裡,然後還衝著目瞪口呆的戚言堂不耐煩嚷著:

    「能吃就行了,還磨磨唧唧,伺候大小姐麼,我都快餓死了。」

    戚言堂好笑的跟著他拿了一個小饅頭出來,速凍後融化了,像被水泡過,咬在嘴裡沒滋沒味,兩人卻嚼的很起勁,沒一會兒功夫,袋子空了,古離闕打了個嗝,咂著嘴:

    「難吃死了。」

    戚言堂嗤的一笑,認命的起身繼續找些吃的。

    「喂」古離闕一瘸一拐蹦著走來,碰了碰戚言堂。

    戚言堂微微側頭:怎麼了。

    古離闕張了張嘴,舌尖劃過上唇,眉頭微微皺起,戚言堂把一個罐頭放下,轉過頭正眼看他:到底怎麼了?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其實都挺奇怪的,怎麼,夢到我了?」戚言堂挑了下眉。

    「是,我夢到你了,」古離闕緊緊盯著他,「夢裡你叫戚跡,還有個名字叫戚言堂。」他沒發現這話他說的都有些顫抖。

    戚言堂指尖微顫,偏頭看了看古離闕,勾唇,然後替他拉開找到的罐頭。

    「言堂!」古離闕叫了他一聲。

    「戚跡有個名字叫戚言堂。」戚言堂忽然笑道,然後抬眼看他,眼裡似乎綴著星芒:

    「我也有個名字,叫戚跡。」

    古離闕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喉嚨似乎被萬種酸楚堵著,他咧嘴一笑,低下頭,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嘴唇顫抖著,最後只吐出兩個字:

    「混蛋。」

    他抬起頭,眼眶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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