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日子 文 / 欲話生平
月娘不會做飯,洗了一下午的衣服才發覺肚子已經餓得不行,只好把放回蒸屜的餅子拿出來墊墊,粥已經冷掉了,她不喜歡喝冷的東西,於是沒有動。吃了兩個餅,方才覺得有些力氣了,又想著不能吃白食,便拿了木盆盛了水,端到屋裡找了塊破布開始擦拭房間。
平素裡這些活都是丫鬟們幹的,看來人是不能享太多福,都是要還回來的。家裡只有一個男人,自然不會細心想著打理,不過因為物品少,倒也沒有多亂,只是不用的東西都是灰,月娘用水一一擦拭了,把東西一一歸置整齊,然後又拿掃帚把屋子打掃乾淨,又順便把院子一起打掃了,等幹完這些,天色早已黑了,她真的累到不行,也不管自己肚子餓的咕咕叫,褪去一身灰塵的外衣,倒頭躺回了床上,臨睡著時還想著林大磊今晚應該回不來了。
月色灑在小小的院子裡,如水流淌一般,林大磊緩緩推開自家院門,一如既往的寂靜,只是比平時乾淨整潔了許多,繩子上晾滿了衣物,都是他的!房門雖是緊閉,但是他知道裡面有一個香香軟軟的小東西,讓他在路上不敢半點停留,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他輕輕地推門而入,藉著月光,他看清屋裡相較於之前乾淨了許多,甚至有些一絲女兒家的香氣,讓整個房間溫馨起來。他抬眼往床上看去,被褥平平,若非有起伏,竟會以為被中無人。一縷青絲露出被外,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溫順柔美,不停的牽扯著林大磊的心弦。
靜望了一會兒,他悄悄的把門帶上,走回廚房,灶上放著他走時給她盛的那碗粥,竟是沒喝?他皺起了眉頭,又去看蒸屜裡少了兩個餅子,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怎的吃的這般少,怪不得這麼瘦弱。
累了一整天,他把東西放下,略微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
月娘昨夜睡的並不好,雖是累極而眠,心裡卻還是擔憂,既怕歹人趁機來此,又怕林大磊路上有事,肚子裡除了那兩張餅子再沒有別的,早晨醒來竟是餓醒的。她從床上下來穿戴好,推開門一眼便見到了自己念叨了一晚的人。
林大磊背著她光著膀子正在砍柴,結實而有力的手臂,肌肉隨著他的動作起伏著,沒見他如何使力,那麼粗的木柴就一劈兩半了。已近深秋的天氣,他背上竟出了薄薄的一層汗來,黝黑的皮膚泛著光澤,刺得月娘立時羞紅了臉頰,她急忙轉過身去,這男人的身子她從未見過,沒想到,沒想到是如此的寬闊結實,與女子真是不同。
林大磊聽到動靜轉過身來,見月娘已經起來,他把斧子扔下,隨手擦了把臉上的汗,對月娘說:「木盆裡有水,是我清晨剛打的,你先洗漱一番吧,飯已經做好了。」
月娘點了點頭,目不斜視的去了淨房。等她一切收拾妥當之後,林大磊已經把飯菜端好在飯桌上等著她了。她急忙走過去坐下,林大磊方才拿起筷子,對她說了句「吃飯吧」便開動了。
看樣子他昨晚果然是有些收穫的,竟然有了白面饅頭,還有一道菜,裡面放了許多的瘦豬肉,聞起來讓人垂涎欲滴,月娘嚥了口唾沫,先端起粥喝了一口,然後她頓了一下,有些發愣的看著林大磊。
林大磊正悶頭吃飯,見她端著粥望過來,不解道:「怎麼了?可是味道不好?」
「沒、沒有。」月娘小聲的低下頭去,「是甜的。」
粥是甜的,也不再是之前的粗糧,喝到胃裡面十分的舒服,林大磊昨晚見她並未喝粥,以為嫌味道不好,於是今日放了些糖,想著女孩子家對這些甜的東西應該很是喜歡,但是他又覺得這糖吃多了也不好,於是便只放了一點。
林大磊見月娘埋頭吃粥,心裡寬慰許多,又給她夾了一些肉,月娘小聲的道了謝。
吃完飯月娘搶著要幫林大磊收拾,但是林大磊覺得她病才剛剛好,不能勞累,便讓她去休息。月娘無奈,轉了一圈想起自己昨天洗的衣服,走到院子發現衣服被夜風早已吹乾,於是收了起來,又把床上的被褥抱了出來曬太陽。
因為許久沒有曬過,潮濕的有些沉,林大磊見狀急忙過來幫她,月娘朝他笑了一下,林大磊一滯,似是沒有反應過來。月娘卻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想要給他做媳婦生娃的事情來,頓時心跳加速,臉頰通紅,暗罵自己沒有廉恥,居然有這等齷齪的想法,人家可是正正經經的好人,怎麼會要她如此回報。
林大磊回過神來時,月娘早已羞愧的躲進屋裡去了。不說林大磊被甩在院子裡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月娘抱著洗乾淨的衣服小聲的嗚咽,真是丟死人了,她可是上過私塾讀過書的女子,怎麼能有如此骯髒卑劣的想法呢,可是想到與他一起生活,日子太平,細水長流,便覺得無比的心安。可是,怎麼可以這樣想呢?
月娘再次埋進帶著山泉水味的衣服裡,突然身後傳來幾聲穩健的腳步聲,一個沉穩暗啞的聲音疑惑地響起:「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月娘猛地從衣服裡抬起頭來,臉上尚未退去嫣紅,林大磊驚疑道:「你發燒了?」
月娘大為尷尬,她怎麼好意思說出自己臉紅的原因,雙手不停地搓著手中的衣服,又見林大磊把疑惑地眼神望向自己手裡,她順著看過去,這、這不就是面前這位男人的衣服麼,她到底在做什麼,剛剛居然還趴上去,竟像是在行不齒之事一般,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月娘窘迫的低著頭不敢看他,臉上的紅暈一直延到脖子裡去,真想有個地縫可以鑽進去,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林大磊突然笑了起來,低沉地嗓音徐徐地傳來,一直震到嗓子裡去,麻麻的,癢癢的,卻又感覺十分的踏實。
月娘抬起頭來看他,至認識他以來,她從未見他笑過,多是皺著眉頭,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現在看他笑起來的樣子,眉頭舒展,嘴角微揚,連那道可怖的疤痕都變得可愛起來。
月娘被他笑得心虛,心想他應該不會猜到她之前的那些不軌的小心思,扯了扯手中的衣服,吶吶的解釋道:「我、我是要幫你縫補、縫補一下衣物的。」
「嗯,那辛苦你了。」林大磊依舊帶著笑,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月娘,月娘低下頭去,小聲答道:「不用客氣的。」
林大磊挑了挑眉,望著月娘手中的衣物,問道:「你可有針線?」
月娘這才想起做衣物是要針線的,他一個大男人不做針線活自然沒有這些東西的,正不知所措時,林大磊轉身向外走去,道:「我去隔壁鄰居家幫你借來。」
月娘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暖暖的,沒有錢又怎樣,沒有權又怎樣,舒心的日子向來與那些身外之物無干,只要有心,日子總是能過的溫暖。
沒有等多久,針線便借來了,與之而來的還有幾位小心翼翼跟在林大磊身後的婦人,幾人推搡著扭扭捏捏的跟著進了屋裡,林大磊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但是礙於針線是從別人那裡借來的,於是便一直忍著。
月娘從林大磊手中接過針線,心裡十分惴惴不安,那幾位中年婦人推搡幾下後,其中一位有些肥胖的婦人走上前來,她伸手扶了扶鬢間那支木釵,看了眼月娘手中的衣物,抿嘴一笑,便自報家門:「姑娘啊,你不認識我,我是跟大磊挨著的鄰居,你叫我王嬸就行啦,上次你剛被大磊救來時,是大磊來求得我幫你換的衣物,你應該沒有印象的,對吧?」
月娘見這幾個婦人嘴上雖是笑著,眼睛卻在到處亂撇,尤其是看到她手上拿著林大磊的衣物時,那眼神立時像是捉了奸一般,既興奮又鄙夷。這樣的人在府裡她見多了,那些趨炎附勢的丫鬟婆子都是這般,在姐姐面前時向來拍馬屁討好無所不用其極,在她這裡時都是不耐煩的敷衍著。
月娘瞧了林大磊一眼,見他皺著眉頭顯然耐心已快用盡了,她心裡雖也是同樣厭惡,但她的教養和素質卻不允許她做出失禮的事情來。於是她也笑著回道:「實在是抱歉,月娘一點印象也沒有。」
「哎呀,什麼大不了的事,不記得就不記得了。」那王嬸瞪著一雙牛眼興奮的叫著,「你,叫月娘啊?這名字好,真好聽,如今多大了?可許配過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