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眼見為實 文 / 不鳴啼

    「我知道了。我會買番茄回去的，做番茄炒蛋吧。」

    「好的。」

    和水一秋的孽緣是從他被校錄取當教師的前一年。

    那時為了有足夠的錢買屬於兩人的房，君景和妻都非常努力。君景除了平日裡去當家教外，還應聘了另一份工作。

    ——保姆。

    除了每天定時過來清理房間以及採購食物，君景就沒有別的工作。他甚至不清楚水一秋到底在做什麼工作，直到那天，他偶然去打掃水一秋的臥室……自那以後，君景知道了什麼是二次元，什麼是宅腐同萌。以及他的僱主是一個連續都年沒踏出過家門的尼特族。不久之後，君景通過觀察甚至還發現了水一秋有輕微自閉症傾向。

    掂量著包裹在箱裡面的東西，君景八成能猜想得到是手辦之類的東西。

    將東西放在茶几上，君景按照慣例去房間裡揪出那個快長黴菌的人出來見見光。

    之後水一秋開始準備做飯，君景開始打掃房間。最初一年，君景每次進水一秋房間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不足二十坪大小房間竟然能放下這麼多東西，但要是每次都糾結到底是怎麼放下這麼多東西的，那還不如去找點其他有意義事情研究。

    雖然他沒事會擺弄一下水一秋的手辦，但他絕對不會去碰水一秋的電腦。彷彿一去觸碰，他就能看到全世界廢人大集合的恐怖場景。

    「你不吃嗎？」君景吃著晚飯，視線在沖泡咖啡的水一秋身上停住。

    「不了，還不餓呢。有點事情想要問你。」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君景，水一秋繼續道：「咱們校，不久之前是不是有個跳樓自殺的高生？」

    ……六天前的晚上，君景替去參加聚會的李老師帶了一節晚自習。而事故恰巧就放生在那天晚上，高一名女生從寢室樓四樓跳了下來。本來高習因為考試壓力，會尋短見的也不少。但令人想不通的是，那名生兩次輕生都選擇了同一個地點。

    「怎麼你想去當偵探？」

    「才不要，指著新手說『犯人就是你的』感覺好蠢。況且調查就要出門，你當我瘋了啊！有家我不消停宅著，非要去當什麼偵探！」

    君景是徹底放棄引誘這個尼特族出門的辦法，想起醫院那頭快到預約時間，君景便準備起身離開。

    「一秋。如果我要死了，你會出門來參加我的葬禮嗎？」

    「不會。我這輩都不會出門。我對跳樓自殺這件事情很有興趣，你幫我收集點情報。」

    君景點頭同意。在灰濛濛的天氣車程也比平時要久了一些。算是趕在預約前來了，不然主治醫師見到他一定會念叨個不停。

    這一天，從早上開始就異常寒冷。雖然還未到天黑時候，天空就像快日落般昏暗，窗前的樹枝被強風吹得吱吱作響。他最近好像來醫院來的特別勤快。

    一個月之前是因為不小心得了肺炎住院，開了點藥回去了。六天前是因為送跳樓的生來醫院搶救，那一夜的等待只換來「患者已經不行了」這句話。現在又為了檢查老毛病來到醫院。

    對於君景而言，每次來醫院都是一場既漫長又絕望的等待。從十年前夏天開始他就開始免疫力底下感冒、肺炎這種病痛總是無緣無故找上門。在家人勸說下，他決定去醫院檢查一下。他比預約的時間遲到了一些。辦理了診療手續後，不久就叫到了他的名字，接受了檢查。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簡單的問診之後就是血液檢查。在結果出來之前還需要繼續等待下去。

    但意外心浮氣躁的他所能想到的只有最壞結局。

    不止一次有小孩從他面前跑過，因為隔壁就是小兒科。但那些喧鬧聲和足音只能讓他愈發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看到護士拿著報板叫到自己的名字，他步履蹣跚的進入了檢查室。接受了說明——hiv患者，換句話說就是艾滋病抗體陽性者。

    不久之前檢查的結果更不容樂觀cd淋巴球是522l。如同他所預料那樣情況越來越糟……中年一聲一邊用手托著黑色的眼鏡邊框，一邊死死瞪著檢查結果。然後臨走前叮囑他要避免精神壓力，過正常規律的生活。以及從每半年來檢查一次，更改為每兩個月就要來一次。

    以後接受檢查的數值不斷變動，在重複著不升下降的過程，逐漸向下，逐漸接近0。

    離開醫院後，他快步走在好像燃燒著的道上。在進入車站的同時剛好有車經過，他做了上去。只要按照醫生叮囑的那樣，避免壓力，仔細小心的生活就不會有事。一定會沒事的。即使向自己施加暗示，將會不斷下降的數值還是讓他充滿不安。就算是突然惡化的話，至少還有藥物可以依賴，可萬一自己是屬於對於藥物過敏的體質怎麼辦？而且如果不斷下降下去的話……

    這樣不行，想的多就會形成壓力，那樣只會讓身體更加惡化……

    君景搖了搖頭，開始將精力從回憶轉向醫院候診室的電視上。

    新播報著最新時報，其中一條則是他們校，又有一名生墜樓，目前正在醫院搶救中，還沒能確認是否脫離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