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幸福 文 / 香朵兒
帝都顧家
曲余忱將親自泡好的極品武夷山大紅袍倒了一杯給顧老和童國棟（夏沅的爺爺），「老顧，你嘗嘗，喝了這麼多茶，還就是這武夷山的大紅袍對我胃口，也就是茜茜有心，知道我老頭子好這口，每年都會想著給我弄來幾兩，想我老曲，兒子孫子十好幾個，真正能孝順到我心坎裡的，還真就只有這麼一個老閨女了，」一聲輕歎，「老了，能為閨女出頭做主的機會也真不多了，」
是啊，你為你的閨女出了頭，別人家的閨女就要受委屈嘍，顧老笑笑，好似沒聽出他話裡的禪機，接過茶杯，品了一口，笑悠悠地說，「老哥，孩子都這麼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還做不了主？你啊，就是閒心操得太多，要我說，孩子們的事，就讓孩子們自己去解決，咱們這些當老子的，還真能為他們操一輩子心，出一輩子的頭？你放不開手，他們就放不開心，」
心開不了，眼界就寬不了，走不出父輩營造的童話世界，就活不出真實的自己。
要說曲家教兒子有一套，教女兒就差了些。
孩子是精明孩子，就是總沒精明到地方去，該精明的時候犯了傻，該裝傻的時候又精明外露，大好的生活被她過成這樣，也真是怨不得別人一點。
瞟了一眼正低頭喝茶的童國棟，堂堂童家落的如今靠媳婦支撐的局面，真不知道他心裡該有多苦。
可這都是誰造成的，不好說！
曲余忱眸色幽深，「老弟倒是豁達，這方面我確實不如你看的開，」低頭抿了口茶水，「就好像，如果琛子是我孫子，我是不會同意他去上什麼地質專業，琛子是塊當兵的料，丟部隊裡磨礪個幾年，日後成就必定不比我們兩個老傢伙低，你也忍心糟蹋了這麼一塊好苗子，」
「兒孫自有兒孫福，無論以後幹什麼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好了壞了，也怪不著別人，」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這些當長輩的是幹嘛來著，不就是在兒孫們走彎路時，適當地提醒一句，拉他一把麼？走彎路的時間少了，走直路的時間自然就多了，」
「自己的路得靠自己的腳走出來，你硬是趕他去走直路，他不樂意，走走停停，也不定就比彎路走的快，咱們以為的路，未必就適合孩子們走，路在自己腳下，順不順當，得走的人知道，旁人的意見只能參考，孩子們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去探索自己的路，我們卻已經老了，陪他們走不了多久了，」
「所以，我們才要給他們找個志同道合，能相互扶持，一起走到底的伴啊，」曲余忱狀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家婷婷你是打小看著長大的，模樣和才情那是隨了她外祖家，家教那是比我曲家其他女孩都強上許多，現在是出得了廳堂，以後也會進得了廚房，她跟琛子是打小的情分，現在又是一個學校，也不知道以後兩人有沒有機會更近一步，我個人覺得，兩人挺般配的，郎才女貌，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門當戶對，」呵呵笑著，端起茶壺給親家童國棟續茶，續到顧老這，被他擺手拒絕，「紅茶我喝不習慣，還是喜歡喝綠茶，那個清香，」
被靈茶養刁的胃，真是經不起這茶的二次荼毒。
至於曲余忱說的郎才女貌，他想說：呵呵……
他家孫子有才是肯定的，但曲家丫頭的貌就真的是差了些。
知根知底？
還有比師兄師妹更熟悉的麼？
最後，門當戶對——再沒有比仙長孫女更般配的媳婦了，一時間湧起一股『我們老顧家的未來發展又豈是爾等凡人能預料的』高亢情感。
曲余忱錯愕，他是真沒想到，老顧會當面拒絕他聯姻的提議，雖然拒絕的很含蓄，但態度卻是堅決的，還當著外人的面，一時間讓他有些下不了台，手下一頓，給自己續了一杯茶，笑意不減地說，「人老了，要開始注重養生了，就養生方面，紅茶比綠茶更適合咱們，這東西養胃，老童，你說呢？」
「茜茜是個孝順的，對待老人方面，真是沒得說，這紅茶親家你有的，我也有，你喝的多久，我也喝了多久，咱們這樣的年齡，真過了按喜好任性的年齡，紅茶養生，老顧，多年的老哥們，我們還能害你麼？」
顧老咂舌，這也是個狠人，為了家族，當年能狠心捨棄兒子，現在又能狠心捨棄孫女，也不知道以後在知道真相後，能不能捨棄自己的臉面求得兒孫的原諒。
他在心裡為童國棟可惜，老童家的祖墳冒青煙了，才能跟仙長攀上親家，奈何，他們有眼無珠，錯失了這個大機緣，倒是被他們顧家給撿到了，可以想像他們悔得腸子都青的畫面，但是不妨礙他將撿漏進行到底，心裡爽歪歪，面上卻淡定的很，只敲著桌子說，「養生這方面，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的好，為了養生而特意更改自己的喜好，實非自然養生之道，不過，這大紅袍配上點心，倒是可以當下午茶吃吃，」說完揚聲叫來家裡的老婆子，「去拿些點心來給我們哥三配茶喝，」
「你個老頭子，一會兒就吃晚飯了，這會吃點心，晚飯你還吃不吃，」顧奶奶喋喋罵道。
「你這老婆子，年齡越大，倒是越發摳門了，曲老哥來咱家一趟，茶都是自帶的，你拿些點心出來配茶吃，怎麼還捨不得啊，快去，別讓老哥笑話咱們不懂得待客之道，」
「等著，」顧奶奶沒好氣道。
不一會，就端著一個點心盤過來，上面疊放著用錫紙包著的五色糕、五彩杏仁豆腐、芒果糯米糍、藍莓山藥糕、豌豆黃、芸豆卷，每樣兩三塊，以花的形狀擺放在白色的瓷盤中，顏色鮮艷，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顧老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塊五彩杏仁豆腐，自己先咬了一口，才遞了一塊杏仁豆腐給曲余忱，一塊芸豆卷給童國
棟，「你們嘗嘗，這點心味道真心不錯，」
自己又拿起一塊五層糕，一口杏仁豆腐，一口五層糕地吃了起來。
造的那叫一個歡快，一個速度，曲余忱嘴角抽搐，年齡越大，口腹之慾越發淺淡，生了一場大病後，為了多活幾年，對什麼都開始克制起來，入嘴的吃食更是小心翼翼，油鹽肉都按克進嘴，甜點什麼的，真是許久不碰了，看老顧吃的這麼香甜，又招呼的這麼慇勤的份上，他也就給面子地，小小地咬了一口，官做到他這份上，龍肝鳳膽那是不大可能吃的著，但山珍海味真是沒少吃，就連皇帝才能吃的滿漢全席，那也是想吃就有人給做的，可這麼好吃的點心也真是頭一次吃到，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好吃到吃完一塊，還想二塊。
童國棟跟他想法一樣，似乎有點理解老顧的迫不及待了，這麼好吃的點心，吃多少都不嫌夠，忍不住就問道，「這點心哪買的，味道真不錯，回頭我也買些給家裡孩子們嘗嘗，」
「外頭買不到，這是味閒居的招牌點心，」
「味閒居？」曲余忱垂眸，故作不知地問，「那是什麼地方？」
「私房菜館，琛子他師妹的二伯母開的，手藝真心不錯，這不，十月中旬開張，心裡沒啥底，就做了些點心過來讓我們幫著試試味，」
說話的功夫，顧老又往嘴裡塞了一個豌豆黃，盤裡的糕點看著數量和式樣都不少，但塊也是真小，就顧老的嘴，矜持點吃也就兩口一個，一會功夫，就吃了五六塊下去。
「你個老頭子，點心是拿來給你吃的麼？你給我差不多點，別找我噴你，」顧奶奶在一旁罵道。
「老曲血糖高，這糕點他還真不敢多吃，老童血壓高，這糕點他也不能多吃，我若不多吃些，這不是浪費麼？」
童國棟、曲余忱：……
知道我們不能吃甜食，你還拿出來，誠心的！
不過，這會曲余忱也真是食不下嚥就是，味閒居——他知道，他找人查過夏家，如何不知他們在京都開了傢俬房菜館，當時還想著讓他們先樂上一陣，等將夏嵩朝的爪子給剁了，再消消停停地收拾夏家其他人，會讓他們嘗嘗從高處墜落到深淵的快感。
沒成想，倒是顧家先出招了，先是由著自家孫子給夏家小丫頭撐腰，這會又夫唱妻隨地給夏傢俬房菜館宣傳助陣，這是要明著保夏家的意思麼？
他突然就問道，「琛子在我家繼勇即將接任的部隊，你知道麼？」
「琛子下山了？」顧老一臉驚訝，「他是臨時被師門召回的，倒是沒說什麼時候下山，」
顧奶奶倒是挺歡喜的，「我家琛子真下山了？曲老哥，你給繼勇掛個電話過去唄，問問我家琛子啥時候回家，我好去買菜，提點準備準備，」
曲余忱見兩人表情不是作偽，想來應該是真不知情，「琛子下山也沒第一時間跟你們二老說一聲，」
「是啊，你說這孩子下山了怎麼也不先回家一趟，去那勞什子軍區幹嘛，」老太太念叨著。
曲余忱笑笑，將顧元琛跟夏沅怎麼去基地，為啥去基地，去了基地又干了啥的經過說了下，重點講述了，你家孩子是跟著那夏家丫頭去的，到了地方，就利用顧家二少的身份給那丫頭撐起了腰子，甚至還不顧少時情分，由著那丫頭對他曲家四叔見死不救。
「繼勇中毒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啊，」老太太一副『你這個當叔的是怎麼回事，怎麼輕重緩急不分啊，侄子中毒，你倒是有閒心品起茶來了』的錯愕表情。
曲余忱也尷尬起來，他早已習慣這種旁敲側擊、循序漸進、不急不緩的說話和做事方式，再加上他堅信夏家只是想借此機會撈到更多的好處，並不敢真的見死不救。
這會，端看誰更能沉得住氣罷了，以為把握住了對方的心理，自然就不用慌張了。
倒是忽略了，自己這個態度，很容易被別人誤會——對侄子受傷漠不關心，忙說，「他們要的藥材已經在送去的路上了，童蕾和博明也在那，有什麼情況，他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我的，我來，就是想讓老顧幫個忙，打個電話給琛子和夏少將，讓他們勸勸那丫頭，只要肯救人，認祖歸宗這事好商量，」
「認祖歸宗？這話從何說起，」顧老一臉疑惑。
「老顧，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夏家這番行事，你要說他們沒所圖，你信麼？茜茜那邊，我會去說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家茜茜是個死心眼，這麼多年，一顆心都擱我那女婿身上了，聽婷婷媽說，那丫頭長的像她媽，恐怕，我家茜茜不會願意看到那張臉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就算是認祖歸宗，也不可能讓她住到家裡去的，這樣對兩個孩子也不好，沒法說啊，老童也是這個意思，」說著，看了眼童國棟，童國棟點點頭，「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因為那孩子的到來，再起波瀾，她要是留在帝都上學，我們可以出錢在外面給她買套房子，她也可以改姓童，但對外不能說她母親是夏商婉，我還可以跟夏家保證，君翰那邊的財產，那丫頭有三分之一的繼承權，這方面，曲老哥和茜茜也是同意的，」
曲余忱點點頭，只是童君翰的財產，不是童家的財產，他們給的起。
當然，給的那麼痛快，也是看在那丫頭有點本事的份上。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將她養在童家——甜頭一下子給的太多，將某些人的胃養的太大就不好了，也要人家有為之奮鬥的目標和努力進取的空間吧！
顧老被兩人理所當然的態度逗樂了，沒多說什麼，直接說，「號碼給我，我這就打電話給他們，」
「三
分之一的財產，他們倒是大方，」顧元琛掛了電話，也被逗樂了，摸摸懷裡睡的像只小粉豬豬，一臉無憂的夏沅，「你說你多幸福啊，群狼環視下，有我這麼一個無所不能又護短的老公保護著你，真是幸福的讓人羨慕妒忌恨吶，」
蹭蹭小鼻子，「我家乖寶兒，怎麼這麼幸福啊，」
夏沅哼哼兩聲，貓兒似的夢囈道，「顧元琛……」挨著他的臉頰，蹭了幾下，然後繼續呼呼……
顧元琛突然就覺得，為她做什麼都值得，她的幸福，就是他的滿足。
低頭，在她粉嘟嘟的小嘴上啄了兩下，愛憐地摸摸小臉，喟歎道，「寶兒，這輩子，你要一直都這麼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