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章 淚流滿面 文 / 蒼蠅尾巴
魏燎看似忠厚的形象,讓謝神策有過一陣的迷失。
但很快的,謝神策就找回了狀態。
魏燎能在緹騎司提督的位子上一呆就是那麼多年,而且即便是「因過去職」,晉帝也沒有對他做出相應的懲罰,反而委以重任,這種程度的信任與寵愛,絕對不是光靠拍馬屁就能達到的境界。
晉帝是什麼人,如今的謝神策可是看的很清楚的,專權、堅韌、自信到自負的一個人。這樣的人,怎麼會對一個只會拍馬屁,辦事卻中庸平實的人,委以提督重任呢?
別說什麼奸佞與忠良共用以制衡之類的廢話,以魏燎表現出來的能耐,別說奸佞,就是忠良,也是算不上的,只能算是一隻非常聽話的鷹犬罷了。
然而這一切,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魏燎除了是晉帝的心腹之外,他擔任緹騎司提督,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緹騎的作用無非是晉帝的耳目,加強統治,那麼晉帝用緹騎的目的,不就是加強對官員的監管麼?那麼魏燎這麼一隻聽話的鷹犬,不就是晉帝最需要的嗎?
謝神策稍一思索就將其中的緣由分析了個透徹。但是其中更深層次的原因,謝神策目前還不得而知。
那這樣也就可以推出,魏燎其實還是一個不簡單的人。
好吧,對比魏燎之前的兩任提督,魏燎豈止聰明能幹,簡直就是天才好吧。
只是適應晉帝的需要而已。蟄伏個七八上十年,然後春風化雨破繭成蝶這樣的例子史書上還少嗎?
唔,不要被長相所欺騙。
謝神策又打量了一下魏燎,發現自從自己進來到現在,魏燎的姿勢,神態以及動作,都是那麼的穩重,一絲不苟,極為專注。
這是早就猜到了自己要見他吧謝神策這樣想道。
謝神策笑著說道:「是啊,陛下英明。」
頓了頓,謝神策接著說道:「今年大雪,恐怕又要死不少人啊。」
魏燎喝了口熱茶,慢慢說道:「朝廷自有對策,只需要將其執行好,便能將災禍損失減小到最低的。聽說淮揚道已經有富戶願意捐出家產,幫助北方度過困難了。」
謝神策此時在路上,接受發送消息都不方便,也就不知道淮揚道發生的一切,於是當下好奇道:「哦?有這種事?也是,淮揚道是我大晉最為富庶的一道,有許多年沒有經歷過災荒了。如此一來,捐出部分家產幫助朝廷賑濟災民,也算的上一件大功勞、大功德了。朝廷可以趁機鼓勵,給予嘉獎,在某些地方給予便利,調動更多的人。有這些世族的支持,如果達到一定的規模,朝廷的壓力將減小很多啊。」
魏燎說道:「是啊,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然而富貴於鄉里,不如聞名於中樞。若是真能做成規模,倒真是我大晉上下一心,定能克服萬難了。如此,陛下洪福齊天,便是大統之期,亦不遠矣。」
這捧哏,三句話不離馬屁。謝神策在心裡再次鄙視了魏燎一把。
然而隨即謝神策又在心裡加了一句,怎麼我身邊沒有這麼一個人呢?
「阿嚏!」遠在淮揚道三蹦子打了一個噴嚏。
「是誰在想我?」三蹦子拿起一塊手帕邊擦鼻子邊咕噥
「大統之期必然不遠。看近兩年我大晉對外戰爭可從未輸過,雖則天災不斷,但是尚有餘力。且上下一心陛下神武呵呵,魏大人,你我也將是歷史的見證者啊。」
謝神策的這一記馬屁比魏燎的還要老辣。如此惡寒的純馬屁,謝神策說起來面不改色心不跳,加上憧憬的眼神,就好像已經看到了天下一統的景象了一樣。
馬屁就是誇張嘛,就是假話嘛,既然如此,要騙別人,就一定要能先騙過自己。那句話說的好啊: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你不信就是你覺悟不夠高。覺悟不夠高,緹騎司就要幫你上課進行教育。
兩人就這樣說了一些沒營養的話,然後互相告辭。
這一次,謝神策沒能試探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魏燎此人太過滴水不漏。
雖然空手而回,但是也證實了謝神策之前心中所想,魏燎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那麼,魏燎任緹騎司提督的那些年,就一定有著特殊的意義。
之後謝神策回到了李府,在與李圖說了些災情之後,第二天便啟程了。
半個月後,謝神策到達晉都。
這半個月,謝神策雖然在路上看到了成群結隊的災民,但是一路上災民們的情緒還都穩定,而且因為淮揚道富戶的援助,大多數災民也都能將就著過。雖然有一小部分人確實是想趁機起事的,但是很快的都被緹騎撲滅在了萌芽中。
而此時的謝神策,已經知道了淮揚道富戶的義舉,是起源於王解花。同時謝神策也知道了,這件事其實還是因為陸卷而起的。在給王解花的信中,謝神策「嚴厲的」批評了王解花,說她不該鄙視陸卷,對方好歹也是人,你這樣讓「人」很難堪云云,王解花看過之後哈哈大笑,差點胃抽筋。
不過謝神策對陸卷的調笑也就僅止於此了,彼時陸卷已經回南宋了。要不然說不准謝神策就要弄點什麼出來噁心一下陸小夫子了。
在回到晉都之後,謝神策聽到的最多的字就是賑災賑災與賑災。而聯繫一下這一路上的狀況,謝神策能夠斷定,北方已經死了跟多人了。
回到晉都的當晚,謝神策在謝裳的書房中,見到了兩眼紅腫,精神疲憊的謝裳。
「父親大人可是在為災情一事操勞?」
謝裳點了點頭,揉了揉酸澀的雙眼說道:「是啊,南方還好,但在黃河以北,據緹騎的資料顯示,從入秋至今,已經死了三十多萬人了,如果加上謊報虛報的,這個數字,應該在三十六七萬上下。而如今的國庫,卻是已經快被掏空了。數月前,因為軍糧一事,戶部的金大人被陛下砍了腦袋,為父剛剛補了他的缺,領了戶部左侍郎,可是操碎了心啊。」
謝神策疑惑道:「金大人因為貪墨軍糧一事,是我緹騎司揪出來的,此事我是早就知道的。然而父親往日又極少參與戶部的事務,於此並不是很純熟,為何陛下讓您臨危受命呢?」
謝裳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說道:「為父知道你的意思,放心,陛下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想讓我大晉度過此次難關而已。你不要擔心,為父雖然不精於此道,但很多事情是觸類旁通的,加上有幕僚和王老尚書那邊的幫忙,雖是累些,但也沒什麼大的困難。」
「如此,孩兒就放心了。有什麼不方便做的,儘管對孩兒說,緹騎反正不怕麻煩。不過父親大人還是要注意身體,對了,此次回來,帶了一些藥材,希望父親大人能用得著。前些日子父親大人的病情,孩兒也聽說了。」
謝裳欣慰的點了點頭說道:「鳳之有心了。緹騎還是不麻煩了,畢竟是陛下的人。你既然已經是提督了,就別將家裡的事帶到緹騎司去。至於補品,其實你大哥早就準備了好些,只是為父嫌麻煩,不願意吃而已。你大嫂臨盆在即,就又送了一些回去。」
「別啊!」謝神策忙道:「大嫂要生了,皇后娘娘那邊不知道要送多少好東西呢,大嫂能吃下多少?您別送回去了,趕明兒有空,我到大哥府上拉一車回來,咱慢慢吃。反正宮裡面多得是。」
謝裳哈哈一笑,眼神溫和。
「你與王家丫頭的事開了年,等你大姐嫁了,擇個日子,也好好的辦了吧。畢竟都這麼多年了」
這一刻,謝神策在心裡淚流滿面。
這是我親爹!是我的親爹啊!我不是撿來的!看看,到底還是疼我的!
「但是,鳳之啊,你與那王家三丫頭之間的事」
謝神策頓時被一盆涼水澆了了通透。
「這個那個」
謝神策不知該從何說起。
謝裳看出了謝神策的尷尬,自然明白了有些傳言空穴來風,到底還是有根據的,自己的兒子,還是對王家三小姐有感情的。
於是謝裳微微一笑:「喜歡的話,就都娶了吧。謝家人,有什麼忌諱不忌諱的,反正都已經鬧開了。他王家膽小拘束放不開手腳,我謝家卻大氣。只不過不能是明媒正娶了,畢竟你與王家丫頭是兒時就定下的娃娃親,那樣的話對她不公平。」
謝神策心裡再次淚流滿面。
親爹我好愛你啊。
喜歡的話,就都娶了吧。
瞧瞧這話,大氣!
於是這天夜裡,謝神策很自然地失眠了。
夜裡,謝神策起來幾次沖澡,把綵衣嚇得夠嗆,以為是少爺腦子出問題了,生怕謝神策凍病了。
第二天,謝神策進了宮,準備向晉帝報告一切工作。
蔡公公將他領到了御書房側門,讓他等等。
作為緹騎司提督,進入宮門不需要通傳如今已經是謝神策的特權了,因此在等晉帝處理事情的時候,謝神策也樂的跟蔡公公聊聊天。
「哎呦,雜家聽說,北邊兒又餓死了好多人吶,那個慘狀啊,哎哎呀,雜家一個遠方侄子來信說,山谷裡成片成片的都是屍體啊」
蔡公公一邊低聲說著,一邊摸著眼淚,彷彿就像是一個善良的老人一般。
謝神策一邊勸著蔡公公莫要悲傷,一面在心裡暗暗鄙視:你個老太監,在宮裡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什麼手段沒用過?這會兒只是聽說就悲傷成這樣?
謝神策正安慰著,突然間,就聽見御書房傳來一聲怒吼,緊接著就是晉帝摔碎花瓶的聲音。
「混蛋!逆子!混蛋!」
蔡公公猛然驚起,謝神策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