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九十章 說說你的遺言,讓我高興高興 文 / 蒼蠅尾巴
謝神策帶著一百名晉軍,連同將近四百名緹騎,此時已經完成了包圍。()
一天之中,謝神策連續殺完了三支小隊,有蜂房的人,有魚池子的人,就是沒有二里人的人。
當然,謝神策知道,自己殺掉的近百人,未必都是他們在被殺之前說出來的那樣,是某某或者是某某的人。
從被殺之前的表現來看,惶恐、驚懼、痛哭、求饒根本就沒有專業的特務或者殺手的風範。
頂多只是外圍成員而已,這幾支小隊中,每對大約有三四名正式成員,就算不錯的了。
比起之前有甲級掛牌人有幕僚的那一隊,這些人根本就是烏合之眾。
好東西總是留在後面才拿出來麼?
謝神策最後看了眼林間一地的屍體,癟了癟嘴,繼續向深山前行。
與此同時,在一個山洞裡,有幾幫人在爭吵著些什麼。
「早就說了趕緊退,你偏不聽」
「誰知道他們來的那麼快。」
「為今之計還是聯合吧」
「聯合就能殺出去麼?我不同意,還是各自突圍」
「聚集力量打一點才有生路」
「說的輕鬆,誰才是最能打破的那一點?」
「」
一些人圍著一堆火一邊烤肉,一邊說話,唾沫星子直飛。
一名坦著上身的大漢身邊放著一柄朴刀,他嗓門最大,指著一男一女罵道:「要不是你們這對狗男女,緹騎那幫東西能被引過來?死到臨頭了才想起來聯合?娘的,前幾天還他媽對老子下黑手,這會兒知道求人了?我呸!什麼玩意兒!」
那大漢罵罵咧咧,那名用刀的女子臉色陰沉,握緊了刀柄就要發作,倒是那名用劍的男子按住了她。
一旁的中年人說道:「兩位,暫時就別計較這個了吧?容某說一句如何?屠兄,你分明是二里人的殺手,卻非說自己是蜂房的,再說衛家兄妹,分明是蜂房的人,卻對外宣稱是二里人,這真是如今反正是被困住了,想辦法突圍才是正事,那些小事,還是包容了吧。」
中年人見兩邊都不在說話,頓了一頓說道:「幾位,多餘的話在下也不說了,如今只有聯合才有機會活,這個是誰都不能否認的,當然幾位也只是嘴上置氣而已,心裡都明白,在下就不多說了。所以,我們還是談談怎麼突圍的事情吧。不知幾位有何高見?」
中年人先前點出了兩方人馬的身份:漢子是二里人殺手,衛家兄妹是秦國蜂房的特務,那麼他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明瞭,就是當日追的謝神策等人跳崖的魚池子首領。
漢子一口咬下一塊肉,嚼在嘴裡,咕咕噥噥的說道:「這方面某家再不行,我帶來的軍師早就死了。」
這漢子說的那個早就死了的軍師,想必就是被賀若缺殺死的那名二里人幕僚了。
衛家兄妹中的哥哥說道:「根據這幾天的阻力來看,還是西邊的阻力要小一點,但是西邊是太行山深山了,那裡是悍匪們的老巢,他們不會鬆懈,人手肯定多。所以看似最薄弱的西邊,恰恰應該是緹騎最強大的一面。而相反的,看似最強硬的東邊,才應該是最薄弱的。從南邊的那幾撥人至今沒有消息傳來消息可以知道,緹騎大約是已經將他們全部殺掉了。沒有多少時間了,要我說,往東北方走吧。」
那中年人想了想,說道:「衛家兄弟說的有理,然而此時,大太子已經收縮了兵力,晉國西線,除了定州城還在我大燕手中,太行山周圍應該都已經被晉人收復了,所以此時往東北邊突圍看似最簡單,卻其實最危險。一旦是晉人捲土重來了,緹騎必然會在周圍安排大量人手,東北邊反而最危險。」
正在啃肉的漢子一揮手,滿不在乎的說道:「既然那邊不行,就換一邊,東北不行就西北嘛。」
中年人皺著眉頭又仔細的想了想說到:「東北是靠近范陽,從那兒突圍,對於如今的咱們來說,無疑是最為艱難的,卻也是最有利的。照我看,雖然危險,卻也值得一搏。」
衛家兄妹點了頭,於是大口吃肉的屠姓漢子也點頭答應了。
至此,魚池子、蜂房、二里人,這三方勢力在謝神策的步步緊逼之下,終於聯合,決定朝東北面突圍。
當晚,三方剩下的最後百餘精銳集聚完畢,向東北方突圍而去。
就在當晚,謝神策也向這邊逼了過來。
「殺!」
一聲大吼,一名手持朴刀的大漢對上了三名緹騎,瞬間斬掉了一人,然後衝進了人群,朴刀大開大合,很快的將緹騎的陣型撕裂,後續的人一路殺來,將擋住去路的緹騎衝散。
「殺!」
這一次是中年人喊出來的。
「殺!」
不久,衛家兄妹刀劍齊出,再次將緹騎衝散
第二天清晨,當疲憊的人們拎著刀劍走到小溪邊清洗身上的血跡的時候,有人大喊道:「有埋伏!」
於是剛剛準備歇口氣的人們不得已又重新舉起了手中的刀劍,投入了戰鬥中。
這樣的情況已經連續了一整晚。這一支百來人的隊伍一直在作戰,緹騎彷彿漫山遍野,打了一撥又來一撥,來了一撥又來一撥,像殺不完一樣,而清晨的這場戰鬥,中年人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六還是第七次了。
看著衝殺在前的朴刀與刀劍,中年人的眉間有著重重的擔憂。
沒有人發現自己這邊其實已經沒有一百人了,昨晚上還有九十,今天早上就只有七十了。這一戰結束,還能剩下多少人,就不好說了。
所幸他帶著的魚池子精銳倒是沒有死幾個,算是實力保存相對的了。
雖然損失頗多,但是此時還能戰鬥的,都是此次任務的精銳了。而精銳就是精銳,絕不會一觸即潰,也不會接二連三之後就崩盤。由於各方的主要首領還都活著,倒也沒有出現什麼慌亂。
不過因為此時局勢上的變化,每一條人命都變得極為珍貴了,所以再遇到緹騎的時候,為了保存實力,有時候也不得不退一退。
就這樣打打停停,停停走走,到中午的時候,中年人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他們迷路了。
好麼,確實是迷路了。
此時他們已經不是在向東北走了,而是在向東,而且有往南的趨勢。
而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簡易的地圖上也沒有標注。
六十多人在這一刻迷茫了。
而迷茫之後,爆發的是破釜沉舟的哀兵之氣。
其實他們不知道,在昨晚,他們還沒有意識的保存實力卻退卻的時候,就已經微微的偏離了既定方向
在距離他們大概三十多里的地方,謝神策等人正在簡易的帳篷裡商量著什麼。
謝神策,賀若缺,烏山,以及謝神策臨時調動的幾名北方緹騎首領,正在一張標注的密密麻麻的地圖上指指點點。
「這裡,有兩條岔路,從這裡出現,嚇他們一下之後,他們就會忘這邊走,到這條小河,也就是這裡,會繼續往東南方偏一點點,經過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那麼,現在麼,他們應該是在這裡。」
謝神策將手指定在地圖上的一處標記,肯定的說道:「沒錯了,只要他們人數還能過半的話,一定就是在這裡了。」
這時候,一名緹騎走了進來,將一張紙條遞到了烏山手中,烏山看過之後說道:「提督大人神機妙算,根據卑職在南邊安排的人手傳來的報告顯示,那夥人確實已經進了他們控制的區域,也就是提督大人剛才指示的地方。」
謝神策微微一笑:「聯合,看似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其實不然。如果他們敢賭一把,在深山老林裡面窩上半個月的,說不定還真能躲過這一劫。然而一旦聯合正好省的我一個一個去找。只要他們在一起,目標就明顯,那麼想把他們往對我們有利的地方趕,就容易多了。不過還是可惜啊,原先預料的自相殘殺什麼的,沒有出現。」
謝神策略帶遺憾的歎了口氣,隨後洒然一笑,說道:「說來其實好笑,雖然已經將他們鎖定住了,但是到現在本提督都不是很清楚他們誰是二里人,誰是蜂房,誰是魚池子不過沒關係,反正都要入網的,全殺了就是。」
在晚上的時候,已經處在包圍圈中的人開始瘋狂的反撲,往北方殺去。
而在他們一路「勢如破竹」的時候,一隊一隊的緹騎正在集結,一個巨大的口袋已經張開了,等著他們往裡面鑽。
這是謝神策設計好的,一旦這些人發現自己偏離了方向的時候,一定會反撲,而且只能是向北。所以在一個類似於漏斗形狀的山窪高處,謝神策調遣了兩百緹騎以及一百晉軍北方軍,靜靜的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謝神策很快的也趕到了這裡,默默的注視著漏斗狀山窪的漏嘴處,心中一片祥和。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賊過來,殺個乾乾淨淨那淨鏘鏘啊鏘」
賀若缺看著嘴中哼著莫名其妙難聽的曲子,皺了皺眉眉頭。
在這種時候還能哼曲子,賀若缺並不喜歡謝神策這樣的做派。因為他不喜歡謝神策表面平靜甚至陽光,而內心陰鷙的樣子。準確的說,是賀若缺討厭一切這樣的人。
他是鮮卑人,但是身上有一半的漢人血統,出身高貴。雖然從小便歷經殺伐,本身也是從不憚於殺人的人,但是他喜歡堂堂正正的戰鬥,而不是像謝神策一樣,在陰謀陽謀中收穫快感。
很奇怪的,賀若缺總能發現謝神策心中的陰暗面。
在謝神策沉浸在這種陰謀得逞的安詳喜樂中,對面陰暗的山林中顯現出來了凌亂的身影。
謝神策打了個響指,然後說道:「關門打狗。」
然後四周響起了鳥叫,此起彼伏,相互呼應,一時間甚是熱鬧。
正在奔跑的中年人,屠姓漢子,衛家兄妹,以及他們身後的五十多人,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然後面色變得很難看。
場中的鳥鳴停止了,一時間很安靜。
夕陽映照在一座山頭上,金黃金黃的,像一個炸的焦黃的饅頭,分外誘人。
高地上的緹騎以及漏嘴處的晉軍動了,將五十多人包圍在窪地的底部。五十多人收縮在一起,將刀劍對準了前方。
謝神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你們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謝神策,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提督大人。」
中年魚池子與衛家兄妹,還有屠姓漢子走上前,直面謝神策。
「見過提督大人。」中年魚池子上前一步,拱手見禮。
謝神策微微一笑。
「不介紹一下自己麼?總得在你們死前讓本提督知道你們的名字吧?最不濟也得讓本提督知道,花了這麼大的工夫,殺掉的都是些什麼人吧。」
「哦,對了,那個村子是誰幹的?扛大刀的壯漢,你是蜂房的,還是二里人的?還是魚池子的?」
那漢子上前一步,眼含怒火,寒聲說道:「某家是」
「殺了。」
毫無預兆的,一支羽箭洞穿了大漢的腦袋。
屠姓大漢腦袋向後一揚,然後倒地死去,睜大的雙眼呃,他的雙眼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他都沒來得及提刀格擋,那支箭就觸到了他的眉心,然後鑽進了他的額骨,再撞破了後腦的骨頭,箭桿劃過,帶走了他的天靈蓋。
繼續向前的羽箭攜著巨大的力量,又射入了他身後一人的腦袋,那人倒地的時候,箭矢尾部沾著血跡的羽毛在微風中一絲不顫。
「呼」
場中的人覺的這一口氣憋得好久。
一箭雙鵰。這一箭如此勢大力沉,如同星墜,將五十多人心底裡最後的一絲掙扎粉碎。
己方最為瘋狂的一人,居然被一箭瞬殺。
毫不拖泥帶水——當然拖帶的是血水與腦漿——乾脆到了極致。
「本提督看到了他腰間的一根帶子,那根帶子,繫著腰牌,從帶子的編織花紋上看,應該二里人的腰牌。你看,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至於你」,謝神策看著中年人說道:「你就是魚池子了。別問我為什麼猜的這麼準,我不是猜的,因為你看,你旁邊的兩個人,他們的衣領上,是不是有一點凸起?那是毒、藥,蜂房的標誌。」
謝神策盯著中年人的眼睛。中年人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去看身邊的衛家兄妹的衣領,也沒能說出什麼話。
「我知道你在等可能出現的援軍,不過可惜,本提督調了四百緹騎與兩百北方軍,這裡有三百人,剩下的三百人呵呵。」
中年人臉上一片冰寒。
「閣下,有什麼遺言要對本提督說的麼?雖然本提督只是聽聽,過耳而已絕不理會。」
「不過,你最好還是說一下吧,二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還會回來的這些,不是小說裡常有的麼?說說唄,讓本提督高興高興,也讓這麼多人,你看,三百多人呢,都高興高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