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地劫(二) 文 / 百麗小奚
冥王那張原本略顯黑的臉,此時竟慘白如紙,使她產生一種只是冥王大人閒的無聊來整她的錯覺。不過可惜,冥王大人前一秒還緊閉的雙唇,在下一秒卻極突兀地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絕對是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笑,翻手上下,掌心浮現出一面古香古色的銅鏡來。
這面銅鏡她是認識的,冥王常佩戴在腰間,閒來無事順道瞅瞅個別小仙是否偷懶的神器——水鏡,當然,不用靈力之時,是可以貼花黃的。
但此次冥王喚出水鏡可萬萬不是閒來無事心情好,讓她陪自己一同來審視下冥府的,更不會讓她來打理下灰撲撲的髒臉。冥王清了清嗓子,輕佻地說道:「小離兒,進來七情神在冥府也有些時日了,本王看著鬧心,你去把這七姐弟捉回來吧。」
若離的雙眼瞪得更圓溜了,一頭霧水地回道:「七情執掌人間情感,從未有絲毫偏差,單憑看著煩了,是不是有點……」
冥王不耐煩地抬起右手來回地晃了幾下,「小離兒啊,本王讓你幹什麼呢,你就幹什麼,剛才那個理由明顯是本王胡謅的說辭,不過給你個台階下,非得捅破這層紙是吧?那好啊!」
冥王淺笑著將水鏡對準了若離,一陣白光過後,鏡面上似有水波浮動,漣漪般徐徐散去,漸漸顯示出判官殿內的場景。她的父君,當屆冥界判官——衛律,正點著靈火在案台上熬夜批閱摞的山高的書,母上在一旁款款走來,輕扶衣袖,紅袖添香,淡淡的溫馨在冰冷的判官殿內瀰漫。若離不解地看看水鏡,又抬頭看看冥王:「大人,這是何意?小離爹娘沒什麼事啊?」
「嘿!」冥王輕笑道:「沒事?很快就有事了。吉光!」隨著一聲暴喝,一直在冥王腳邊來回舔舐著毛髮的神獸吉光向水鏡縱身一躍而入,直直穿入了判官殿內,濺起了一片水花。
鏡面內波濤翻湧後,隨著層層漣漪的退去,水鏡又恢復一如當初的平靜。但若離的內心卻無法平靜,她一把抓住冥王的衣襟,一迭聲地連喚:「大人,大人,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你自己而看呀!」冥王邊說邊推開了若離的雙手。揮手間,水鏡浮在空中,急速地旋轉著,漸漸變得和一扇銅門般大小,鏡內閃現出吉光妖艷的血色雙瞳,冷冷地盯著若離,她分明看見吉光口中的身影,確是她的雙親。
一股怒氣直湧上心頭,一抬腳就跨入鏡內。判官殿的上空一陣水紋湧動,若離還未跨出水鏡,手中就以亮起層層白光,緊閉著雙唇對準吉光的碩大的腦袋直直劈去。
「砰」兩股強大的氣流在空中相撞,一片飛沙走石。若離猛的感到胸口一陣鑽心的疼,未作出任何反應,一口鮮血從口中湧出。她抬頭怒視這冥王,冥王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別這麼性急嘛!封魂令可不是鬧著玩的。」
若離苦笑著擦拭掉嘴邊的血跡,道:「大人早料到事情會這麼發展,才對小離下的封魂令,對嗎?」
冥王並不否認地挑了挑眉:「哎呀呀,小離兒你真的只有八歲嗎?言行舉止都這麼老成。這可讓本王怎麼來摸著你的小腦瓜來安撫你呢?嘖嘖嘖嘖,這可如何是好?」
若離悄悄反手在身後捏著訣,掙扎著想解開這要命的封魂令,封魂令對她不停地反噬,她只好強忍著痛楚,將血水一次又一次嚥回肚中。她正努力吞嚥這直向上泛的血液,並未發現冥王的右手悄然上指,一陣金光直擊她的小腹,她悶哼了一聲,摔出幾米遠,重重撞在身後的雕龍金柱上,「哇」的一下吐出一灘血來。她緩緩扶著金柱站起身來,大口大口倒吸著涼氣,奇怪的是,渾身雖然火辣辣的疼,卻明顯感到一陣輕鬆感。
冥王笑道:「這咒嗎嘛,本王大發慈悲的解開了,但你爹娘是死是活,就看你的表現了。」
若離泛還冥王一個笑容:「大人這話怎講?」
冥王邊揉著吉光的毛髮邊說:「若想護你雙親周全,去把七情活捉到我面前。」嗖一聲,冥王已閃現到她面前,捏著她的下巴壞笑道:「我的小乖乖可是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呢,你說怎麼辦啊,呵呵呵……」
若離緊握著雙拳,扭開腦袋,強忍住殺了這個無恥的混蛋,理智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你不是他的對手。她抬頭對上冥王的金眸,一字一頓道:「好,若離這就去收服七情神,大人別忘了對小離的承諾。」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是她轉身走出殿外時他的承諾。她聽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七情神,別看他們七個只是個連階品都沒封上的無名小仙。可單論法術,連幾個四五品的神仙即使是使出吃奶的勁,也未必制服的了這幾位壯男烈女。若離今年剛滿八歲,雖有超過歷代神祇的天賦,卻也終究只是個孩子罷了。此番冥王讓她獨自一人乘此大任,欺她年幼,別有用心啊。
若離其實心底明白這是一筆虧大發的買賣,但她卻信了冥王的承諾,沒有想那麼多,現在的情形也容不得她想那麼多,蒼茫天地間,只有這一條獨木橋可走了啊!她抬頭悵然地深吸了口氣,右腳猛的一蹬,躋身飛到半空中,穩穩停住。燭龍長老將大腦袋從尾巴中探出來,不滿地盯著這位擾他安寧的小傢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若離的手指輕輕朝上一點,整個冥府的上空瞬間一片電閃雷鳴,濃墨般的黑雲直向下壓,鋪天蓋地地在空中捲成一個偌大的漩渦,忘川河邊僅剩的的幾棵枯樹也被狂風連根拔起,和著無數大大小小的石塊一同吸入漩渦之中,發出「卡卡」的巨響。冥界的諸神許久未歷過這陣仗,皆在屋內不敢出來,個別膽稍大的尚敢哆嗦著探出半個腦袋來瞅瞅是怎麼回事,大多膽小的就只能縮在雲被中,瑟瑟發抖。漩渦引起的巨浪倒是引得成群的古焰鳥興奮得扯著破鑼般的嗓子「嘎嘎」直叫喚,一時間,鳥鳴夾雜著雷聲響徹了冥府的角角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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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七情!給我滾出來!」若離卯足了勁,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喊聲隨著漩渦向四周不斷散去,傳遍了整個冥府,回聲一遍又一遍震盪。剛還一臉傲氣的燭龍長老卻也被嚇得不輕,領著漫天的族群暗自隱了。
這下可好,本就不亮堂的冥府是裡裡外外黑了個徹底,沉得令人窒息。過了許久,除了空中間或傳來幾聲悶雷,就再無半點聲響。若離雙手環繞胸前,輕輕敲打著左臂,一臉的不耐煩,正考慮著是不是再吼一聲時,刷刷七道顏色各異的光亮由遠及近迅速飛來。
薄霧狀的余煙散去,現出七情的身影。「我勒個去,就這麼個屁大點的小矮子也敢如此囂張喚本大爺出來!」說話的是七情之首——惡,此時她正一臉不爽地插著和氣質極不相符的纖細腰肢,火紅的長髮隨風飄揚。
若離斜著雙眼打量著這幾位與自己無冤無仇卻不得不剛見面就得罪的好漢。她一語未發,掌心確是一亮,七條水龍從身後齊齊向七情猛撲過去。
七情一驚,各自祭出法器抵擋,只剩從一出現就低著頭,絞著手指的懼驚恐地幾欲跪下,不知如何應付這比他大了不知幾十倍的巨龍,眼看著巨龍就要一口將他吞入肚中,一旁已打散巨龍的愛一閃而過,提溜這他的衣襟躲過了巨龍的闊口。
惡身形一晃,就繞到若離身後,二話不說,一刀直刺若離心臟。可惡勾起的笑容還未展開,若離的身形竟開始淡淡散去。此時惡看見的幻影是假的,但脖頸上冰涼的觸感卻真實的無法再真實。惡「嘖」了一聲:「怎麼,解釋都沒一句就動手打人,你這行事風格真是……」
若離抵著她的脖子,湊近惡的耳畔道:「彼此彼此,你也不照樣半句廢話都沒有就殺人?」
惡發出一連串的笑:「有點意思。」話音未落,劍風一閃,若離趕緊向後退了幾步,卻正好被七情圍了個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