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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山神陵篇 第六十一章 人魚的腐肉 文 / 夜任

    「什麼?你說什麼?」

    我趕忙把頭盔扶正戴好,剛才那句話來的太突然,消失也太突然了,我想到那個把「你」讀成「儂」的獨特口音,這不是伍書喜在對我說話嗎?

    我聲音有點大,取腦狂魔轉過頭來盯著我問道:「卷毛那邊怎麼了嗎?」

    「哦哦,沒什麼,信號不太清晰,我多重複幾遍。」

    我慌忙又演起了戲,不過白舒洋挺不耐煩的站起來說道:「海底的通訊信號延遲很大的,你每句話別說那麼急那麼快,頭盔給我,我直接和他說吧。」

    「不用不用!」

    我緊緊捂著頭,可是白舒洋已經走過來強行拉扯了,她的語氣又嚴厲了起來:「鬆手,給我!」

    我覺得這時候不能跟她對著幹,只能弱弱的摘了頭盔遞給她,揪著心生怕伍書喜又警告我不要相信她——

    不過還好,那個通訊器在她的調式下只傳來了「吱吱啦啦」的混亂信號聲,我沒有露出破綻來。然後白舒洋扭頭看了看那個箱子四周的物資,對著「小卷毛」一段一段,中間間隔著十來秒慢慢的說道:

    「卷毛,我是白舒洋,單項訊號01,我們已經進入了龍洞第二層,這裡沒有水,是可以提供正常呼吸的。」

    「單項訊號02,我的手裡有貨了,成色不好,但是總比什麼進展都沒有來得強。」

    「單項訊號03,卷毛,我是白舒洋,龍洞只在暴風雨的天氣裡開啟,你們準備好吃喝等時機。」

    「單項訊號04,扭蛋被奪走了,完畢。」

    她等了一小會兒,頭盔裡沒有任何應答,便交還給我又回去了取腦狂魔的身邊,低聲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把頭盔反過來觀察了好久才看到,那個通訊器長的很像一枚厚厚的紐扣,被縫在了我左耳根後方的位置,摸上去邊緣是齒輪狀的轉盤,可以順時針或者逆時針的擰動幾圈,好像是調整頻率用的。

    我沒敢亂碰,怕中斷了與外界的聯繫,甭管是伍書喜還是小卷毛,有人知道我在這兒就好啊,留著我和取腦狂魔在一起實在是讓人沒有安全感,我急切的需要其他人進來撐場,這樣要死也能有個緩衝不是?我反覆琢磨著白舒洋給卷毛君捎去的這幾句話,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三位船長、還有那些外國鬼子會選擇在一年當中這個最麻煩的颱風季相聚在西沙晉卿島:

    首先在這個時間段裡,可以最大限度的避開往來的出航漁民,方便這個秘密的行動;其次就是因為,龍洞只在暴風雨的天氣裡會打開,那麼最危險的颱風季裡,石板門的開合最頻繁,那這也就是最容易進入的龍洞的時機了!

    那邊的挖腦二人組結束了討論,我看到白舒洋吃了點壓縮餅乾,就重新盤起了頭髮,她把潛水服的拉鏈閉合,蛙鞋套好,眼看是又要下水了!

    可她這才休息了多久啊?我的腳脖子到現在還是酸痛酸痛的,她已經老了,難道不覺得疲憊,她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白舒洋緩步從岸邊探進水中,她看了看我,指了指下方,然後朝我比劃了一個「跟上她」的手勢。

    我感覺超級忐忑,她好像是要帶著我潛水,我在援軍沒有到達以前不應該反抗她的任何安排,但是伍書喜那句不要相信她又意味著什麼呢?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來乖乖走進了水裡,變被動為主動總是能發現更多一點的東西吧。

    我的氧氣罐還卡在石板門的另一側沒下來,不過看看白舒洋和取腦狂魔,他倆也都沒有帶氧下潛,這裡的「小湖」似乎不算深,僅靠著摒住一口呼吸就足夠了。

    白舒洋帶著我在水面上深呼吸了幾次,悶頭扎進水中,彎腰開始下潛。我的平衡掌控的不是很好,手忙腳亂的落後了她一大截——

    睜開眼睛,這個海中的湖泊可比石板之上的龍洞積水要渾濁的多了,透過水面上映照下來的層層波光,我甚至看到水裡懸浮著不少奇怪的顆粒,乍一看是浮游生物,仔細一看全都是些細密的小氣泡。

    白舒洋不愧是南海最擅長水下作業的船長,她進了水中以後真是游動的快極了,我就瞇著眼看了看氣泡的工夫,她就已經懸停在了距離我很遠的地方,只給我留了一個朦朧的影子。

    在她的影子旁邊,還有一個影子,那影子是浮動在水中的頭髮投下的,我心裡有點發怵:哪來的頭髮呢,該不會是一具沉在底下的船員屍體?

    我加緊擺動著雙腿,我發現這個小湖的確很淺,總共就只有五六米的深度而已,白舒洋面對著的那個人是躺在底層的,我伸長了脖子一看,那果然是死人啊!他的手也隨著水流湧動一下一下的搖晃著,看起來跟朝我招手差不多,猛的一看還很嚇人!

    這個人是死去的某個船員嗎?他的腦殼有沒有被打開過?我終於游到了白舒洋的身邊,再一看,忍不住張開嘴巴吐出了一個大氣泡——

    他怎麼沒有腿,原本該是他腿部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尾鰭很長的魚尾!

    人魚……是真的人魚!

    我在無比的震驚之餘,心裡也豁然開朗了:這就是白舒洋對小卷毛所說的,控制在她手裡的「貨」!

    我憋的很難受,趕緊快速的浮上水面去換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接著再往水中潛。不過在彎下腰前,我倒是瞥見取腦狂魔在晃動著一隻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的試管,挺讓人膽戰心驚的。

    穿過那些有點粘連的小泡泡,我徑直游到了白舒洋旁邊去瞪大眼睛觀賞那條人魚,不過很可惜,這條人魚顯然已經死掉了,而且死了蠻久。白舒洋正擺弄著他一條晃來晃去的手臂,我看到這條人魚不管是上半個人類身還是下半個魚尾身,都出現了數條傷口,這些傷口不算太深,但是很奇怪的讓我有種「剝落」的錯覺來,就好像這人魚是一個被時光快速腐蝕的藝術品。

    怪不得白舒洋會說她手裡的這件貨成色不太好,敢情是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人魚屍啊!不過甭管死活,至少這東西比伍書喜臥室裡的人魚骨骼要珍貴的多了,畢竟身上還有些血肉,這是「人魚」這種謎一樣的生物存在於世的鐵證啊!

    從白舒洋的手中,突然升騰起了一小片那種懸浮在水中的泡沫來,我一看,她正在像洗衣服一樣揉搓著那只人魚的胳膊,那些小泡沫就被如此一番折騰的擠了出來!

    水中的東西都是從人魚屍裡鑽出來的?我覺得有點噁心,可再把臉貼近一些,就能看到他身上那些逐步剝落的傷口邊緣,也是凝結著大量的泡沫的,而且這些泡沫在一點點增加,一點點擴大著傷口的面積!

    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起那篇著名的童話故事來,小人魚在選擇了死亡那條路以後,是要回到海裡化為一片泡沫的?這不和眼前的情形一模一樣?!

    我的心臟因為震驚而跳動的很快,血液中的氧氣也消耗的飛快,我不得不再次返回水面換氣,而白舒洋差不多到了摒氣的極限了。

    「看到這件貨了吧,如果暴風雨再不快點來臨,小卷毛進來以後,得到的也只能是伍書喜家的一具骷髏了,所以你可以幫我作證,我們沒有騙他,我手裡確實弄到過一條完好的人魚的,只不過他腐爛的實在太快了。」

    白舒洋的肺活量很驚人,語氣裡並沒有我那樣哮喘一樣的氣管雜音,我的心跳還沒有平復,難以置信的問道:「那人魚……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你們殺了他?」

    「大約是三個小時以前,這已經是我手裡的第二條人魚了,第一條早就化的一點兒肉的不剩了,兩條到手的時候就都是死的。」

    即使是泡在水中,屍體也不應該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就出現腐化現象的,更何況人魚腐化以後還是由皮肉轉變為了泡沫,這簡直就是被塗上了化屍水啊!

    那麼伍書喜從南方航線裡帶回來的那具人魚骨我們也可以猜測得到了,那東西在被運回潭門以前,即使是屍體,應當也是有血有肉的,他從一個無可救藥的賭鬼突然之間浪子回頭金盆洗手的轉折點,就是因為他見到過那只人魚原先的樣子!

    「白船長,我問你。」我扶著珊瑚礁盤構成的沿岸,努力的向上爬,想要脫離渾濁的水中那些從人魚屍體上湧出來的泡沫,我看著仍然呆在水中的白舒洋大膽的說道,「白船長,你……還是沒有吃到人魚肉對吧,腐爛的人魚肉是沒有長生效果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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