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山神陵篇 第三十六章 懸崖 文 / 夜任
兩個人消失在視野中之後,我覺得懸崖邊的氣溫比我們從酒窖出來那會兒,要低了大約五六度。
我拉開冬爺的背包,翻出了怪人所說的那件御寒的衣服——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那件紅黑相間、掉色嚴重、略有些開線的土鱉牌衝鋒衣……
我笑了笑裹上衣服,發抖的情況倒的確是一下子好了許多。冬爺目不轉睛的守著兩條拴在大樹上不斷下滑的繩索,時間過去了五分鐘,一切進行的還算順利。
我硬逼著自己耐心的等待一會兒,其實我所等待的對象在懸崖前和懸崖後都有,我還在盼望著消失的小王爺能突然從樹叢旁蹦出來呢!
那片山巖體積那麼的巨大,三個小王爺的身影藏在後面,我們也看不到。他在那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內,究竟是遇到了什麼呢?
我的感覺告訴我,這一定是跟山巖身上刻著的那些字母有關係!
沒有這麼巧的,他一路上都在研究的東西,突然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了,說他的失蹤與此無關,我可不信!
奇怪的縮寫字母,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首先,微型相機和羊皮紙筆記來自於小匣子;小匣子來自於紅十字皮箱;紅十字皮箱來自於北極深海中,曾經闖入的一支二戰時期探險隊。
那些人都是老外,所以胡教授和大明星破譯出來的東西都是我們看不懂的鳥語,這一點我完全可以理解。可這種寫著鳥語的碑文會出現在中國的一座古山,可就有些詭異了。
在之前,我們就已經猜測過,留下紅十字皮箱的那支探險隊,並不是因為戰爭而誤入其中的。因為,他們的盒子裡有一枚專門切割冰版的鑽戒,他們的醫療包裡還有隊醫不常用、而在北極能救命的納洛芬,所以他們一定是在進入前就對北極的情況有了一些瞭解的,他們應該是為了獲取更新更準確的情報,才故意進入了海底的冰山中。
目前我們可以得知的是,小匣子中的內容從一開始就和北極的秘密有關,而我們在離開那片海洋的時候,又發現了冰棺上的一塊線索指向了姒家禹陵。
緊接著,在大禹的後代守護的這座會稽山之東,有一座相連的山麓上,被布下了指向姒家的凶局,而凶局之中的一塊石頭上,居然刻著那支外國考察隊的相機裡出現過的字句。
線索就這麼首尾相接到了一起,乍一看我們是找不到缺口下手突破的,可好在錦夜的高端人才伸出了援手。
我記得,大明星那封郵件給出來的破譯是這樣寫的,前面都是什麼奉獻啊先祖啊之類的悼詞,中間夾雜了一個看不清的符號或者名字。
在胡教授洗出來的照片上,那個符號或者名字的東西,是由兩個部分構成的,其中一個恰好是我們都非常熟悉的「圓圈加倆三角」!
如果說,那個符號所代表的就是東王公,而大禹當過一位代理東王公,那麼我們的入手點就要從這兒切入了。
我們都知道每一位東王公、即使是人類的代理東王公,都是要最後埋葬在北極深海中的冰棺森林裡去的。因此,照片上的東西是類似於紀念碑的石碑,它肯定不屬於東王公。
那麼就能推測:石碑比較接地氣兒,它屬於人類所有,而上面又刻上了代表東王公的符號,那這就要牽扯到人類與神明間的關係了。我在想,那段的碑文的意思,會不會在說把人類奉獻給神靈呢?畢竟在一些人的眼睛裡,東王公就是神!
羊皮紙上的東西可以隨時由探險隊書寫,可是能被微型相機拍攝到,那就說明真的有豎著石碑的這個地方存在過。
哪個探險隊都不會帶著一卷使用過的膠捲出發的,所以相機中的那張照片沒有提前拍攝過,我們所見的那張,至少是他們來到了北極這個地區以後,才看在眼中、記錄在相機裡的。
北極這個矗立著石碑的地方,我們顯然是沒有見到過,但是從這種極其信奉東王公,就連死後的靈魂都要奉獻出去的崇拜關係來看,我總覺得,那石碑應該是屬於北極的古老部落阿日族。
小王爺專門給我解釋過,所謂的紀念碑和墳墓的不同就在於:一個類似於衣冠塚,地下沒有真的埋了死人,而另一個是確確實實的屍體就藏在下方的。
地面上那些阿日族人死去以後會埋在哪裡我們無從得知,但是他們族裡生活在地下的那一幫巫師兼監工,可都是假死以後被推下融化中的冰河裡,是要進入禁地洞穴中冰封起來的。
也許碑文的意思,就是要把巫師們的一生都奉獻給神明——**送去幹活兒,靈魂也得歸屬東王公,這才是阿日族人腦子裡那些奇怪又執著的念頭。
我覺得自己的這一套想法還是比較靠譜的。小王爺跟我們共同經歷了北極的生死離別和喜怒哀樂,我所能想到的東西,他那個不長毛的腦袋也一定會想到的。
當他站在山巖的後面,看到了一個青龍鑽懷的凶局中出現了阿日族巫師的紀念碑,他當然非常的驚訝,或許驚訝到忘記了隊友的存在,跑回山下禹村找青梅姐要手機向大明星報信兒去了吧……我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應該說,山巖上字母的存在,是因為有一個去過北極,瞭解阿日族巫師和東王公關係的人,也向我們一樣來到了洵山的山頂,或者說,根本就是一個阿日族人親自離開了他的家鄉北極,來到了中國的這座謎一樣的會稽山脈。
雖然距離是那麼那麼的遠,但這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四千年前的大禹就在丈量世界的過程中,徒步走到了終北國去,然後又在那兒留下了冰棺地圖才回來。現在有車有船有飛機的,怎麼就不能從北極到中國來旅旅遊呢?
我不是一個會辨別痕跡新舊的專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確定出山巖上的那些痕跡是哪個時期形成的。
「嘩啦」一聲,一小片碎石被冬爺踢飛了,我回過神來,看到他從蹲在旁邊一直盯著繩索的姿勢一下子站起來,打開手電就往懸崖下方照射。
不過他的照射方法很奇怪,他按住開關上的強弱光和關閉按鈕,一個勁兒的閃個不停,我知道那是我看不懂的燈語,他在跟下方的隊友交流著什麼。
我奇怪的往前一湊,看到冬爺神色有些緊張,他等了一會兒才放下手電說道:「繩子沒動靜了,我還覺得下降到頭了呢,一直在等他們解開繩子給咱倆信號,可現在怎麼就靜止不動了?」
我輕撫了一把活蹦亂跳的右眼皮兒,心裡急躁的厲害,什麼也不顧了,清了清嗓子就朝下喊了一聲:
「道哥,耗子哥,你們還好嗎?」
寂靜的山間一下子被我的呼喊打破了,我的聲音傳遞到下方的懸崖中,變得異常的響亮,不斷的幫我重複著「還好嗎——還好嗎——」,驚的旁邊樹上的鴉雀全都撲稜稜飛了起來。
我聽到自己一個勁兒迴旋的聲音有些慎得慌,同樣的道理,如果是身處在懸崖中的怪人和耗子,他倆要散發出來什麼動靜,也會形成很大的回音往上傳遞啊!所以不管他們在幹什麼,只要大吼一聲就好,多少能讓我們確定他倆還在底下。可是,現在的情況真的像冬爺所說那種「靜止」一樣,壓根兒就是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動靜了!
我心頭一沉:又來了,又他媽消失了,像悄無聲息蒸發的小王爺一樣。
「日哦,真活見鬼了!」
冬爺狠狠的踢了旁邊的大樹一腳,翻開包裹就開始往自己的腰上拴繩子:
「小ど妹,我下去一趟。你先自己等等,天亮以前千萬別亂跑。」
我一聽說他要走,立刻就害怕起來了:「別別,萬一你也回不來怎麼辦?」
我剛說完,就趕緊醒悟過來,往地上使勁吐著口水:「呸呸呸,我是烏鴉嘴烏鴉嘴,說話不算數!冬爺你當然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他們倆也是,在下面肯定都安然無恙呢,但是吧……但是留我自己在這上頭呆著……你就不能帶我一塊下去嘛!」
冬爺搖搖頭,我知道他向來都是要避免全員陷入危險中的,他眉頭皺得很緊,他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向我保證些什麼,他像以往一樣,摸摸我的頭鼓勵道:「獨立點兒ど妹,你已經是錦夜的實習生了,有些事情該抉擇就要果斷,該面對就要勇敢,你和兩年前的那個高中生不同,現在的你已經是個大人、是個正式隊員了。」
我感受著他手掌上,傳來的那種粗糙與厚實的溫度,心裡真是又害臊又急躁的要命,我知道我在隊裡實力弱,也太粘人了,但是……但是我真的是害怕這座山啊!
我還是點點頭往後退了兩步,給他留出了活動空間。我裹著怪人的衝鋒衣,一雙手交疊在一起捂著胸口,默默的祈禱著千萬別出事兒、千萬別出事兒。
冬爺很熟練又很小心的開始試探下降器,他把半個身子都探在了懸崖之外。
「現在教你燈語來不及了,簡單的說,我們隊裡用的都是摩斯電碼,不管是敲擊還是使用手電,你總要知道一些。」他就要下去了,突然又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對我快速的灌輸知識道,「像二進制一樣,摩斯電碼寫出來的話有橫直線和小圓點兩種,橫線是『嗒』,圓點是『嘀』,用手電表示就是強和弱,如果你一會兒看到我發出了這樣的燈光——」
他說著,快速的閃爍了九下手電,每三個之間又似乎存在著零點幾秒的間隔,看的我眼花繚亂的!
「這個信號就是『sos』,滴滴滴、嗒嗒嗒、滴滴滴,最簡單最容易操作,看到這個的話,你就絕對不要跟下來了,記住!」
我連跟著做一次的機會都沒有,冬爺就開始釋放手中的繩索了。我覺得自己平時真是太不用心了,早在我們剛進入霸王寶藏的時候,我就見到怪人和眼睛兄用過有節奏敲擊石壁的方式,在無法出聲的情況下相互交流過。這應該是一個很有用的生存技能吧,我怎麼早沒想起來學習,到了這緊要關頭才臨時抱佛腳呢!
冬爺走後,這山上可就變得猙獰無比了。我咬著牙四下張望了一下,只覺得所有的山石和樹木的影子看起來都像是張牙舞爪的鬼怪。它們潛藏在黑暗中那麼久那麼久,等到我一旦失去了守護神們的保護,它們就會撲過來把我帶走、吞噬進無邊無盡的黑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