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北極篇 第六十九章 招魂 文 / 夜任
這座祭壇被點綴的更加富麗華美、更加讓人目眩神迷了。
我強壓下翻江倒海的胃部,心裡滿是哀傷,我還記得剛進入冰洞的時候,賴皮曾經很激動的想要刨出地上一具阿日族屍體,我們那時候還以為裡面的人是它原先的主人呢,現在回想起來,它那時爪子牙齒一起上的那股子狂躁勁頭,根本就是想把那種有別於地面阿日族人的巫師從假死狀態直接給咬死吧。
二毛在柱子之間站都站不起來了,賴皮的內臟都被掛在柱子上,它的頭也被割下來,擺在了最上方的一級台階上。
她顫顫悠悠的舉起手來,按照鐵書裡的動作揮舞了幾下就「哇」的一聲扭頭到一邊嘔吐去了。
「救他……oloyge……把他弄出來,kha……」
二毛擦擦嘴突然好像想通了似的,很聽話的開始吟唱奇特的咒語,我剛開始沒留神,卻突然聽到了幾句巧妙夾雜在其中的漢語!
對哦,這些骷髏是各種外族人組成的,他們對阿日族的語言一知半解,這些人裡除了團座,我,二毛,小王爺以外,也是聽不懂中文的!
她高舉著手,跳的倒是有模有樣的,她一邊帶領著骷髏們呼喊著莫名其妙的「oloyge」,一邊在念叨間告訴我準備好接她的班,然後不顧一切的跑或者死。
我的腦子裡亂急了,我對她想表達的意思一知半解的,小王爺在蟲繭裡,怎麼把他弄出來?我怎麼接班?即使一切都成功了以後要往哪兒跑呢?可是我又沒法直接開口去問她啊!而且那個裝呆賣傻的團座距離我很遠,他如果想和我們湊成一撥一起逃離這兒,又要怎麼幫我呢?
我急的口乾舌燥嚴重上火,這時空中的孢子游動起來,它們比列隊士兵還要有秩序,分批集結著懸停在同一個高度,逐漸組成了我們之前所見到的那種人面鳥。
可是這兒的孢子比原先要多的多,這幅圖的複雜程度更深,而且它還在活動,我看到在中央主人物的身下,多出來一顆大樹,它的四周分佈著很多小圓圈,像花骨朵似的,組成它們的孢子正在慢慢向外擴散,將那些圓圈放大、填滿。
地面也微微的顫動了起來,我低頭一看——靠,在腳底厚厚的冰層以下,有一條長長的橙紅色的線條湧動了過來!
這個線條穿過了地面,順著祭台向上延伸,簡直跟蹭蹭上漲的溫度計似的!
直到那玩意從三根冰柱的表面滲了出來,我才知道那是一種像樹膠似的汁液,高台上的巫師也不嫌上面掛著的狗腸子噁心,用一隻酒杯接了一點兒,仰頭就喝了進去!
源源不斷的橙紅色從柱子中湧出來,順著高台邊緣向下滴落著,然後周圍的骷髏們都像狗似伸出舌頭,貼在下方去舔舐那個東西……
這他媽是啥……蝴蝶所需的花蜜?召喚而來的神明賞賜的仙藥?
突然二毛的吟唱停止了,她體力不支似的一頭倒了下來!
這下,她似乎把溫度降低了,橙黃色的汁液又像溫度計一樣開始回退了,骷髏們張嘴等了半天什麼都沒有。
距離我最近的那個骷髏轉過身來,心急火燎的拉開了我身上纏繞的繩子,他好像全身都要噴火了,恨不得用牙齒去撕咬我腳上的結扣!
他把我很大力氣的向前推著,一直推到了台階上去。
我回想著二毛剛才斷斷續續傳遞給我的話,突然明白過來,她的昏倒也許就是讓我上去「接班」?
我提著厚重的裙擺,踩在由賴皮的鮮血澆灌而成的祭壇台階上,一步步走向融合了生和死的頂峰。
小王爺還沒放棄,他在蟲繭中晃來晃去的,拚死拚活的想鑽出來。我跨過賴皮被擱置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的頭顱,心情複雜的踩在了遍地橙紅色的汁液上。
這裡還擺著一把鋪著厚厚氈布的座椅,台上的那個巫師把不知道是真昏厥還是假昏厥的二毛從三根柱子間拖了出來,然後推攮著我接替了她的位子。
這個巫師和下面的那些骷髏有些不同,他能站在這個高台上,說明地位就要高一些,他應該是骷髏門的頭頭兒。
他身上的裝束也有些區別,我看到觸碰著我的手指上有著鮮紅的指甲,還戴著繁瑣的小飾物。
我對那根掛著賴皮內臟的柱子感到非常噁心,掙扎著不願意往裡面走,紅指甲的巫師和我差不多是扭打了起來,我越打越氣,心說這就當做替二毛挨的耳光報仇好了,我手一揮想一掌拍上他的臉,結果他微微側了下身體,我的指尖一挑,把他頭上的大兜帽給拉了下來!
我感覺到指縫裡一陣瘙癢,再一看,這個巫師的帽子下面居然是藏著一大卷頭髮的!
他的頭髮吸取了他全身的養分,長的超級長,而且特別特別的烏黑油亮有光澤!和他蒼白的骷髏臉放在一起,就宛如一襲瀑布垂掛在了滄桑的岩石之上,而我看到這顆岩石的正中間,還鑲嵌著一枚奪目的紫色寶石!
我猛的記起伸進我嘴裡破壞我牙床的那隻手爪子,我在恍惚中也是看到了紫寶石的反光的,現在想起來,青鳥那麼大一隻,它一爪子伸過來,我的頭就沒了!敢情我嘴裡含著的根本就是這個巫師的手啊!
他的衣服連著大兜帽,一併被我掀開了大半,我在他枯樹枝一般突出的鎖骨之下,看到了一對像撒氣的皮球一樣乾癟的**,那上面也有一隻皺巴巴的蝴蝶。
這居然……這他媽居然是個女巫!
人祭雖然需要重點培養,要學習學習巫術和殯葬禮儀,可人祭的最終目的是生孩子,如果先往胸口種下蝴蝶,那她以後就要吃罌粟變骷髏,那樣是沒法懷孕的。
所以眼前的這個女巫應該也是和團座一樣被抓進來的,而且她當時的身體狀況就已經沒法生孩子了。
不管是男是女,看到她我立馬又覺得嘴裡的後牙要死要活的疼的非常厲害,實際上就算是牙不痛我也打不過她,這些骷髏怪的很,明明沒有多少皮肉了,卻還能迸發出不亞於冬爺的力氣來。
我只得乖乖的退回到柱子間去,聽從二毛和這個女巫的安排,接替上跳大神的班。
溫度計都快退到底了,不僅骷髏巫師們,連我也焦躁的要命,那鐵書上的動作我還能記得幾分,咒語真心是一個也說不出來!
可我還是主動的揮舞了幾下手臂,我可不想再挨誰的耳光了,團座跟我說過看不懂那些象形字也沒關係,那我豈不是可以像二毛一樣,把自己當做單方面的廣播,大聲的把想說的話用怪異的語調唱出來?
「媽咪媽咪哄,其實我什麼也看不懂~」
我放開膽子隨便編了個調試著唱了一句,果然沒有巫師揭穿我!
我也不管底下的團座是怎麼想的了,喊了一嗓子他們能聽懂的「ahkin」,接著手舞足蹈的現編現唱了幾句,然後就突然詞窮了。
完全沒人回應我,我也說不出什麼好計策來,而且那個橙紅溫度計壓根兒就沒有再往上回升的意思,台上那個女巫抬起了手,眼看就要像教訓二毛一樣扇我的耳光了。
「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何為乎四方些?」
情急之下,我突然從嘴裡蹦出了一句古辭!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我唱的極其流利,表情什麼的也馬上入戲了,這是楚辭中的《招魂》篇,原本就是在祭典中由巫師來頌唱的,放在當前的情形下,可不能再合適了啊!我比二毛演的還要像神婆,我抑揚頓挫的利用著天然的演唱會音效,背誦著屈原記載下來的這首名篇,「歸來歸來,不可以久淫些!」
神奇的是,溫度計真的很給面子的上升了!
我想這個玩意兒又不屬於某個國家,它何必需要學會某種專門語言呢?它所要聽到的,是人的嗓音對它的呼喚就夠了吧!
我放開了手腳,用了最大的聲音呼喊著,小王爺不是說怪人他們在錯綜複雜的冰牆裡迷路了嗎?但願他們能聽到我的聲音,趕快過來支援我們!
「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旋入雷淵,麋散而不可止,幸而得脫,其外曠宇,歸來歸來!恐自遺賊些。」
我認真的琢磨起這首古時的招魂巫師吟唱的字句,突然覺得他們的地理學的很好啊,這一段招魂辭的意思是闡述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存在多麼可怕的事物,以此告誡離去的魂魄不要飄離遠方,盡快的回到家中來。
在楚國全盛的時期,它的國界範圍基本是涵蓋湖南湖北、浙江江蘇的,但這篇辭中提到的四個方向,卻遠遠的超越了楚國國界。北方的層層冰封不用說,西方的流沙千里是指大沙漠,南方有磨骨萃漿、用人肉祭祀的惡毒民族,而東方呢?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託些。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果然,東方是有長千仞的巨人的,這首招魂的內容完全可以補充進天花板上的世界地圖中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