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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沽風墓(三) 文 / 幕琅

    柳婧仍然記得,當年的她心高氣傲,眼高於頂,更何況已是心有所屬,因此對於陸紹的慇勤十分煩擾,從沒給過陸紹好臉色,甚至被糾纏煩了一時氣急下還同陸紹說過十分過分的話。

    雖然時至今日,柳婧早已不記得她當年究竟同陸紹說過什麼話,但那時陸紹的神色她卻不知為何竟是今日都無法忘懷。

    而更讓那時的她沒有想到的是,身為聞天宮最有前途的真傳弟子的陸紹,竟然為了她再也沒能走出沽風墓。

    也正是因為如此,柳婧這完全沒什麼耐心的人才會對陸紹這般容忍,畢竟柳婧自覺她著實是虧欠於他。

    但……

    「柳師妹,你怎的不說話?你長得這般好看,果然還是應當多笑笑多說說話才好啊,不然可是很容易給人不易接近的感覺……啊,當然,我肯定不會這麼認為的,我知道柳師妹你人美心更美!」

    陸紹腆著臉在柳婧面前晃來晃去,那慇勤狗腿的模樣,就連一向穩重的樊長老都有不忍直視的感覺,更何況是其他圍觀的聞天宮弟子。

    柳婧淡淡道:「我不喜歡說話。」

    陸紹一怔,但就在所有人以為陸紹這次該沒話說了的時候,陸紹一撫掌:「好!不喜歡說話好,不喜歡說話好!有話說得好,千言不如一默,越是沉默越是能夠顯出柳師妹你的深度呢,其實我平常也是不喜歡說話的人,別人都說我一整個月都說不了五句話呢……柳師妹,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緣分越來越深了?」

    眾人:「……」你這也叫不喜歡說話?

    完全沒有理會眾人鄙視的目光,陸紹只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瞧著柳婧,讓柳婧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隻毛茸茸的尾巴在他的背後搖來晃去。

    柳婧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傢伙果然不管前世今生都是這麼煩人。

    ·

    當謝世瑜到達沽風墓時,已經是十分深的黑夜了。

    這一天晚上沒有月色,也沒有星光。夜色下,伸手不見五指,天上地下一片黑暗。

    若是平常的修士,那麼這麼一點黑暗自然是不能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困擾,但偏偏謝世瑜不是平常的那些修士,而是一個劍修。

    劍修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即刻調動大量的天地靈氣為自己所用,但是平常若非刻意,他們身上基本是沒有什麼靈力留下的,更何況謝世瑜還是一個丹田破損,注定無法將靈力留在體內的「廢物」,所以此時此刻,謝世瑜實則是瞧不見的。

    不過雖然謝世瑜的雙眼無法看見,但謝世瑜卻覺得,他「感受」到了什麼。

    那是種非常奇妙又無法言喻的感覺。

    就好像是風在跟他訴說,又像是大地在同他低語……這種奇妙的感覺讓謝世瑜不由得露出笑容,腳步輕快地向前走著,就像是出門踏青而非是進入一個危險莫測的秘境之中。

    但這樣的輕快卻並沒有持續多久。

    當謝世瑜站在沽風墓前,眼看就要跨過那一條線,走入沽風墓時,一個聲音在謝世瑜背後響起。

    「站住!」

    謝世瑜腳步頓了頓,臉上有一分茫然一閃而逝。

    奇怪……

    謝世瑜轉過頭,「看」著來人。

    只見來的那些人皆是穿著靚藍色素緞長袍,腰繫藏藍紋帶,幾乎要融於黑夜,唯有袖間繡著銀色狂雷紋飾,想來應該是出自同一門派。

    他們氣勢洶洶地踏雲而來,一看就知來者不善。

    當面對這些修士,謝世瑜只是微微皺眉,略覺奇怪。

    ——為什麼他方才沒有察覺到這些人?

    這行人中,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築基八層,修為最低的甚至剛剛踏入築基……這樣的一群修士,是怎麼逃過他的感知的?

    難道,是因為他的修為太低了?

    謝世瑜百思不得其解。

    他還記得,在那塊師父留給他的玉簡中說過,劍修一脈與其他修士都不甚相同,修為境界只分「凝劍」、「拔劍」、「淬劍」和「碎劍」四個階段,而他現在無疑正處於「凝劍」這一階段,可是……

    他現在的修為,若是相比於道修,又是怎樣的境界?

    謝世瑜只覺得一腦門霧水,只覺得死了師父的徒弟果然是根草。

    惆悵地歎了口氣,謝世瑜這才將目光放回那些人身上,恰好瞧見那些人在他面前落下。

    「喂!你!」站在最前頭的那中年模樣的人橫眉豎眼,厲喝道,「你一介凡人,竟敢來到這種地方,你可知前頭到底是什麼地方?」

    「有多大的膽子才敢染指仙家之地?你就不怕上天降罪於你嗎?!」

    這番話一說出來,不但謝世瑜呆住了,就連那人身後的修士也呆住了。

    但那些修士卻瞬間領會了中年修士的意思,目光在謝世瑜身上一轉,附和道:「沒錯!你究竟是從哪裡來的?還不快快老實交代!如果我們滿意了,或許就不會有天罰了!」

    這是……這竟然是敲詐麼?

    敲詐一個「普通人」的修士?

    謝世瑜目瞪口呆。

    但系統卻

    一臉憤慨。

    『擦擦擦!誰給這群無妄島的傢伙們的狗膽?連我宿主都想要敲詐?這是想要黑吃黑麼?快!宿主!上!揍他丫挺的!!』

    謝世瑜:『……』

    誰說這是黑吃黑啊!

    他才不是「黑」好嗎?!

    不過……無妄島?

    無妄島不是與通雲門齊名的修真大派麼?為何竟會有這樣的弟子?

    謝世瑜一臉無奈,但落在那群修士眼中卻是害怕的表現。

    那些修士頓時哈哈大笑,心裡無不得意。

    畢竟也是,雖說這些修士在普通人眼中都是仙師,但就算是「仙師」,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在無妄島中,這樣的等級越發分明。

    除了長老和掌門是想穿什麼穿什麼,無妄島中真傳弟子需身著紫袍,內門弟子身著赭袍,而他們這些外門弟子,就只能穿藍袍了。所有的弟子都不許身著不符合自己地位的衣袍,不許對地位高於自己同門不敬,若是有拿到了什麼好東西,更是要快快獻給長老或是真傳弟子,不許私藏……

    在這樣的無妄島中,外門的修士可謂是窮得叮噹響,也還好這群人懂得放下自己修士的身份,向那些普通人敲詐,否則也得像其他的外門弟子一樣,窮得一年都換不了一身衣服。

    而這一次,他們盯上的就是謝世瑜。

    謝世瑜雖說自個兒沒什麼錢,但是他的師父羅拂有錢啊!

    想當年羅拂殺人盈野,撿到的乾坤袋更是數不勝數,而羅拂也是十分乾脆,將自己的戰利品盡數笑納,於是隨著羅拂仇恨值的水漲船高,她的腰包也是越來越鼓……既然如此,繼承了羅拂財產的的謝世瑜又能窮到哪裡去?

    雖說謝世瑜不是看重外物之人,法衣法寶也是完全沒有使用的意思,可是他現在穿著的這身衣服是他隨手從羅拂留給他的乾坤袋中翻出來的,雖然它的確不是什麼法寶法衣,但它在俗世界中卻是價值不菲,因此也不怪這群修士將謝世瑜當做肥羊來宰了。

    瞧見謝世瑜的神色,一個年紀瞧起來頗為年輕的修士得意道:「你也不需太過懼怕,畢竟在你面前站著的都是修士,都是享天命之人,若有我們跟老天爺說情,想來老天也不會太過為難與你,但是你要知道,說情也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如果沒有祭品,那麼就算我們是修士,也阻止不了天道的震怒——五雷轟頂,你可見過?」

    年輕的修士笑著,指尖捏著一張符菉,吹了口氣,那張符菉頓時瞬間燃燒起來,只不過一息便燃燒殆盡,與此同時一道細細弱弱的雷從謝世瑜面前閃過,落在他腳前不遠處的地方,砸出個小坑。

    謝世瑜:『……』

    系統:『……』

    『三流的詐騙和九流的實力……』系統簡直無力吐槽,『這些傢伙就不能權衡一下之後好好去做騙子這個很有前途的行業麼?』

    系統這樣說著,然後轉頭勸起了謝世瑜:『其實我覺得吧,你還是不要跟他們計較的好,就這水準,殺了他們都是降低自己的格。』

    謝世瑜:『……』

    計較麼?

    自然不會。

    不過還是應當給他們個警告才是。

    謝世瑜輕歎一聲,長劍出鞘。

    只聽一聲鏹然之聲,一道虹光從天而降,就像是橫空一道驚雷,落在謝世瑜和那群修士之間,劃下一道深深的溝壑,同一旁的那個可憐的小坑簡直猶如天壤之別。

    無妄島的修士們目瞪口呆。

    塵土飛揚,謝世瑜隔著這飛揚的煙霧,瞧了那些修士們一眼,聲音淡漠。

    「你們——好自為之罷。」

    謝世瑜掉頭踏入沽風墓,身形一晃,消失在這些修士的面前。

    良久,無妄島的這些修士終於回過神來,臉上驚懼未褪,心裡又悔又怕,既恨中年修士沒看準人,將煞神當做肥羊來宰;又怕那煞神一個轉念殺回來,結果了他們的小命。

    一個年輕些的弟子瞧向領頭的中年修士,結結巴巴道:「師……師兄……你說我們……」如何是好?

    中年修士咬牙,怒喝道:「說什麼說?有什麼好說的?!還不快去跟長老他們匯合?若是誤了掌門的事,看長老怎麼收拾你們!」

    留下這番冠冕堂皇的話,這群修士逃命似地進了沽風墓,就怕再遇上謝世瑜,向著無妄島長老們的方向逃命似地奔了過去。

    而讓他們稍稍安心的是,一路上十分平靜,既沒有不走運地遇上方纔那煞神,也沒有像出行時掌門說的那樣危險難測。

    順著無妄島留下的印記,一眾人奔馳了好一會兒,終於趕上了前頭的長老,但是讓他們奇怪的是,同長老站在一塊兒的,除了那些眼高於頂的真傳弟子們之外,竟還有一個他們完全沒有見過的人。

    ——這是何人?

    這些修士們心中疑惑,但奈何自己只不過是外門弟子,在長老和那些真傳弟子們面前毫無地位可言,於是也只能拉住一個同那些跟著長老一起走的外門弟子們竊竊私語道:「那是何人?怎麼從沒見過?」

    被拉住的那弟子也是茫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不過他似乎跟長老很是熟悉的樣子……可能是長老認識的人吧。」

    長老認識的人?

    這些向來懂得見縫插針溜鬚拍馬的修士們眼睛一轉,道:「那他又叫什麼名字?」

    「似乎是……莫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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