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 螳螂在前雀在後,運籌帷幄無遺策 文 / 雁如歸
剛才的五十萬原來只是試探,轉眼變成了兩百萬。
似乎是為了印證席玫的話的真實性,一個席府的小廝推門走進來,低著頭遞給她一樣東西,席玫接過,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笑著看章仇沫:「這是段詢的玉珮吧?」
因為剛才關了門窗,光線有點暗,落瑤湊上去看了看,確實是段詢獨一無二象徵他身份的玉珮,上面應該刻著「一等封亭候」五個字。
章仇沫想也不想:「好,我都答應你,你不可傷害他們。」
席玫臉上沒有滿意的神色,倒是一臉冰霜,襯得她本就冷漠的臉更加沒有一絲溫度,她把玉珮交給小廝,那小廝接過,依舊低著頭目不斜視地站在席玫身側。
「為了段詢,你真是什麼都不在乎啊。」席玫看著章仇沫,臉上儘是淒迷,「我若要你整個章仇府,你也是甘願的吧。」
章仇沫凌厲的眼光掃向她,緊閉著唇,看得出他此刻已經瀕臨暴怒的邊緣。
席玫疑道:「莫不是,你還未告訴段詢?」落瑤聽得雲裡霧裡,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此刻的席玫頗有點破釜沉舟的意味,她笑著對落瑤說,「我派人殺你,派人綁架鼕鼕,都是想看看章仇沫到底緊不緊張,他若真的在乎你,萬不是這般從容自得的模樣,你可知道,我派人殺段詢的那次,他急成了什麼樣子?」隨後指著章仇沫,苦笑了一聲道,「其實現在也是一樣啊,你瞧瞧他臉上又青又白的樣子,真是好看得緊啊。」
落瑤愣了好一會,才明白席玫話中的意思,她的意思是,章仇沫喜歡段詢?她想起早上看到這兩人一起吃早飯的情形,竟一時無言以對。
席玫一步步走到章仇沫面前:「不過照我看來,這些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讓我猜猜,你是怕段詢知道你喜男風後嚇跑他吧,你說你可不可笑。」她兀自笑了幾聲,冷冷的嗓音讓人聽得很不舒服,「哦,不對,我也挺可笑的,居然會相信一塊破石頭能帶給我希望,你看看,為了你,我居然連你們編出來的蠢話都信了。」
章仇沫坦然道:「是,我一直喜歡的是段詢,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從來沒有別人。」
席玫笑得有點猙獰,她伸著玉蔥一樣的手指,指著章仇沫:「你,你終於承認了,不過,我席玫得不到的東西,你覺得我會便宜別人嗎?!」
章仇沫面無表情:「你動他一根頭髮,我就拔光你所有的頭髮,你動他一根手指頭,我就折斷你所有筋骨,到時候,千萬不要怨我不懂憐香惜玉。」
席玫怒極反笑,深呼吸了幾口氣,大概是覺得透不過氣,走到窗邊,一扇扇打開剛剛被章仇沫關閉的窗。
直到所有窗都打開,然後轉過身,一臉反常的笑容:「好了,我的信號已經傳出去,你的心上人恐怕凶多吉少了。」她又看了看落瑤,「哦對了,這樣你兒子也有個伴了。」
所有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席玫剛才開窗的動作其實是個暗號,而不是什麼透氣。
落瑤手腕一動,瞬間移到她面前,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掐住她脖子。
席玫從來沒親眼見過有人在面前使過法術,雙手攀著窗沿,驚慌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落瑤:「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既不是人,也不是妖,不過,這些你都沒必要知道。你要知道的是,如果你還不說出鼕鼕和段詢的下落,不用勞煩章仇大哥了,就由我來斷你四肢,讓你後半生成為一個廢人!」
正僵持間,突然有人踢開門,聲音低沉地傳來:「不用多此一舉了。」
是落瑤早上還在找的人,高陵宇。
他後面跟著沈管家,沈管家的懷裡還有個小人兒,落瑤的眼眶頓時紅了,果真是鼕鼕,小手裡還捏著半根糖葫蘆。
高陵宇淡淡看了落瑤一眼,臉色神色莫辨,但是落瑤從他緊抿的嘴唇看出來,他似乎有點不高興。
她收起泛著光芒的手,不敢看他,她並沒有想欺騙他,只是他在凡間不會呆太久,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解釋她是人是神的這些事情上。
鼕鼕一落地,就咚咚咚朝落瑤跑過去,落瑤緊緊抱著他,才覺得心裡終於踏實了下來,問:「你去哪了?」
鼕鼕舔了一口糖葫蘆,道:「去玩啦。」
落瑤緊了緊聲音:「誰帶你去的?」她一直想不出來誰會在六王爺眼皮底下把人帶走。
「就是平時護送我的那些人啊,他們說娘親也會去,讓我先跟他們走。」
「那些侍衛?」王府的侍衛帶走的?
「嗯。」鼕鼕滿不在乎地道,「哦,還有那個漂亮阿姨。」指了指席玫。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席玫。
席玫冷著臉,不說話。
高陵宇走過來,眼底滿是心疼,他對落瑤道:「抱歉,讓你受驚了。今天早上一出事,我就得知了,一路查下來,是我的人出了問題。」
「是席府的人混進來了?」
未等高陵宇點頭,席玫插嘴道:「不錯,是我安排的人。」席玫這會兒也不再遮掩,「我本安排在王爺周圍,只是想打探一些朝廷上的消息,沒想到,」席玫自嘲地笑了一下,「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些棋子最終用在了你兒子身上。」
席玫強壓下心頭的慌亂,表情裝得毫不在意,對落瑤道:「王爺果真對你一往情深,居然這麼快找到了你兒子。不過,怎麼沒見段詢呢?」
章仇沫一臉焦急地看著六王爺,高陵宇低著頭,不說話。
席玫眼珠子轉了轉,大笑道:「看來老天爺還是向著我的,這筆生意,也不算太虧。」她轉向章仇沫,「怎麼樣章仇公子,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
章仇沫僵著身子一動不動,臉色鐵青,手指捏得咯咯作響。
席玫趁機對旁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按約定啟用第二方案,卻驚訝地發現這個小廝一動不動。
席玫突然想到了什麼,狠狠盯著他:「你是誰?」
所有人都看向他。
小廝似乎早就在等這句話,緩緩抬頭,露出一個無比傾國的笑,讓人覺得整個房間都亮堂起來。
什麼小廝,不就是方纔已經出去的段詢麼。
段詢對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席玫,微微笑著說道:「反應還不算慢。」
章仇沫猛地看向段詢,身體微不察覺地一震,此刻居然差點站不穩,他踉蹌地邁過去,似是要檢查他身上是否受傷,卻終究只是抓住他的手腕,低低地說道:「我差點以為,以為你……」這個看慣了人世間的腥風血雨,在傾玉城可以呼風喚雨的章仇氏掌門人,語氣是如此小心翼翼。
一身粗布下人衣裳依舊遮不住段詢的丰姿,俊逸的臉上似笑非笑,眼眸如漆似墨,他看了章仇沫一眼,道:「我沒事,多虧六王爺剛才及時趕到。」
章仇沫終於鬆了口氣。
高陵宇也一臉玩味地看著章仇沫。
段詢轉而看著席玫,用不算響亮但足夠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鼕鼕已經找到,你還想用什麼威脅他?」
席玫不甘心地咬著唇看著他。
這時,阿灼和聽州帶著幾個穿著官服的人進來,為首的是衙門的朱縣令,還有見過一次的張縣令及其他幾位官老爺。怪不得方才一直沒見著這兩人,原來都被派出去辦事了,他們兩個主人雖然身在段府,卻是決勝千里之外。
朱縣令走到落瑤面前,面帶歉意,「陸姑娘,受驚了。」這是在他的地盤沒錯,出了事他難辭其咎,但是他的上頭還有一等封亭候段詢,他一個小官過來跟落瑤道歉,其實沒什麼必要,純粹是看在六王爺的顏面客氣幾句。
落瑤禮貌地說道:「人沒事就好,辛苦了。」
朱縣令愧疚地寒暄了幾句。
席玫看著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終於覺察到了不對勁,結巴著指著他們:「你們,你們是故意讓我過來的。」
章仇沫見段詢沒事,早已恢復了風度翩翩的樣子,坐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道:「確實是我們故意的。如你所見,最後一招:魚來網收。」
這下落瑤終於明白,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段詢和章仇沫布的一張天羅地網,只等著席玫何時鑽進來罷了,而段詢和章仇沫,就是織網者,只是這網何時開始織的?也許是落瑤跟著章仇沫到青樓裡的那次開始,也許是從李家村的村民找上段詢開始,只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朱縣令語氣一肅:「席玫小姐,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吧。」
席玫頭一回沒有了風度,她想衝到章仇沫那兒,卻被阿灼和聽州攔住,叫囂著:「章仇沫,枉我以前那麼愛你,你還有沒有良心。」
章仇沫雲淡風輕,「你確定那是愛嗎?」
席玫譏諷他,「你確定是魚來網收,而不是魚死網破嗎?!」
章仇沫挑挑眉,瀟灑地拱一拱手:「若是這樣,隨時奉陪。」
落瑤發現,六王爺一直沒再說話。
這個月注定是傾玉城最轟動的一個月。
之後的事情都是根據段詢和章仇沫的授意來進行。
席玫因為意圖謀殺朝廷命官,全家被抄,成為傾玉城第一個為情入牢的女老闆,因為此人心術不正,為了不讓她以後東山再起禍害百姓,把她的家財一半充公,一半捐給了李家村的百姓安置家宅,也算是為她做過的錯事贖罪。
但是席玫的貼身保鏢兼丫鬟,自從席玫入獄後,就一直沒有出現。
傾玉城畢竟是個小城,很少有這樣的大事,一方富賈為情失足,光這個題材就夠戲樓唱一段時間的戲。其間有不少人為席玫惋惜的,有為傾玉城少了一個心術不正的權貴而大呼罪有應得的,但更多的,是對段侯爺妥善安置了村民的讚許。而他們都不知道,除了段詢,章仇沫對這件事也功不可沒,只不過,章仇沫甘願做那個在背後的男人罷了。
雖然經過章仇沫一番打點,但是那天在場的人太多,坊間仍然陸續傳出了一星半點一等候封亭候龍陽癖的消息,對此,章仇沫根本不在乎,他只擔心段詢和他幾個哥哥是否會受牽連,畢竟他們在官場,諸多身不由己,再加上章仇沫身份不尋常,若被段氏的政敵貫個官商沆瀣的罪名,只怕到時有口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