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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章 飛血長街化雪梅,碧湘洞內相思毒 文 / 雁如歸

    其實落瑤不知道,這個爾嫣涉及到三十年前花妖族和樹妖族的一段秘辛。

    軾丹第一次見到爾嫣是在一次妖族各族首領的筵席上,彼時,妖皇在仙魔大戰中戰死,群妖無首,大家自發聚了起來,商討推選何人為妖王。

    他剛落座時就注意到一位紫發女子,看模樣氣度,應該屬於花族的王,穿著一身淡紫色衣裙,大大的裙擺鋪在地上,彷彿一朵盛開的紫牡丹,清麗高貴。周圍的事物似乎都提不起她的興趣,一個人就這麼遠遠地安靜地坐著,在那兒默默地喝酒,偶爾抬起來的紫色眼眸裡露出點迷離。

    她的絕世美貌與冷艷氣質讓眾人驚艷的同時,也牢牢鎖住了軾丹的視線。

    一直以低調自居的軾丹,破天荒地在筵席上毫不遮掩他的鋒芒,他建議各族落先推選一名妖王候選人,再在這些候選人裡進行德智術選拔賽,最終勝利者為王。

    他的說法讓眾人讚賞不斷,當然,也吸引了爾嫣的注意。

    軾丹雖然從未追求過人,都是女子來倒追他,但不代表他不會追人。

    他追人的手段往往是先隱在暗處,選中自己的獵物,再刻意在她面前綻放特有的魅力,逐步吸引,不動聲色地看著獵物,一點點落入他早已敞開的懷抱。

    爾嫣也不例外,或者說,妖族的女子大概都抵擋不住,這樣完美的軾丹。

    很多男人追求女人都喜歡窮追猛打,軾丹的聰明就在於,在爾嫣對他有一絲好感的時候,他急速地撤退,讓人在失落的同時期待著下次的相遇。

    等爾嫣再次遇到軾丹的時候,軾丹毫無意外地看到,她眼裡多了一些他想看到的東西。

    這樣的軾丹雖然狡猾,但沒人可以抗拒。

    樹妖和花妖本來修煉的是同系妖法,互相吸引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後來兩人發現樹妖的法術綿長渾厚,而花妖的法術輕靈多變,若是共同修煉,取長補短,事半功倍,於是爾嫣提出鼓勵兩族通婚,軾丹其實有這個想法已經很久,但是一直不好意思開口,他雖然追求爾嫣的手段有點狡猾,但是動機是很單純的,他並不想讓爾嫣認為接近她是別有目的。

    不過既然由她來提出,自然最好。

    軾丹順著她的意思擬了個旨意,昭告全族,通婚者賞。

    一時間,樹妖族和花妖族的聯姻,在妖界盛行一時,其他幾族互相效仿。

    自從爾嫣和軾丹在一起後,爾嫣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默寡言,花妖族的妖看到爾嫣的變化也是高興不已。爾嫣還未學走路時,他們的王因病去世,爾嫣是王的獨女,正常人的童年還未來得及體會,便早早地繼了位,成為花妖族唯一的女君。

    小小的肩上背負著王的使命與責任,於是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孤獨。

    直到軾丹的出現,妖們發現他們年輕的王開始有了點變化,臉上的笑容多了,心情似乎好了,快樂是很容易傳染的,整個花妖族一掃往日的沉默,一片歡喜的景象,他們對軾丹也是心存感激的。

    幸福來得太快,去得也太快。

    軾丹和爾嫣成親的當晚,爾嫣卻毫無預兆地沒了蹤影,軾丹一個人等在禮堂,不是不生氣的。但他擔心多過氣憤,心急如焚顧不得顏面,出動兩個妖族一起尋找,爾嫣卻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音訊全無,連她的氣息都感覺不到。軾丹找了她三十年,想了她三十年,恨了她三十年,恨她的不辭而別,恨她的棄世絕塵。

    軾丹用額頭輕輕抵著落瑤,痛苦掙扎的眼裡倒映出她的影子,「爾嫣,你為什麼一聲不響地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我想去找你,卻又不敢離開這裡,你不要我了麼,不要你的族人了麼?你怎麼這麼狠心。」

    落瑤心裡一動,有什麼東西在心底漫開來,原來是個癡情男子。

    既然知道了他的弱點,那就不怕。

    落瑤一顆心從嗓眼稍稍落了下來,不留痕跡地離他遠一些,說道:「你真的愛我嗎?那證明一下吧?」

    軾丹抬頭,微瞇著眼睛看她:「你要我怎麼證明?」

    落瑤其實身體已經十分難受,火燎火燎地,但是總歸逃命要緊,若是能騙得軾丹一時情動挖心,倒也不錯,閉了閉眼睛,努力使眼睛蒙上一層霧氣,用了三分苦楚七分撒嬌的口氣說道:「把你的心給我。」

    「······」

    落瑤繼續撒嬌,媚聲媚氣地哀怨道:「怎麼,你不是說愛我麼?」最後一個麼字還帶著點上翹的尾音,落瑤在心裡哆嗦了一下,自己都受不了了。

    果然,軾丹的臉色溫柔起來,愛憐地撫了撫她的臉頰,眼底像一汪深潭,「······我可不可以只給你一半,還有一半要留著裝你。」

    饒是最動聽的情話,落瑤也知道他不是對著自己說的,心想著看不出來這妖王居然也是花叢中的老手,自己沒勾成他,反而差點被他勾了魂,落瑤穩了穩心神,艱難地說道:「不······行。」

    身上的男人看著雙面緋紅神志不清的女子,終於覺察到了不對勁,一把抓住她的手把了下脈,片刻,臉色鐵青。

    方才一看到她,幾年來壓抑的思念一下子湧上來,亂了心智,居然沒發現她中了自己族裡的相思毒,這毒異常凶狠,中毒者在十二個時辰內必須與異□□合,否則七竅流血暴斃身亡,連神仙都不例外,所以後來被他列為禁毒,凡是私自用毒者,三生三世廢除妖籍。

    軾丹心思飛快地轉起來,能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

    施展這樣凶險的毒,只怕只有一人,就是他寵壞了的妹妹姬奈。

    軾丹在細細觀察的同時心裡又是一驚,這個「爾嫣」臉上還被人施了易容術,心裡一陣失落,隨之而來的是震怒,急忙輕念口訣恢復她的真容,心裡漸漸涼了下來,果然不是爾嫣。

    這女子雖然中毒,看得出依舊在極力克制身上的□□,妖族和魔族女子被施此毒後會無意識地使用媚術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她沒有這麼做,且身上沒有一絲妖的氣息,顯然不屬於妖魔類,更不是凡人,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神族。

    軾丹心裡緊了緊,妖族和天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平白無故冒犯天族可不是件小事,若真是清乾天的神仙,只怕後果不堪設想。正在琢磨該怎麼辦,忽然聽聞外面一陣異響,緊接著房門被一腳踹飛。

    一陣風裹著一個黑影襲來,彷彿一條暴怒的龍,探爪衝著他的心口探來。

    軾丹心裡一沉,臉上不露聲色,指尖閃著一抹碧綠色的光芒,在身前一揮,瞬間結出一面籐牆,替他擋住了一掌。

    印曦眼睛眨也未眨一掌劈開籐牆,攻勢不減,手指虛空向軾丹神去。

    軾丹退了一步,揮揮手似是念了什麼咒,被劈開的籐牆如靈蛇般纏住印曦的四肢,印曦一拳打上去就像打在軟綿綿的海綿上,不起作用。

    他雙拳緊握,緊盯著坐在床沿的軾丹,兩道目光似是要在他身上看出兩個窟窿,緊繃著臉,嘴裡蹦出兩個字:「放人。」

    軾丹認得印曦,他就是妹妹多次提到的那個北海國二皇子。

    軾丹看了一眼落瑤,站起身來,禮貌地向印曦拱一拱手:「二皇子,你不要誤會,本座看這位姑娘有點眼緣,邀請她來洞府作客幾天,你不讓人通報一聲便私自闖了我的房間,還踢壞了我的門,不知這位姑娘同你什麼關係?」

    軾丹不能道出是姬奈,既然他是兄長又是族長,妹妹犯了錯他也有責任,況且軾丹知道這個印曦一向不喜歡她的妹妹,更不想讓他討厭她。

    聞聲而來的姬奈看到印曦出現,以為他想通了過來找她,煞是歡快地奔向他,在看到印曦緊緊盯著的落瑤,頓時明白了印曦的來意,面色一寒,腳步停了下來。

    印曦看也不看姬奈,只是急切地盯著渾身難受的落瑤,還好,應該沒受傷,但是看樣子似乎是被下了藥,心裡猛地一揪,咬牙忍著怒意問軾丹:「你管我同她什麼關係,解藥呢?」

    姬奈一顆心沉到谷底,印曦對自己的視而不見把心裡的妒火點燃,冷笑道:「我們樹妖的相思毒並無解藥,還是趕緊給她找個男人吧。」

    印曦一雙眸子要冒出火來:「你們······妖果然就是妖,手段都這麼下三濫。」

    姬奈冷笑一聲,向印曦走了一步:「這事情都是我出的主意,和哥哥無關,我哥哥才不屑做這些事情。誰讓這個女人勾引你,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印曦怒道:「不管是誰給她下的毒,這些以後跟你們慢慢算,讓開!」說完往床榻走去,想要帶上落瑤離開。

    姬奈從來沒見過印曦急成這樣,氣得跺腳,跑過去攔他:「印曦!你就這麼緊張她麼,我可是追了你這麼多年,她到底有什麼好······」

    墨綠色錦服一閃,軾丹一把把姬奈抓到身邊,訓斥道:「你還嫌鬧得不夠!」若不是軾丹先一步攔住他,姬奈怕是要被印曦一掌拍飛了。

    印曦恍若無人地抱著落瑤走出去的時候,發現外面布了一層結界,冷著臉回頭,看到姬奈得意的笑容:「你今天別想帶她走。」

    印曦冷眼打量了一番,這結界結得頗惡毒,因為姬奈在結界裡摻入了她的血。所以,解開它必須要用施法者的鮮血,否則只能從外面打開。

    印曦對外人一向沒有耐性,這個姬奈今天多次挑戰了他的極限。他走到一處青石台旁,把落瑤輕輕放下,手裡祭起龍吟劍,朝姬奈橫劈了過去。

    姬奈沒想到謙謙君子如他,會突然對她動手,一時間愣在了那兒,軾丹見情況不對,一個掌風攔住印曦,趁機飛奔過來解救他妹妹。

    印曦退了一步,一個旋身,用巧力化掉軾丹的一掌,譏笑道:「我本不想動手,是你們非要逼著我動手。」話音一落,一連串北海國錐心拳法接踵而至,讓軾丹一時招架不能,身上的衣服瞬間裂開好幾道血痕,招招狠辣直逼命門。

    印曦二話不說,與軾丹打起來。

    小小的洞府哪經得住兩人的拚死對決,洞內飛沙滾石,草木失色,印曦出手飛快,招招劈向軾丹的大穴,軾丹心裡對落瑤和印曦有點內疚,本來佔盡天時地利,此時卻不敢放開手腳,反而一直處於下風,勉強能招架得住。

    落瑤的雙眼已經漸漸迷離,蒙上一層水霧,她躺在涼涼的青石台,身下傳來陣陣涼意,卻滅不了她身上焚燒的火,眼前只看到一黑一綠兩道顏色緊緊糾纏在一起,身上已經被汗水浸濕,下腹似乎有千隻萬隻螞蟻在咬,她掙扎地想爬起來,雙腿不受控制地發抖,兩眼一黑,從台上跌落下去。

    本以為要摔到地上,忽然聞到一陣熟悉的異香,跌進一個溫柔的懷抱。

    轉過頭,對上一雙驟深的眼眸。

    「你怎麼······」落瑤因為身體的重量,雙手緊緊抓著祁遠的衣領,因為藥的緣故,聲音沙啞得厲害,她頓了頓還是堅持把話問完,「來了?」

    祁遠輕輕捋過她被汗浸濕的碎發,眼裡充滿憐惜:「嗯,來接你。」

    快速脫下身上的外袍,把她全身蓋住,

    落瑤全身非常虛弱,祁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已是波濤洶湧,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臉泛起駭人的怒色:「誰給你下的毒?」

    落瑤半倚著祁遠,眉間一縷倦色,兩眼直勾勾盯著姬奈。

    姬奈不認識祁遠,但是她看到祁遠的服飾絲毫不比印曦遜色,容貌更是在印曦與哥哥之上,且他週身散發的氣場竟然讓人無法直視他,姬奈突然對落瑤更加厭惡,憑什麼這麼多極品男人都圍著她轉。

    祁遠看了姬奈一眼,姬奈只覺得手腳發涼,身上的血液都像是凍住了不再流動。

    落瑤抓著祁遠的衣領,頭埋在他胸前:「祁遠,我難受,我難受······」

    祁遠的眼裡有些不忍,隨後閃過一絲凌厲,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平靜無波。

    祁遠看著姬奈:「解藥呢?」

    落瑤的角度看不清祁遠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姬奈像中了蠱一樣喃喃回答:「此毒······無解。」

    在祁遠轉頭的時候,落瑤不經意間瞥到他的眼神,可是已經來不及,她的心頭一震。

    攝魂術。

    只要看見施法者的眼睛,就如□□縱的人偶,任施法者擺佈。這種法術似正似邪,稍不留神,就會反被攝魂術控制,墮入魔族。

    祁遠定是怕姬奈說謊,情急之下才想到用攝魂術逼她說出真話。

    落瑤方才只看了一眼就渾身難受,更不用說被祁遠控制著的姬奈了。

    「啪」一聲,姬奈整個人突然橫空飛了出去,撞到對面的壁上,輕微的卡嚓幾聲,震斷了幾根肋骨,姬奈可憐巴巴地反應過來,咳了幾口血。

    本就因為被攝魂而慘白的臉,因為嘴角都是血跡,更顯可怖。

    在場中打鬥的兩人發現了不對勁,終於停下手來,站在半空中,軾丹認出,來人居然穿著清乾天上天君的服飾。

    祁遠眼中劃過一絲寒光,臉色已經冷得快結冰,低沉著聲音說道:「本君從來沒打過女人。小小的樹妖給我未婚妻下毒,你們當真把我天界皇皇神威踐踏在腳下了嗎?」

    軾丹和姬奈這才知道落瑤的身份,知道惹了大麻煩,兩人僵在那裡,一個站著,一個趴著,臉色都煞白。

    軾丹忙從半空落下來,踉蹌了幾步,向祁遠作揖:「陛下,今日之事確實是我的錯,並不知道天後的身份,這其中有些誤會,還望······還望天君能網開一面。這毒雖然無藥可救,但也有一法,不妨······」接下來的話沒有說下去,軾丹揣摩著看了看祁遠,他實在不清楚這位天族神君的脾性,下面的話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言盡於此,想信祁遠自然能聽懂。

    祁遠神色動了動,看了眼懷裡的落瑤,她的意志力快要煙消雲散,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難能可貴。她的頭髮有點凌亂,額前的碎發因為出汗而濕濕的,卻顯得更加嫵媚,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腰,也不管周圍還有別人,一個勁地往他懷裡鑽,她此刻迫切地需要降溫,而祁遠常年微涼的體溫讓她流連不已。

    祁遠的身子一僵,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盡量讓語氣顯得平穩:「這裡交給你,回去和夏極說一聲,人我帶走了。」說完和落瑤一起倏地憑空消失,留下印曦與軾丹面面相覷。

    印曦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句話是祁遠對著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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