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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何人如夢亦如幻,七境似真亦似假 文 / 雁如歸

    第二天酒醒的時候,落瑤暈暈乎乎地記得昨晚似乎聽了一個很長的故事。

    故事內容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獨獨對駐顏果倒是有點印象,想到下個月便是娘親的生辰,正愁沒有好東西送給娘親當賀禮,何不也去試試駐顏果呢?

    掐指一算,距離弗止上次摘果子,剛好過去了一千年,應該又有一果了吧。

    落瑤一向是個雷厲風行想做就做的仙,當下利索地收拾一番,和弗止鼕鼕告了個別,一個人輕裝上陣殺向七境山。

    七境山上空,落瑤站在一朵祥雲裡往山下看了看,果然看到了金光一閃。

    駐顏樹長在一片懸崖上,其實這懸崖對於神仙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懸崖連帶著樹被七色煙霧遮住,若是在幻境裡無意跌下去,即便是神仙,也會摔掉半條命。

    落瑤四下打量一番,似乎最近沒有人來過,她看著金燦燦的果子止不住地手癢,心想,她和弗止一樣是仙,前四境的「生老病死」對她亦是擺設,應該會直接從第五境開始,至於「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她小小年紀,還沒體會過,更不用說受這雜念所擾,她滿意地落下雲頭,真氣在體內走了一周天,準備妥當後,凝神入境。

    前四境果如空氣,沒任何懸念,第五境「怨憎會」也形容虛設,落瑤一閃而過。當她以為剩下的兩境也會如此輕鬆時,卻在藍色的第六境裡滯住了腳步。

    落瑤看到前面晃過一個人影,心裡一緊,難道有人過來和她搶果子來了?可方才在外面似乎並沒看到任何人影。

    落瑤在心裡快速盤算著,自己法力雖然不濟,也可以勉強打得過一般的三流小仙,若遇上實力稍強大點的,接不上三招就只能遁了,可是為了個果子與人家結怨似乎並不是樁合算的事情,且她作為一國之公主,若是灰溜溜地逃了也有點對不住老爹的顏面,落瑤正在琢磨到底是遁還是打,那個人影又出現了。

    紫色的衣袍,看不見他的臉,落瑤感受不到一點仙氣,若真是神仙,能把仙力全數斂去應該是仙力非常高深的仙吧。雖然是奔著同一個目標去的,但是父親經常教導她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落瑤想走過去和他打個招呼,順便探探虛實。

    一陣淡淡的白檀香撲面而來,現出一個男子極清俊的眉目,彷彿多年未見,溫柔地對她說:「時兒,這幾年過的還好嗎?」時兒?落瑤愣了愣,原來是認錯人了。

    落瑤悻悻道:「仙友認錯人了吧,我姓葉名落瑤,不叫時兒,呃,這位仙友如何稱呼?」

    男子的眼眸暗了暗:「你當真不記得我了麼?」

    這樣美的男子,彷彿惹他皺一下眉都是自己的罪過,落瑤心歎,她也希望自己認識他,可偏偏尋不到有關他的任何記憶,她想裝作認識也不行啊,何況娘親說過,飯可以亂吃,男人不可以亂認。

    男子似乎執意要讓她認出自己,向她輕輕招手:「來,我帶你去以前去過的地方,或許你會想的起來。」

    落瑤癡癡地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眸深幽,似乎要把她看進去,那雙眼睛清澈而明亮,讓人覺得他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寶,落瑤很喜歡這樣的感覺,讓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好像也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是誰呢?落瑤記不大請了。

    手上的鐲子不知何時開始發熱,一陣焦躁的呼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小四,小四······」

    是印曦的聲音,落瑤的眼神逐漸清明起來,眼前的男子突然消失了,出現半空中印曦的身影,正焦急地看著她,看到她回過神時,鬆了口氣。

    落瑤看清所處的地方時,臉色煞白,若她方才再邁出一步,就會跌入萬丈懸崖,原來一切皆為幻象。還好印曦及時叫住了她,否則便掉下了懸崖。

    她皺起眉頭思索,這情景太詭異了,她明明心無雜念,為何在第六境會生出幻境呢,還有那男子究竟是誰?既然是心魔所生,必是和自己有關係的。

    印曦見她一動不動站著,在雲端非常焦急,卻無法去幫她,因為他曉得這個駐顏樹,而且,他很清楚自己比落瑤好不了多少,若是他也入境,必定會被三層幻境同時纏住,到時候反而拖累她。

    他半盞茶前還在北海宮裡好好地喝茶,突然感覺到落瑤的氣息不對,立馬趕了過來,看到正走向懸崖邊的落瑤,心差點跳到嗓子口。

    意識到落瑤原來是要采駐顏果,不禁又好笑又好氣,憑她的姿色還需要吃果子來駐顏麼,是在乎那一千年修為嗎?真不知道她腦子裡裝的是什麼,可眼下畢竟不是該責備她的時候,盡快救她出來才是頂頂重要的事。

    那廂,落瑤的眼神剛有些清明的跡象,瞬間又茫然了。因為她方才過了第六境,直接到了第七境。

    眼前變了一個場景,突然成了一片戰場,那個男子長劍一揮,帶著身後的仙兵仙將去上陣殺敵。

    落瑤覺得男子應該和自己有關係,否則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這裡,想張口問他是誰,可是發不出聲音,落瑤急忙跑過去,走了幾步卻發現還在原地,摸不到,抓不著。

    落瑤身在幻境無法脫身之時,印曦也在旁邊急得直跺腳,連旁邊有人正在貼近都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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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梵谷和祁遠正駕著雲,你一句我一句。

    梵谷瞧了瞧四周,小聲地問祁遠:「聽說天君有意退位,這可是真的?」

    祁遠沉吟道:「可能就是近日的事情,但此事不能傳出去,否則天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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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谷心虛地嗯了一聲,他本來昨天想去請教天君今年人間的笑容是否布得太多了,還未走進去,就聽到天君對著天後歎了一句:「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我們這輩子都沒出過天族,是不是該學學這些年輕人遊歷遊歷?」

    隨後天後道:「等你過段日子傳位給祁遠了再說吧。」

    梵谷當時的嘴巴能塞下兩隻鴨蛋,他默默退了出去。

    梵谷低著頭僥倖地想:昨天從天君那兒出來後,只在思蘅的清欒殿呆了一下午,現在,應該還沒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吧?

    梵谷低笑著問:「天君怎捨得讓你操心國事了?你不會再睡個五百年嚇他吧?」祁遠瞇著眼轉過頭看他。

    梵谷撇撇嘴:「你年紀這麼輕就要被仙務所絆,真是可惜。」

    祁遠挑眉看他:「如果你想替我分擔,我並不介意。」

    梵谷摸摸鼻子:「我又不是沒事幹,若是你以後覺得無趣,倒是經常可以找我下棋。」又像是想起什麼,「可是你連太子妃都沒有,這天君天後繼位總不能缺了一席。」

    此時兩人剛好經過七境山,祁遠看著山下的懸崖邊一個疑似某人的粉黛色的點,狀似無心地說道:「那就先娶個太子妃。」

    梵谷聽聞有點吃驚:「你這麼說倒是有人選······」最後一個「了」字還在喉嚨裡,祁遠已經飛下雲朵,懸在七境山半空,一臉嚴肅地凝望著面前的幻境。

    幻境中的粉黛色身影衣袂飄飄,暮光頻頻灑在她周圍,襯得這七色幻境如夢如幻,彷彿九天仙子翩翩而立,只是此時的仙子有些怪異,顯然已經中了幻術,兩眼空洞地看著前方,渾然不知腳下就是懸崖。

    梵谷對突如其來的情況有點反應不過來,跟著祁遠的身影飄落到駐顏果面前,依稀分辨出似乎是清乾天慶宴那天與祁遠跳舞的落瑤公主。

    印曦看到有人過來的時候心下一喜,等看清楚是祁遠時,心裡往下沉了一沉,他雖然與這個清乾天太子沒有什麼交集,卻並不喜歡他,可是如今落瑤遭此劫難,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救人要緊。

    「落瑤一時貪玩想去摘駐顏果,太子若能施以援手救救她,印曦與芙丘國定當感激不盡。」印曦行至兩人面前拱了拱手。

    祁遠看了看印曦,回想起似乎是北海國的那個不知排第幾的皇子。

    他原本沒怎麼留意印曦,正在琢磨落瑤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隨後又聽到他似是以一個主人的身份請他出手援助,祁遠心裡多了一絲不快,淡淡道:「我救她可以,但不是要你來感激,況且,」他看著印曦,「你以什麼身份感激我?」

    印曦的臉色變了變,看得出是在極力隱忍什麼。

    祁遠冷笑了一聲,不再理他,廣袖無風自動,半空裡現出一個盒子。

    印曦的臉色又變了一變:「破虛盒。」

    梵谷雖然不認識印曦,但聽祁遠的口氣,似乎這三人認識,而且這人一見面就能讓祁遠說出這樣酸溜溜的話,當即對印曦刮目相看,打量了印曦幾眼,身上的八卦因子開始啟動:「你和落瑤公主是什麼關係?」

    印曦繃著臉盯著祁遠,從嘴中蹦出一句話:「我和落瑤的關係,那自是不一般的。」嘖嘖,幼稚的示威,梵谷聞到一絲隱藏著的火藥味。

    梵谷哦了一聲,輕搖著扇子,目光在印曦和祁遠之間轉了幾圈,嘴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這朋友也分遠近,講緣分。我們今日隨便逛逛就遇上落瑤公主,看來還是我們的緣分要多一些。」

    印曦似乎並不想回答梵谷的問題,轉而問:「這破虛盒當真救得了落瑤麼?」梵谷啪一聲收起扇子,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容:「破虛盒乃上古神器,能破一切幻境,這七色幻境雖是神境,在破虛盒面前卻是起不了作用的。」

    祁遠手執破虛盒,凌空在盒子上畫了一道符,把盒子拋向半空,隨後輕喝了一聲:「去。」

    盒子陡然變成巨盒,伴隨著佛音陣陣,破虛盒把整個幻境照得透亮,七色煙霧頓時消散,站在當中的落瑤瞬時恢復了神智,她一時受不了強烈的光線,用手擋了擋,等眼睛適應了光線,便看到祁遠正面無表情地站在半空,落瑤嚇了一跳:「殿、殿下怎麼來了?」

    「我若不來,你現在怕是不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了。」祁遠面上淡淡的,眼底透著關切,他輕輕一躍攬過落瑤的腰,使她緊緊貼著他,兩人像兩隻蝴蝶翩然飛起,一個白,一個粉,彷彿只有擁抱著,才能在一起飛翔。

    祁遠經過駐顏樹時,順便摘下果子,蜻蜓點水宛如在做一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落瑤被祁遠攔腰抱著,看著腳底下的懸崖,心有餘悸。

    兩人一到平地,祁遠馬上放開了她,落瑤也趕緊說道:「謝太子的救命之恩,落瑤必會銘記於心日後報答。」

    祁遠饒有興趣地低頭看著她:「你是要如何報答?」

    落瑤本也是客套一下,沒想到祁遠這麼說,迎上他幽深的眼神時,彷彿中蠱一般脫口而出:「自是······自是殿下說了算。」

    祁遠似笑非笑:「算了,就當是那天按摩的回禮吧。」

    落瑤:「······」

    四周頓時寂靜下來,兩丈外的印曦和梵谷顯然被這句話震住了。

    「莫非你覺得我的回禮太重了?」祁遠不顧臉色鐵青的印曦,笑著道,「不要覺得欠了我人情,你我之間,不用算得這麼清楚。」隨後意

    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過幾天,你自然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

    落瑤呆若木雞,她和清乾天的太子之間,何時熟稔到連救命之恩都可以如此輕描淡寫了?

    祁遠朝半空招了招手,破虛盒忽地縮小,慢悠悠飛回袖中,隨後把剛才摘的果子遞給落瑤:「不早了,趕緊回吧,這果子既是有用處,你就拿著吧。」

    說完招了朵雲飛走了,梵谷看著印曦抓著落瑤的手,又看看遠去的祁遠,嘴角牽了牽,也跟了上去。

    落瑤回家的路上還在琢磨幻境中的人:「印曦,我剛剛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雖然並不認識,可是我總覺得他應該是我非常親密的人。」

    印曦並不曉得她看到的是誰,隨便敷衍了句:「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如果不是我感應到你有危險,你怕是掉下去也沒有人知道。」

    「對了,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

    落瑤想起剛才的情景還是一陣後怕,拍拍印曦的肩膀:「放心,我命大著,這不是後來遇上太子了嘛。」

    「一口一個太子倒是叫得親熱。」很少聽到印曦這樣陰陽怪氣地說話,落瑤只當他因為擔心自己,並未放在心上。

    回到芙丘國,落瑤小心地用千年寒冰把駐顏果密封保存起來。

    晚上又夢見幻境中出現過的那個紫衣男子,手執一柄長劍高高站在雲端,伸出另一隻手臂喚她:「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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