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8 罰跪 文 / 不凋零的葉

    堯雪顏的院子，艷梅亭。

    林子萱剛進侯府大門，迎面便來了兩個粗使嬤嬤，不由分說，左右架起林子萱徑直來到艷梅亭。

    艷梅亭果真是猶如其名，白玉石鋪就曲徑小路，剛入園子，入眼便是綻放最濃的雪梅，白色的雪壓在紅色的梅花上，直比那畫捲上最美的景還要艷上幾分。再入內是臨湖小亭，湖裡結了一層冰，一層白雪覆蓋其上，雖無春日之景，但也為這院子添了不少色彩。

    林子萱暗自讚歎。一個庶女的院子比嫡出大小姐的院子不知大上多少，而這修葺的奢華程度就更不可同日而語了。這府裡的人，真當沒娘的孩子就是草啊，想什麼踩就怎麼踩！

    「跪下！」

    來到了內宅，兩個嬤嬤將林子萱向地上一摔。

    「哎呦！」林子萱吃痛叫了一聲，從地上爬起身子，規矩的跪好之後，才微微抬頭。

    只見她前面擺放了三把檀木座椅，中間坐一位年紀三十左右的婦人，婦人身著上等綢緞的彈花暗紋棉服，紫霄翠紋裙裙裾垂在地上，蓋住一雙玉足。外披素絨織錦鑲毛斗篷。頭綰高貴十字髻，上用掐金勾花髮簪裝飾。

    十字髻是二品以上誥命婦人才可以綰的髮髻，如同後宮的鳳簪，是身份的象徵。林子萱細細看了看她的髮飾，金花點珠一共兩支，看來是二品誥命。

    這已讓林子萱很是驚詫了，馬氏連侯府主母都不是，卻已經是朝廷封賞的二品誥命了，可見其手段的厲害。

    馬氏臉上妝容更是一絲都不馬虎，黛眉淺化，明眸皓齒，膚若雪白。三十左右年紀的女人，有著成熟女子的韻味，又有少女豆蔻之氣未退。如此相貌，勾人本事可見一斑。

    婦人左手旁同樣坐著一位貴婦，但見她年紀稍長，體態頗為豐盈，眉眼間帶著掩不去的喜氣，服飾打扮也中規中矩，是普通妾室裝扮。雖她的相貌也算出眾，但與她身側這位相比，就立馬顯得不入眼了。女子在一起，相貌上總會掙個高低，但見她絲毫沒有不悅之意。

    林子萱心裡立馬有了結論，一、是她根本不在乎被人比下去，俗語講心寬體胖。二、便是她心機了得，即使在乎也毫不顯山露水。

    最後一把座椅上，坐著的正是堯雪顏。堯雪顏面色微微蒼白，病中神情略顯慵懶之態。

    林子萱不免唏噓，想那曹先生筆下的林黛玉，也該不過如此的吧。病比西子，當真美的讓人疼惜。

    堯雪顏身旁放了四個炭盆，供她取暖。哲王府赴宴，她身子本就病著，加之為了美麗而穿了輕薄杭稠，又因獻藝竟被堯雪珊和堯雪晴比了下去。又氣又冷之下，回府便倒在了床上。

    馬氏回來，見心中愛女病成這樣，又是心疼，又是惱怒，當晚便命了府裡下人，素心一回來，立即綁了帶來艷梅亭。她倒要看看，一個卑賤下人，能翻起多大的浪來！

    堯雪羽身穿赤色騎馬裝，手提長鞭，站在堯雪顏身旁。見到林子萱被帶了來，頓時心中怒火便燃了起來，想到三個月的佛堂清苦，堯雪羽就將牙咬的咯咯作響，恨不能立即衝上去，將林子萱生吞活剝了！

    跪了半晌，腿都要麻了，膝蓋都要與地面凍在一起了。院裡卻依舊安靜，似乎林子萱根本不存在一般。

    馬氏幽幽品著茶，神態平靜，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林子萱規矩跪著，她不敢輕易言語，這馬氏擺明是要給她下馬威的，看馬氏神態自若，這場禍，委實不好躲。

    眼瞧著，半個時辰已過。膝蓋再受不住，酸脹起來，地上的寒意透過棉衣鑽進身子，林子萱打個寒顫，微微動下身子，意圖舒緩下膝蓋的痛楚。

    「這盞茶冷了，瑞芯，換壺熱的來。」馬氏開口，聲音輕柔卻又不失嚴肅。

    她的貼身丫鬟瑞芯點頭稱是，招手叫來小丫鬟，將幾人桌上的茶盞全都收在了銅盆裡。

    「奴婢去煮新茶。」瑞芯退後幾步，頭微微低下，向著端著銅盆的小丫鬟用了個眼色。miao筆ge.更新快

    小丫鬟領會，手端銅盆向前了幾步，臨近林子萱之時，忽腳下一摔，一盆子的茶湯盡數撒在了林子萱身上。

    「砰——當——」

    銅盆蓋在林子萱頭上，再摔在地上。

    溫熱的茶湯順著髮梢低下，林子萱用手抹了一把，貼在臉上的茶葉混著冒著白氣的茶水。

    茶湯順著脖頸流下，林子萱止不住的打了幾個寒顫。這讓她想到冬日下湖水撈簪子死去的素心。

    她咬緊牙，微微低頭，凝視著手心裡的茶葉，心中怒火止不住的翻騰。

    這些不把人當人看的傢伙，休怪了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