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六)再遇故人 文 / 江畔青蛙
林風與眾人分別後,就與石聞保往杭州方向而去,二人一路走的緩慢,行了三日,才看見了杭州城,城上一片狼藉,城角邊散落的屍體還未收盡,流民四處,唯獨寫有一個大大「方」字的旗子,還在風中獵獵。
林風感覺有些心疼,看著四下逃難的老幼,那樣的眼神讓人心酸。
石聞保問道:「公子!我們進城嗎?」
林風說道:「不了,還是去找石燕要緊,不知道還有多遠。」
石聞保說道:「還要半日,前面有間茶水攤,我們過去歇歇。」
林風說道:「也好!我可是走不動了。」
石聞保一笑。
一進草棚,林風就衝著一老漢叫道:「老人家,可有吃的沒有。」
老漢說道:「沒有什麼可吃的,就一些窩窩頭,不知道二位客官可要?」
林風笑道:「能有吃的都不錯了,老人家拿來些!」
老漢端來四哥窩窩頭,一小碟鹹菜,並提來一壺粗茶,就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林風咬了一口,很難下嚥,接過石聞保遞來的茶水,喝在嘴裡,很是苦澀,林風本想吐出,看著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正看著自己,林風還是嚥下肚去。
林風的面前站著一衣衫破亂,面黃饑瘦,滿臉灰泥的小孩,林風招了招手,小孩子有點害怕,但還是走了過去,站在五步外。
林風拿起兩個窩窩頭,放在小孩髒兮兮的小手裡。小孩接過窩窩頭,跪著給林風磕了個頭,就大步跑開了,在跑了十丈遠,小孩停了下來,回首看了一眼林風,又轉身離去。
石聞保見林風發愣,叫了一聲「公子!」
林風回過神來,看著石聞保說道:「我們走!」
石聞保點了點頭,二人正要離開,就聽到一陣急急的馬蹄聲,從杭州城裡出來,為首的且是一女將,此隊人馬在林風的身邊停了下來。
女將軍看著林風說道:「把這兩人給我帶回去!」
走出兩位軍士,站在林風身前,其中一人說道:「請兩位跟我們走!」
林風一笑,看著二人問道:「能給個說法嗎?」
女將軍笑道:「我方百花要一個人,難道還要理由嗎?」
林風看著此女,盡然有幾分美麗,瓜子臉,柳葉眉。
林風笑道:「是嗎?只是在下還不想跟你們走。」
方百花說道:「你很有膽色。」
林風笑道:「這是實話,在下一直都有膽色,不過要是將軍是在搶個夫君,在下還是想去,只是現在沒有時間,還要容後幾天。」
方百花聽林風一說,不但不氣,反而笑的像一朵花般,對著手下人說道:「你們都回去!給七哥說一聲,我和這位哥哥去幾天,然後一起回去。」
林風張大嘴,看著方百花,不禁的掏著自己的耳朵。
石聞保看著林風說道:「公子!我們是不是聽錯了。」
林風搖頭說道:「他知道我們是誰了。」
方百花笑道:「林風小哥哥你真聰明。」
林風說道:「怎麼一下變成了小哥哥了?」
方百花說道:「你比我小,可你打心眼裡就不想做我弟弟,只好叫你小哥哥。」
林風笑道:「不錯,給我們兩匹馬!」
方百花一揮手,從後面的隊伍裡讓出了兩匹馬來,林風接過一匹,艱難的爬了上去。
方百花吃驚的看著林風,不相信這就方七佛嘴裡的林風。
方百花看著林風吃驚的說道:「你是林風嗎?」
林風一笑,說道:「看來,你是要驗身!」
石聞保說道:「公子受傷了,這路還遠著,我們走!」
二人點了點頭。
三人離開了官道,往小路而去,由於路很窄,三人三騎,只有一字排開,石聞保最前,林風走在中間,漸漸的看見了林子,顯的幽深起來,三人行進了一個時辰後,已經不能騎馬了,三人只好牽馬步行。在山腰處傳來了清幽的鐘聲,林風太遠看去,滿山的雲霧。天色且暗淡下來,此時的林風已經滿頭大汗,還是咬緊牙,緊緊的跟在石聞保的身後。
方百花看在眼裡,說了一句,「你上馬!」
林風回頭一笑,說道:「就要到了,這點路,我還是要走的。」
石聞保也停了下來。
林風只是擺擺手。
看似很近的一段路,三人又行了將近半個時辰,方才到達山門,「悟雲觀」三個漆黑的大字,立在匾額之上。
林風見觀門緊閉,看了一眼石聞保,石聞保上前輕扣三響門上的銅環。不多時,就見一中年道姑前來開門,來人打量三人。
開口問道:「三位施主,何事光臨本觀。」
石聞保說道:「在下石聞保,來看看舍妹石燕。」
中年道姑說道:「不管何事!今日還是請回!」
石聞保說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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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道姑說道:「今日,靈隱寺高僧苦悲大師在此開壇,給本門最後一命閉門弟子開壇,今日不便會客。」
林風笑道:「敢問,辛大師可來?」
中年道姑看著林風,一臉疑慮。
林風說道:「還麻煩道長通報一聲,就說故友林風來了。」
中年道姑說道:「你就是林風,來了甚好。就在這等著。」
一臉怒氣的走了進去。
方百花說道:「林風,你何時把道姑也給得罪了?」
林風苦笑,「這『悟雲觀』,本人今生是第一次來,何由得罪之由。」
方百花一臉疑惑的說道:「這『悟雲觀』我且聽說過,此觀主是當年有名的俠女『塞上飛花』蕭環,聽說也是天下第一的大美女。」
林風說道:「與我何干?」
方百花笑道:「關係是沒有,看剛才道姑的表情,對你不利。」
石聞保說道:「在下好像也聽說過此事,此人很是厲害,並且與你們林家也有些關係。」
林風說道:「林家過去的事,就算與我有什麼恩怨,該來的,定是躲不過去,只管來。」
方百花笑道:「你現在這樣子,還依舊豪氣。」
林風笑道:「男兒在世,生的坦蕩,行的端正,死,也不過是頭點地。」
方百花白了林風一眼,說道:「越說你越豪氣了,等你見了她就知道了,蕭環當年把見過她容貌的人,幾乎都殺盡了。」
林風說道:「幾乎殺盡,就是說還有沒有殺的。」
方百花說道:「因為當年蕭環說過,第一個除父母兄長外看見她容貌的男人,要麼是死,要麼娶她,可這世上就有這麼巧的事,盡然有兩個男人同時看見了他的容貌,一個是要殺她的人,一個是救她的人,而那個要殺她的人,且不是真的殺她,只是想借看看她的絕世容顏,殺殺她的銳氣。」
「這倒有意思。」林風說道,「聽你一說還真想見見這個蕭環。」
「你見了我一定就後悔了。」一道清越的聲音,從道觀裡傳了出來,隨後走出兩女,一個是剛進去的中年道姑,另一個且是超凡脫俗,看上去還只有三十來歲,一臉白皙,有如白霜,吹之可破。一身道裝,可也擋不住的美女。林風一見,就知道了此人就是蕭環,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是一點也不假。
林風雖見如此美女,且未忘形,笑著說道:「後悔的事已經不只一件了,再多一件也無所謂。」
美女道姑說道:「你這人倒是臉皮厚,那位是石燕的兄長?」
石聞保走上前去,說道:「在下,石聞保,乃石燕大哥,希望道姑成全,讓我們兄妹見上一面。」
美女道姑說道:「不是貧道不成全,只是忘情小徒交代,有四個人見不得。」
方百花說道:「不知道是那四個人。」
美女道姑說道:「這裡就有兩位,還有剩的兩個沒來,來了也進不去。」
林風說道:「看來我是其中的一位,要是觀主讓她在門後親口說一聲不想見我,在下立馬就走。」
美女道姑看著林風說道:「你到是聰明,就是她站在門後也不會見你的。」
石聞保說道:「那她總該見見我這個哥哥!」
林風搶著說道:「你是蕭環?」
美女道姑笑道:「二十年前,蕭環就死了,貧道乃清風,你這斯它ri借本道之名,招搖撞騙,等會定要給你一點教訓。」
林風一愣,說道:「在下它ri隨口一說,沒有想到,這世上還真有清風道人。」
清風道人說道:「你不知道本道?」
林風說道:「要是知道,我就用風清了。」
「大膽!」中年道姑說道,「你好大的膽子,風清乃上任觀主的名諱,也是你說的,看本道不掌你的嘴。」
中年道姑正要上前,且被方百花攔住,說道:「我的男人還用不了外人動手。」
清風說道:「你這人好不要臉,有了家室,還來本觀。」
林風笑道:「怎麼?只有沒家室的人,才可以來嗎?這可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在下要說明的事,我的家室可是被你們留在了觀裡,現在見上一面也不可能,此女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個時辰,我也不是她的男人。」
方百花笑道:「你的女人長伴青燈,我只不過是隨路拾了個男人,你是逃不過我的五指山的。」
「傻女人!」林風看著石聞保說道,「石大哥,見不到人我們還是回去!」
「這······」石聞保看著林風,心中不甘。
林風說道:「沒有辦法,進也進不去,打也打不過,不走還能怎樣,還麻煩清風道長給忘情說一句,童寶已經被我殺了,童家的人在下是一個也不會放過。還有朱勉,我會殺了他們的。」
林風說話間透著沖天的殺氣,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
清風看著林風說道:「好重的煞氣,你只怕命不久了,還這大口氣,現在的你只怕是連殺雞的力氣也沒有。」
林風一怒,看著方百花說道:「方將軍,麻煩你馬上回杭
州,給七哥說一聲,朝廷大軍將至,來的定是童家的一番勢力,我只要童家人的命,還有快刀西城的首級。」
方百花看著林風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風說道:「你先回杭州,我走的慢,但是也不會誤了大事。」
方百花一聽,不敢耽擱,給林風使了個眼色,翻身上馬,揚鞭而去,留下一道漸漸模糊的馬蹄聲。
林風又看著清風道長說道:「還有那個朱勉,只要我去了京都,自然有辦法殺他。」林風從懷裡拿出一玉珮,在清風道長的面前晃了晃,接著說道,「雖然,在下連走路也費力,可再下還不會馬上死,不可親手殺了二人,但是借刀殺人我還是會的。」
清風道長看著林風堅毅的眼神,歎息道:「世事無常啊!」
林風笑道:「應該是事在人為,只要我還沒有死,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哈!哈!你小子,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
從觀門裡又走出三人,為首的正是苦悲,後面跟著辛大師,最後是一身道袍的石燕,雨帶梨花的小臉,雖然很消瘦,但也動人。青絲不在,林風且看在眼裡。
只是石燕,低著頭,不停的垂淚,四下一片寂靜。
林風向石燕走了過去,將石燕摟在懷裡,輕輕的說道:「跟我走!」
石燕抬起滿臉淚痕的臉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一連幾聲,從林風的懷裡掙了出來,哭著往後跑開。林風愣愣的看著消失的石燕,明白石燕心裡的苦,沒有追去。
苦悲拍了拍林風的肩,說道:「萬事不可強求,如果有緣,定會再聚;如果緣盡,定有輪迴。」
林風說道:「在下知道了。」
辛大師走近,看著林風說道:「你還沒有回去嗎?」
林風明白辛大師的意思,自然是指回無名谷,點頭說道:「沒有帶回石燕,怎麼回去。」
辛大師想了一會,說道:「你還是回去一下,看看你的女兒。」
林風點了點頭。
清風道人看著林風說道:「你回!」
林風回過頭來,看著苦悲,說道:「真想彈上一曲。」
苦悲一笑,看著辛大師。辛大師自然是會意,轉過頭看著清風道人。
清風道人搖頭說道:「幾位隨貧道來!」
清風道人直往道觀而去,在道觀後山的一片竹林前停了下來,竹林前有一石亭,亭中的石桌上擱一把新琴,林風一眼看去,知道那是辛大師的傑作。
林風靜靜的坐在石桌前,輕扶著桌上的新琴,林風撥弄了一根琴弦,聲音很清脆。
林風輕撫琴弦,一聲弦音,破空而來,時而低沉,如霧雲壓頂。時而高揚,如開春的chunchao。時而又如小橋流水,婉轉流長。
竹林處清風習習,林風閉目而彈,兩眼是淚,聲落音盡。林風依舊閉著眼睛,像在聆聽這清風過後,竹葉間的摩擦聲。
辛大師開口說道:「『青溪呤』還可以如此彈奏。」
林風看了眼石聞保,靜靜的往外走去,林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觀門的,石聞保牽著馬,靜靜的跟著。
「悟雲觀」的山門前,一青衣道姑,看著林風遠遠離去,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