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共舞 文 / 牛小掰
這大概是我此生遇到最尷尬的事情了，被人死死地握著手，隨著他的腳步生澀地邁著步子，如芒在背的注視讓脊背僵直，額頭上的汗珠都流了下來。
白月漪一點沒感受到我的緊張，甚至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還高興地笑了笑，曖昧地看著左治衝我擠眉弄眼。白洛彬倒是一臉詫異，很是不解地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詢問。
眼下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我也摸不著頭腦，只能寬慰地衝他笑了笑，無奈地轉過了臉，不想他為我擔心。
左治在我耳邊小聲道，「專心。」
我抬起頭，對上他充滿戲謔的漆黑雙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噗嗤一笑，聲音宛如春風過耳，說不出的悅耳動聽，「小姐，你踩到我的腳了。」
我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果然看到自己的腳踩在他的鞋子上，急忙向後退開了一步。這一下動作幅度太大，我沒踩穩，整個人就向後倒了下去。左治微微一愣，急忙彎下身子，強而有力的手臂挽住我的腰，竟然將我自然地攬入懷中，就這樣輕飄飄地在舞池中央轉了個圈。
飛舞的髮絲在眼前飄過，我有些震驚地看著他。
他衝我一笑，「這麼快就投懷送抱了？」
我瞪了他一眼，「還要很久嗎？」
「這麼快就膩歪了？」左治一臉很受傷的表情，「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竟然這麼不珍惜？」
我翻了個白眼，「誰要求這樣的機會？快請她上來，我這輩子都把她當做恩人看待。」
左治輕聲一笑，將我輕輕托起，臉色雖然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模樣，但眸子裡的神采已經變得格外認真，他帶著我轉了兩個圈，忽然低聲笑道，「難道你不該謝我嗎？你背後罵我不是君子，我卻以德報怨，配合你合奏一曲，若不是我，你非成為今晚最大的笑柄不可。」
我對上他漆黑的雙眸，輕聲道，「怎麼就成了笑柄了？就算演得不好，也不至於給人嘲笑吧？」
左治搖了搖頭，「小丫頭，你還嫩著呢。商界是一群老妖怪合謀怎麼害人的地方，你這樣的小雛鳥，飛進來眨眼的功夫就給人一口吞掉了，偏偏你自己還不知道，把吞掉你的人當大恩人呢。」
我又瞪了他一眼，「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所以說你還嫩著呢。」他開心地笑了笑，「將來總有一天會明白的，你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琢磨我的話，將來你會發現，原來我是這麼聰明卓絕，竟然有種未卜先知的本事，竟然早早的發現了奇怪的事情，甚至還好心地提醒了你。但是，不用特別崇拜我。」
這人自大的真是沒救了。
我翻了個白眼，「誰要崇拜你了？」
舞曲漸緩，一曲終於完結。我輕輕掙開左治的手，向後退開一步，保持著很好的禮貌，「謝謝您的邀請，我很愉快。」
左治噗嗤一笑，「今兒算明白什麼叫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我抬頭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下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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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人起身和慕容恆告辭離開，慕容恆的態度也表現得相當謙和，「是，您能來捧場就是給足了我臉面，回頭什麼時候有空，我單獨請您老喝茶。」
陪同在他身側的宋再山與宋學智也是一臉微笑，「慢走，我送您到門口。」
慕容恆在一旁看著他們過分熱絡的表現，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白月漪看了看四周，也對白洛彬說道，「六哥，天色好晚了，我也有些倦了，不如咱們也離開吧。」
白洛彬心疼地看著一臉疲憊的她，「嗯，也好，反正該做的事情也都做了。」他又看了我一眼，「怎麼樣？你玩夠了沒有？」
哪還有什麼心思玩兒？今天晚上完全是匪夷所思讓人措不及防的一夜，一想到左治那陰晴不定的微笑，我就覺得渾身毛骨悚然，急忙點頭，「趕緊走，我一分鐘都不想多耽擱了。」
「喲？這麼心急？不像你的性格呀。」白洛彬不解地笑了笑。
白月漪搭上我的肩膀，「對了，要不要我陪你去跟左先生道個別？」
我一巴掌拍掉她的手，「道什麼別？你和人家很熟嗎？」一想到事情的起因都是她的『君子論』，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給我等著，咱們回去再算賬！」
白月漪縮了縮脖子，「什麼呀，幹嗎和我算賬？我做錯了什麼？一晚上我都乖乖的好不好！」
白洛彬不理會我們兩個，笑著問蕭靖風，「你要不要一起走？還是要多留一會兒呢？」
蕭靖風小口吃著蘋果，淡然地搖了搖頭，「我發現商會的蘋果真是不錯，又甜又新鮮，反正我也沒別的事情，索性在這裡多吃幾塊，好好賺賺本錢。」他聲音微頓，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何況我們家老爺子之前明明白白下了令，要我堅持到舞會最後才能走，反正人都來了，還是遵從他的命令比較好，不然前面都白忍過來了。」
白洛彬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那就委屈你了，我們就不陪你了，先告辭了。」
蕭靖風點點頭，「說得這麼不仗義，以後別來我的茶館蹭免費的好茶喝。」忽然又看了看我，笑瞇瞇地說道，「蓉萱妹子，我之前說的建議你好好琢磨琢磨，記得給我回信哈。五五分賬你要是不喜歡，大不了就四六，你六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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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我再次覺得今天來這個舞會是我此生做的最大的錯誤，我尷尬地衝他笑了笑，「我一定好好的琢磨琢磨。」
蕭靖風開心的咧著嘴笑了笑。白月漪也說，「蕭大哥，我們走了，回頭有空我是一定要去你的茶館喝茶的，到時候可別不歡迎哦。」
「哪能呢，咱們九妹這樣英姿颯爽的人物，是請都請不來的人物，你要是真能去，我一定掃榻相迎。」
白月漪高興地點了點頭。
白洛彬帶我們起身，「咱們去跟慕容會長說一聲再走，就這麼冒冒失失的離開，別人要說咱們白家的人沒規矩的。」
我們慢慢踱步到慕容恆的身後，他正和別人說話，聞聲轉過頭來，看到白洛彬展顏一笑，「洛彬，你也要走了嗎？」
白洛彬恭恭敬敬地點了點頭，「是的，伯父。天色晚了，兩個妹妹也都有些累了，我們就不再叨擾，先行告辭了。」
慕容恆點了點頭，「嗯，是不早了。回去替我向你爺爺問好，就說什麼時候有空，我是一定要登門拜訪他老人家的。」
「是。」白洛彬的態度始終十分得體，他看了我和白月漪一眼，示意讓我們也說句話。白月漪笑著說道，「舞會真是有趣極了，邀請這麼多人過來玩兒，您一定辛苦壞了，謝謝您了。」一副孩子般天真可愛的模樣。
慕容恆哈哈大笑起來，「是嗎？你覺得有趣那就好了，所有的辛苦都沒有白費。」
我也在一旁說道，「承蒙招待，實在有幸。」
慕容恆看了我一眼，笑著說道，「姑娘的洞簫一曲，真是為整場舞會增光添彩不少。」
我尷尬地垂下頭，「學藝不精就敢賣弄獻醜，不過是為了博大家一笑罷了，實在不敢擔會長大人的這聲讚美。」
慕容恆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年紀輕輕，就如此謙虛，果然是白家養出來的好兒女。我的小女兒年紀和你一般大，回頭若是有機會，我一定要她多和你親近親近，也學學你身上的氣質。」
誰又能想到，後來我和慕容狄會有那麼多的牽扯糾葛，就像冥冥中老天早已注定了一般，它讓紅塵中原本毫無瓜葛的男男女女慢慢走進了一個迷宮，然後這一生就在裡面遇見，分別，再遇見，再分別，直到我們再也沒有愛與被愛的勇氣，直到我們年華老去，忘記了回憶，失去了彼此之後，我們才終於找到了迷宮的出口。
而真到了那一天，一切的因果都已經遲了。沒有退路，只留下滿目瘡痍和無盡的悔恨。
也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原來我人生中的第一場舞會，就是我後來生活的起點，它讓我認識了商會，也知道了取捨，更知道了如何在夾縫中求生存。
在這裡，有敵人，有朋友，有凶險，也有未知……
而我後來的人生，和這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好像後半生都和它牽絆在一起，無法分開。
主人表現出了最大的誠意，客人也表現出了極大的真誠，這場賓主盡歡的舞會正式結束。白洛彬領著我與白月漪出門的時候，正巧宋學智走回來，他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臉色微微一紅，輕不可見的衝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而他身邊的父親還在忙著和人打招呼攀關係，口氣慇勤，顯得十分熱絡。
我回以一笑，頭也不回的從他身邊自然走了過去。
彼時，夜風柔軟，帶著一股冰涼感從身邊繞了過去。天空中月朗星稀，正是秋日裡最後的一個好月色